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府的火光照亮了半个金陵城的夜空。祝衿晚站在远处的屋檐上，望着那片熊熊燃烧的火海，手中的丝帕被她攥得死紧。
"我们中计了。"沈厉沉声道，他的官服上沾满了灰烬，"皇城司的人来得太快，像是早就等在那里一样。"
苏墨皱眉望着火场："秦素衣和魏瑾定然已经趁乱逃脱。九兰盟经营多年，绝不会只有魏府这一处据点。"
江墨染捂着肩上的伤口，声音虚弱却清晰："现在最重要的是衿晚的安危。秦素衣既然暴露了身份，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灭口。"
赵明远警惕地环顾四周："此地不宜久留，先回云织坊密室从长计议。"
众人悄然隐入夜色，穿过错综复杂的小巷，回到了云织坊地下的密室。一进密室，祝衿晚便径直走向那幅未完成的九兰花绣品，指尖轻轻抚过上面的每一个名字。
"秦素衣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背对着众人，声音平静得可怕，"害死我父母的真凶，一直都在我身边。"
密室内的气氛骤然凝固。
苏墨率先开口："衿晚，这是秦素衣的离间计，她想要我们互相猜疑。"
"是吗？"祝衿晚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为何皇城司会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魏府？为何我们的每一步都在秦素衣的算计之中？"
沈厉上前一步："你怀疑我们中有内鬼？"
"难道不值得怀疑吗？"祝衿晚的指尖捻着一根绣花针，"从刘成彪的死开始，我们的行动就屡次泄露。若不是有内应，秦素衣怎能料事如神？"
江墨染突然道："等等，你们听。"
密室外传来细微的响动，像是许多只脚踩在碎石上的声音。赵明远迅速闪到窥孔前，脸色顿变："是官兵！整个废墟都被包围了！"
"怎么可能？"苏墨震惊，"这处密室只有我们几人知道！"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沈厉——他是唯一与朝廷有直接联系的人。
沈厉面色凝重："不是我。"
但此刻已经来不及追究。沉重的撞击声从密室入口处传来，石门正在被强行破开。
"从密道走！"赵明远推开墙上的暗格，"这条密道通往秦淮河，我在那里备了船。"
众人迅速潜入密道。在最后一人进入后，赵明远启动了机关，密道入口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
密道狭窄而潮湿，众人只能弯腰前行。黑暗中，只听得见急促的呼吸声和远处官兵的喧哗。
"等等。"走在最前的江墨染突然停步，"前面有声音。"
一阵细微的金属摩擦声从前方传来，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兰花香气。祝衿晚脸色一变："是九兰盟的机关！快退！"
但为时已晚。一道铁栅栏从上方落下，将队伍一分为二。祝衿晚和江墨染被困在前段，而苏墨、沈厉和赵明远被隔在后面。
"衿晚！"苏墨焦急地撞击铁栅栏，但那精钢所制的栏杆纹丝不动。
前方突然亮起火光，秦素衣优雅的身影出现在通道尽头。她身后站着数十名九兰盟死士，手中的兵刃闪着寒光。
"很遗憾，游戏到此为止了，晚儿。"秦素衣微笑道，"不过在你死之前，我会让你知道真相。"
她轻轻击掌，两个死士押着一个被铁链锁住的人走上前来。当火光映出来人的面容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赵明远。
不，准确地说，是一个与赵明远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这...这不可能！"后面的真赵明远震惊地看着那个与自己如出一辙的人。
秦素衣轻笑："赵明远，或者说，我该叫你赵明晖？你和你那个双生弟弟的戏码，演得可真是精彩。"
祝衿晚如遭雷击，她望向栅栏后的赵明远："赵叔...这是真的吗？"
赵明远——真正的赵明远——面露痛苦之色："晚晚，我..."
"还是我来说吧。"秦素衣打断他，"十七年前，林正南最信任的副手赵明远，实际上是一对双生兄弟。一人效忠九兰盟，一人效忠朝廷。那场大火之夜，正是这对兄弟里应外合，才让云织坊顷刻间覆灭。"
被铁链锁住的赵明晖嘶声道："大哥，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伪装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明远身上。他缓缓抬头，眼中满是痛苦与悔恨："是，我确实有个双生弟弟。但晚晚，你父母的死与我无关。那夜我本要去报信，却被明晖设计困住..."
"谎言！"赵明晖激动地挣扎，"是你亲手打开了云织坊的后门，让官兵潜入！是你为了朝廷的赏金，出卖了待你如兄弟的林正南！"
祝衿晚怔怔地看着赵明远，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她视如亲叔的男人。她想起这些年来赵明远对她的呵护，想起他每次提及她父母时的悲痛，怎么也无法将他和叛徒联系在一起。
但就在这时，她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她七岁那年，躲在衣柜里亲眼所见：赵明远与她父亲在书房激烈争吵，然后愤然离去。那夜，云织坊就起了那场大火。
"为什么？"祝衿晚轻声问，泪水无声滑落，"赵叔，你告诉我，那不是真的。"
赵明远闭上双眼，痛苦地低下头："晚晚，有些事情，并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你父母他们...他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秦素衣冷笑："好一出情深义重的戏码。不过很可惜，观众该退场了。"
她一挥手，死士们举起弓弩，对准了被困在通道前段的祝衿晚和江墨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整个密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头顶落下簌簌的尘土，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怎么回事？"秦素衣脸色微变。
一个九兰盟探子急匆匆跑来："盟主，不好了！漕帮的人炸开了上游的水闸，河水正在倒灌进密道！"
秦素衣狠狠瞪了祝衿晚一眼："这次算你走运！我们走！"
九兰盟的人迅速撤离，那个假冒的赵明晖也被带走。铁栅栏在震动中缓缓升起，苏墨和沈厉立刻冲上前来。
"衿晚，快走！"沈厉拉起还在发愣的祝衿晚，"水马上就要淹进来了！"
众人沿着密道拼命向前奔跑，身后汹涌的水声越来越近。当他们终于冲出密道，登上赵明远事先准备的小船时，整个地下通道已经被河水彻底淹没。
小船在秦淮河上飘荡，远处云织坊的废墟在晨曦中冒着缕缕青烟。祝衿晚望着那片灰烬，又望向身边神色各异的伙伴，心中一片茫然。
十七年的信仰在这一刻崩塌，她不知道还能相信谁，还能走向何方。
而赵明远独自坐在船尾，望着水面怔怔出神，仿佛在回忆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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