上午最后一节物理课，桌肚震动。
物理老师正在后排激情讲课，季飞扬趁机掏出手机一看。
【鸟山四霸今天也帅得吓人】，q群。
【沈三火：放学别跑，出去吃饭。】
【季小四：去哪吃饭？】
【沈三火：一中附近有家超级好吃的糖水铺，裴二馋了，咱放学溜出去吃。】
【裴老二：鬼馋了。】
【沈三火：是我行了吧，是我。】
【楚大花：沈三火你以后没吃药不许出门，什么破群名！】
【季小四：其实我觉得还挺帅的……】
【楚大花：再一看其实也还好。】
【沈三火：我吐了。】
【沈三火：大花痴你去借几个胸卡，我跟老板预约位置了，放学咱就顺着人流混出去。】
一中胸卡有两种颜色，寄宿生红，走读书绿，本是方便管理，防寄宿生无假条溜出校，却没什么用。这帮学生除了学习之外的事事上心，可劲研究出数套寄宿生出逃方案，偷梁换柱便是其一。
放学后，教室外来了个女生。楚乐天灵活闪避凶恶的丧尸们，两人鬼鬼祟祟，仿佛在进行某种地下交易。
等全班空了，四个越狱分子以裴顾北为圆心，站成一圈，神色诡异地看向桌面那包东西。
沈焱欲言又止：“你……找文科班借的？”
“借胸卡很难的，又不是谁都带两副。”楚乐天先行挑了一个，“我喜欢这个！”
“但你不觉得我们四个大老爷们戴这个更显眼了吗！”沈焱犹犹豫豫地捡起一个胸卡，嫌弃之色溢于言表。
楚乐天：“就是贴张贴纸，怎么你了。”
“还挺可爱。”季飞扬拿起一个看了看，心里开始琢磨这周回去给妹妹的小礼物。
楚乐天不知从哪凑齐的胸卡，照片处都贴了卡通贴纸。待裴顾北佩戴好，四人身份牌分别替换成——
库洛米沈焱。
美乐蒂楚乐天。
凯蒂猫裴顾北。
玉桂狗季飞扬。
“可以把改群名了。”裴顾北面无表情，“叫三丽鸥四姐妹。”
“二妹，再不走全校都知道你好这口。”沈焱迅速拎包，“快点，走读生走光了不好混。”
*
每天中午校门口都有督导员设卡，四个男生走得快，赶在人潮散去的最后时刻成功混出校门。
一中附近是商业街。顺着长坡走下来，各类小吃店让人眼花缭乱，坡道拐角的糖水铺里坐满了人，不乏刚下班的打工人。
沈焱进店找到店家预留的位置，拿起菜单卡问：“你们吃什么？”
“茉莉流心冰饭。”裴顾北将桌面擦得瓦亮，他不急着落座，又说，“你们谁想吃麻糍。”
“我我我！”楚乐天举手，“我要紫米冰淇淋麻糍，撒抹茶粉！谢谢裴哥。”
沈焱：“芋泥肉松，巧克力粉。”
裴顾北点头，扫了一眼季飞扬，然后掀开店前塑料帘出去了。
季飞扬像误闯汤姆家冰箱的杰瑞，面对眼花缭乱的陌生菜品不知从何下手。
“麻糍是什么？”季飞扬问，“冰饭又是什么？米饭泡冰块口感会好吃吗？”
“都忘了你外地来的。”沈焱说，“那我帮你点了啊，绝对好吃。”
很快，四份冰饭和两盘炸物上桌，扑面而来的凉气立即驱散秋老虎的燥热。
冰饭和上次裴顾北吃的四果汤大差不差，就是多了份糯米。季飞扬尝了口，极富嚼劲的糯米中和各类小料的甜，冰块研磨的很碎很细，入口即化，整体口感超出预期。
“好吃吗好吃吗？” 楚乐天咋呼道，“这家在一中门口开了十几年，天天人挤人。还数沈三火不要脸，死磨着老板要了微信，不然这时候哪有座。”
“夸我还损我，啊，楚大花。”
沈焱抢走楚乐天刚叉走的咖喱鱼蛋，后者立刻挖光他碗里的芋泥，一口吞下，还做了个鬼脸挑衅。
季飞扬在两人激烈互打中见缝插针夹走最后一只蒜香鸡腿。冰饭好吃归好吃，在他心中顶多算个餐前甜点。他最喜欢肉，没肉就等于没吃饭。
一碗汤水灌肚，季飞扬没饱。他啃干净鸡腿，意犹未尽地嗦了嗦骨头，侧目见裴顾北那碗冰都快化了，问道：“麻糍要等很久吗，他还没回来。”
“不应该啊。”沈焱点开微信，“十多分钟也该好了，我问问。”
“可能被其他吃的迷住了。”楚乐天说，“裴哥不大袋小袋提回宿舍等于没出这趟门。”
沈焱：“啧，又不回我，估计免打扰没关。”
“麻糍在哪，我去看看吧。”季飞扬起身，“刚好我也物色点吃的。”
“那行，就在学校大门右边的小巷子，往里走五十来米。” 沈焱道，“你催他快点，我去跟老板补点冰。”
餐馆吃饭的人渐渐少了，长坡恢复安静。走进小巷，像踏入四面合拢的长方体，车鸣人嚷被砖瓦土墙隔绝在外，偶有麻雀停在墙顶梳羽，几声啁啾，反倒衬得这里更静了。
里边大多是住宅，少有敞门的商铺。季飞扬走了数十米，总算看见卖麻糍的店铺，裴顾北却不在那。
他还看见了卖片皮鸭的小店，肚子适时咕噜一声响。
找到人再买，不差这会儿。
季飞扬又往深处走十来米，总算看见要找的人。
裴顾北的身高已够出众，面前四人却个个膀大腰圆、肌肉虬结，校服愣是穿出股子职业流氓味，竟衬得他有些单薄可怜。
“喂，再问你一次。”领头的说话了。
男生皮肤偏黑，剃着一头时髦的美式前刺，背影写满了凶神恶煞。
前刺男：“你到底同不同意？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最好别逼我。”
裴顾北神情淡漠，手里拎着几个塑料袋，闻言冷冷道：“有事？”
“草！”前刺男暴怒，“合着我刚才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你全没听见？！”
“嗯。”裴顾北点头，“懒得听。”
深巷，落单少年，校园剧标配的四大恶霸。
几种元素最后构成一个令人深恶痛绝的词语——校园霸凌。
饶是裴顾北拽的完全不像被霸凌者，季飞扬也坚定不移地脑补完全部欺凌过程，顿时怒从中来。
他一眼相中某倒霉商铺的扫帚，如高举正义之剑的忒弥斯，当即猪突猛进，冲破霸凌F4的包围圈，将裴顾北护在身后，暴喝道：
“我看谁敢欺负我舍友！”
前刺男还没回过神，一个沾满灰尘泥土、飘散蜜汁狗屎香的扫帚头猛然怼脸！
他浑身一激灵，捏住鼻子霎时滑出半米：“我草草草你他妈谁！”
季飞扬凶神恶煞地用扫帚逐一点过F4：
“你爷爷！”
正义的扫帚侠不惧黑恶势力，不畏双方悲惨的身高差，正午阳光直直笼罩其身，为其镀上一层救世英雄特有的璀璨金光。
指尖也沾染了光的温度，微微发着烫。
裴顾北悄悄攥紧塑料袋，绞缠的细褶像生长的叶脉，在肋骨间的瓷渣里蜿蜒，吸饱了心跳，一寸一寸往上爬。
压不住，也藏不了。
前刺男神色诡异，似乎有些委屈道：“谁他妈欺负——”
“武哥！兄弟们来了！”
前刺男话未说完，小巷口又涌来一大波黑恶势力后补军。那群人见季飞扬手持凶器在欺压自家兄弟，当即悲愤道：“兄弟们上！就算拼上这条命，我们也要报当年裸/奔之仇！”
前刺男：“不是，等、等下，听我说、动你大爷的手！”
许是他长相太不是好鸟了，落到季飞扬耳中只剩下两个字——动手。
“还说你没欺负人！”季飞扬怒而又怒，扫帚破空突刺，直冲前刺男命门，“今天你季爷爷就教教你怎么做人，霸凌是吧，我让你欺负同学！我让你继续嘚瑟！我让你以多欺少以大欺小！”
裴顾北想拉住他：“季飞扬你别——”
可是已然来不及。
下一瞬，前刺男闻到一股绝望的狗屎香：“呕！！！”
其他人手忙脚乱地把自家老大捞回来：“老大你没事吧老大！”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前刺男被刺激的发疯了，发狂了，颤颤巍巍伸出一根食指，崩溃道，“替我报仇，报仇！”
众小弟闻言，悲愤交加，咿呀哦啊地冲上前势必为受辱的老大报仇雪恨！
裴顾北叹口气，摸摸季飞扬的头：“别动。”
动作像在安抚一只龇牙咧嘴的护家小狗。
他略过小狗不满的眼神，抬步，站在他面前，冲着一众张牙舞爪的男生冷冷道：
“再往前走一步试试。”
“……”
那群人齐刷刷退回前刺男身后，怂哒哒地哭诉：“武哥，他好可怕！”
“我知道啊！”冯武泫然欲泣，“所以他妈的叫你们过来帮我壮胆啊！”
季飞扬看懵了。
等等，他有点搞不清局势。
到底谁霸凌谁啊？！
“滚。”裴顾北声音又起，“别他妈再来烦我。”
相处这些时日，季飞扬摸清了裴顾北的暴躁程度。
一级，别人和他对话太久，烦。
二级，做事情被人打断，挺烦。
三级，看到讨厌的人，非常烦。
然后就到第四级，吃不到想吃的甜品，宇宙爆炸的烦。
现在还是甜品快化了，口感变差了，午休查寝快到了，他被讨厌的人堵在巷口迟迟吃不上甜品半口，暴躁程度犹如雪崩。瞧瞧，不文明用语都说上了。
冯武一行人自动退开两道，恨不得贴墙，大气都不敢喘。
裴顾北回头，将一袋东西递给季飞扬：“喏。”
“片皮鸭？你会读心啊。”
季飞扬顿时乐了，原位放回扫帚。刚想拆开，裴顾北又收回了手。
他抽出一张湿巾，指尖靠近季飞扬掌心的刹那，忽而调转方向。虚握腕骨，隔着湿巾细细擦净少年手心的灰尘。
“以后别随地乱捡东西，脏。”
“我不是以为你挨欺负了。”季飞扬眼神发直地盯着片皮鸭，忍不住吞吞口水，“加葱加辣了吗？”
“嗯。”裴顾北用纸巾包住变黑的湿巾，轻轻捏住，“超大份爆辣。”
听完全部对话快把自己憋窒息的两排紫薯精：“？”
眼前这个说话和风细雨动作体贴入微态度柔情似水胸卡还丧心病狂地贴HelloKitty的变态是谁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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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四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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