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成彪倒下的瞬间,山谷中的厮杀声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吞噬了。
镖师们惊恐地看着总镖头蜷缩在地,那件号称刀枪不入的软甲竟如活物般蠕动收缩,深深嵌入皮肉,鲜血从银丝的缝隙中汩汩涌出。更令人胆寒的是,软甲表面的云纹不知何时已变成了暗红色,宛如用血绣成的诡异图案。
“妖、妖法!”不知谁喊了一声,镖局众人顿时士气溃散。
黑衣人却士气大振,攻势愈发凶猛。
山顶上,衿晚冷眼看着下方的混乱。面具人站在她身侧,低沉问道:“姑娘下一步打算如何?”
“刘成彪只是开始。”衿晚指尖轻轻捻动,那根几乎看不见的银丝悄然收回袖中,“当年云织坊的血案,参与的不止他一人。”
面具人微微颔首:“需要我派人清理现场吗?”
“不必。”衿晚摇头,“让这场厮杀自然结束。幸存者会将今日之事传遍江湖,这正是我想要的。”
她顿了顿,又道:“倒是你,青铜面具戴了这么多年,不闷吗?”
面具人身体微僵,沉默片刻,缓缓摘下面具。面具下是一张四十岁左右的男子面孔,眉宇间一道刀疤从额角延伸至下颌,为他平添几分凶悍。
“若是让刘成彪认出我,计划就不会这么顺利了。”男子声音依旧沙哑,“毕竟,当年我可是他最得力的副手。”
衿晚轻笑:“赵叔,这些年辛苦你了。”
赵四——或者说,曾经的赵明远——眼中闪过复杂之色:“为你父母报仇,是我心甘情愿。只是晚儿,这条路一旦走上,就再难回头了。”
“从他们血洗云织坊那夜起,我就没有回头路了。”衿晚望向山谷中逐渐平息的战局,声音平静得可怕,“接下来,该会会那位一直躲在幕后的‘大人物’了。”
山下,镖局的抵抗已经瓦解。幸存的黑衣人正在清理战场,将重伤的镖师补刀,轻伤者捆绑看管。那十二辆镖车完好无损地停在路中央,仿佛在等待新的主人。
“西域珍宝...”衿晚轻声自语,“不过是引蛇出洞的饵罢了。真正的好戏,现在才要上演。”
她从袖中取出一枚绣花针,针尖在夕阳下闪着冷冽的光。针身上,细如发丝的字迹若隐若现——那是云织坊独有的暗绣技法,唯有在特定光线下才能辨认。
“第十七号。”她轻声道,“刘成彪已经付出代价,接下来是刑部的张侍郎,兵部的李主事,还有...宫里的那位大太监。”
赵明远神色凝重:“这些人如今位高权重,动他们不易。”
“正因为位高权重,才更要动。”衿晚指尖轻弹,绣花针无声无息地没入岩壁,“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云织坊的血不会白流。”
她转身欲走,又停住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方素帕,轻轻抛向山谷。素帕随风飘荡,正好落在刘成彪的尸身上。帕角一朵兰花绣样,在夕阳下泛着淡淡的银光。
“这是...”赵明远瞳孔微缩。
“云织坊的标记。”衿晚唇角微扬,“让那些有心人知道,我们回来了。”
当她转身离去时,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刃,直指远方的金陵皇城。
当夜,金陵城中最大的赌坊“千金一笑楼”内,欢声笑语依旧。而在三楼的雅间中,一位身着便服的中年男子却面色阴沉地看着手中的密报。
“刘成彪死了?”他指尖轻敲桌面,语气平静,眼中却杀机毕露。
跪在地上的探子浑身颤抖:“是、是的。据幸存者说,那件软甲突然收紧,活活将总镖头勒死。死状...极其惨烈。”
男子冷笑:“好一个‘锦心绣口’的衿晚姑娘,好一个绣花刀。”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皇宫:“传令下去,暂停一切行动。还有,查清楚这个衿晚的底细,我要知道她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
“是!”探子如蒙大赦,慌忙退下。
男子独自站在窗前,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与衿晚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边缘处多了一道细微的裂痕。
“云织坊...”他轻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追忆,随即被狠厉取代,“既然有漏网之鱼,那就别怪我斩草除根了。”
而此时,衿晚已经回到“锦心绣口”铺子。铺内烛火温暖,绣架上的牡丹图只完成了一半,仿佛寻常绣娘家中最普通的夜晚。
她走到后堂密室,在父母灵前点上三炷新香。
“第一个仇人已经伏诛。”她轻声道,指尖抚过灵牌上的名字,“但女儿知道,这还远远不够。”
香炉旁,一本泛黄的册子摊开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刘成彪的名字上,已经用朱笔划了一道红痕。
而册子第二页的首行,赫然写着一个令人心惊的名字——
当朝九千岁,东厂督主:魏瑾。
烛光摇曳,映照着衿晚平静的侧脸。她拿起绣花针,在灯下细细穿线,仿佛即将开始的不是一场腥风血雨,而只是一件需要耐心打磨的绣品。
绣花刀,是有刃的。而她的刀刃,才刚刚出鞘。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