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庄内室，茶香袅袅。三人对坐，各怀心思。
苏墨从袖中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轻轻摊在桌上。绢帛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官职、罪状，以及一个诡异的符号——一朵半开的兰花。
“这是我从大理寺密档中查到的。”苏墨指尖点在一个名字上，“刘成彪，前任御前带刀侍卫，十七年前因护驾有功调任镖局。实际上，那场所谓的‘刺杀’，根本是魏瑾自导自演，为的是安插亲信。”
衿晚凝视着那个兰花符号，与她玉佩上的标记一模一样。
“云织坊血案当晚，刘成彪率领的所谓‘叛军’，实则是魏瑾暗中培养的死士。”沈厉接口道，从怀中取出一枚飞镖，“这是在张侍郎遇刺现场找到的，东厂特制的毒镖。”
衿晚沉默片刻，忽然起身走向绣架。她轻轻拆开绣绷背面，取出一本薄如蝉翼的册子。
“这是家父临终前藏于绣品中的账册。”她将册子放在桌上，“上面记录了魏瑾一党贪赃枉法的证据，以及...云织坊血案的真相。”
苏墨和沈厉对视一眼，同时看向册子。发黄的纸页上，清秀的字迹记录着一笔笔触目惊心的交易：军械走私、盐引倒卖、甚至与倭寇的暗中往来。
“原来如此...”苏墨深吸一口气，“魏瑾灭口云织坊，不仅是为了掩盖他伪造反诗的证据，更是因为林坊主偶然得到了这本账册。”
沈厉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幅奇怪的图案：九朵兰花围成一圈，中间是一个模糊的图腾。
“这是什么？”他问。
衿晚指尖轻抚图案：“家父临终前说，这是‘九兰盟’的标记。魏瑾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棋子，真正掌控一切的，是这个神秘组织。”
就在这时，后院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沈厉眼神一凛，瞬间闪到窗边，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墙头。
“被监视了。”他沉声道。
苏墨迅速收起账册：“此地不宜久留。衿晚姑娘，你可信得过我们？”
衿晚看着二人，脑海中闪过这些日子的种种：沈厉若有似无的维护，苏墨及时的解围，以及此刻他们眼中的真诚。
“我有一个条件。”她缓缓道，“查明真相后，魏瑾必须由我亲手处置。”
沈厉皱眉：“这不符合律法...”
“我答应你。”苏墨打断他，目光坚定，“有些债，确实需要血偿。”
夜色渐深，三人从密道离开绣庄。暗道曲折幽深，壁上油灯投下摇曳的光影。衿晚走在最前，对暗道了如指掌。
“这条暗道通往何处？”苏墨问。
“云织坊旧址。”衿晚声音平静，“那场大火之后，官府将那里划为禁地，但地下密室完好无损。”
沈厉忽然停步：“有人跟踪。”
暗道深处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止一人。衿晚吹灭油灯，三人隐入黑暗。片刻后，几个黑影悄然而至，手中兵刃闪着寒光。
“分头走。”衿晚低声道，“旧址汇合。”
她轻轻推开一道暗门，身影没入旁支暗道。苏墨和沈厉对视点头，各自择路而逃。
衿晚在迷宫般的暗道中疾行，身后追兵紧追不舍。就在即将被追上时，一只手臂突然从壁中伸出，将她拉进一个隐蔽的石室。
“别出声。”赵明远——曾经的赵四——捂住她的嘴，眼神警惕。
透过石缝，他们看见追兵匆匆而过。待脚步声远去，赵明远才松开手。
“晚儿，你太冒险了。”他低声道，“苏墨和沈厉，未必可信。”
衿晚摇头：“赵叔，单凭我们对付不了魏瑾，更别说他背后的九兰盟。”
“但我查到一件事。”赵明远神色凝重，“苏墨的真实身份，是已故太傅苏文正的独子。苏太傅当年因弹劾魏瑾被诬陷致死，苏墨隐姓埋名考入大理寺，确实是为复仇而来。”
衿晚若有所思：“那沈厉呢？”
“更复杂。”赵明远压低声音，“他表面是刑部捕快，实际是先帝设立的暗卫统领，直属皇上。皇上对魏瑾早已不满，但苦无证据。”
就在这时，石室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声——是约定的暗号。
衿晚开启石门，苏墨和沈厉先后闪入。二人略显狼狈，但都安然无恙。
“追兵是东厂的番子。”沈厉抹去额角血迹，“但他们似乎也在躲避另一伙人。”
苏墨点头：“我注意到，暗巷中还有第三方势力在观望。看身手，像是江湖中人。”
四人陷入沉默。这本账册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了各方势力的涟漪。魏瑾的东厂、神秘的九兰盟、皇上的暗卫、江湖势力...所有人都被卷入这个漩涡。
衿晚轻轻抚摸着袖中的绣花针，忽然道：“既然水已经浑了，不如让它更浑一些。”
她展开账册，指着其中一页：“三日后，魏瑾有一批私盐要从漕运进京。我们不妨将这个消息，送给他的对头。”
苏墨眼中闪过赞许：“兵部尚书李崇义是魏瑾的死对头，若是得知此事...”
“不止如此。”沈厉接口，“我还知道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漕帮帮主江天雄。他弟弟去年因拒绝与东厂合作，死得不明不白。”
四人目光交汇，皆看到彼此眼中的决意。这张复仇之网，正在悄然张开。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暗室顶端的通风口中，一双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退入黑暗，袖口的九朵兰花标记一闪而过。
棋局已开，执子者，却未必只有他们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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