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还带着些许潮湿,但坐于院中的几人后背却泛出冷汗。
北渊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有人干扰了上古神器回鸣钟?还让它失灵了?”瞪着眼睛看向梵月,“梵月,你喝酒喝昏头了吧?”
梵月仰头灌了一口酒,“我倒是想,你看我像喝昏头吗?”
“干扰神器。”封尧喃喃自语,“魔族纯正血脉有这么强?”
将离摇了摇头,“不是他,他做不到。”
能凌驾于神器之上的唯有一人,几乎是同时所有人想到了一处。
“天境天到底想干什么?”北渊越来越看不懂天道了。
阻止他们找到幕后者,意欲何为?
“——天道。”封尧垂眸深思。
他这一路走来处处都有天道的痕迹,这一次又是为何。
“无论为何,将离——”梵月正色道:“你该去一趟天境天了。”
五神之中只有将离一人可进出天境天,若想利用回鸣钟找出内奸,必然要去天境天一趟。
将离应了一声。
“那现在就只能坐以待毙?等消息?”
真正的幕后者就是一个藏在暗处的惊雷,不知何时便会爆。
“……唔。”梵月咽下最后一口酒,草率抹了两把,而后耍宝般从怀中摸出一张泛黄的纸张,“呐……看这是什么!哪怕天道出手,但回鸣钟好歹在我手里那么多年了,大致方向我还是能知道的,不过方向有点多,人也多,你们留个心眼就行,不用太当真。”
北渊一把夺过信纸,“哟,可以啊梵月,小看你了。”
梵月没眼看地白了他一眼。
范围涉及西至南一整块区域,仙官名讳密密麻麻写满了一页。
“这么多?”北渊一个个看过去,“怎么还有锦昀?不是……你真喝大了?”
梵月觑了一眼,“我没管有谁,这个区域的全写了。呐……里面还有小崽子的好友嘞。”
“红缘?”封尧凑过去一看,果不其然红缘的名字再列,笑道:“他可以第一个排除了,不可能是他。”
他和红缘经常见面,红缘若是那个想杀他的人,他早死了八百遍了。
“也对,听说你俩关系挺好。”梵月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后目光落在将离身上,不语。
将离看完名单,从中挑出比索寺仙职要高的四人。
锦昀、仙帝、红缘以及……微澜。
指尖一顿,“微澜回来了?”
五神中常年云游在外穿梭于平行世界,且自称任务者的……一位奇葩。
梵月:“有一缕气息在,应该是回来过,但现在又不知道去哪个世界拯救他的真命天子去了。”
将离沉默一瞬,“他先算了,其余三位要留心。”而后看向他,“尤其是你,不要单独和他们相处,知道吗?元阳子已醒,幕后之人对你的杀心只会有增无减。”
封尧扫视被用朱笔圈出来的四个名字,最后落在红缘二字上,“其他就算了,红缘不可能,他不可能害我。”
“锦昀也不可能啊,她可是自神魔大战活下来的神族,怎么可能是魔族之后。”
将离最终什么也没说,既没说谁是也没说谁不是,只说等他从天境天回来再说。
将北渊和梵月送走,回殿时便见封尧盯着手中那根红线看。
“怎么断了?”
他走过去,倒了杯茶水给封尧。
封尧接过抿了一口,“那天决赛的时候被意外挑断了。”
“还在想名单的事?”
封尧勉强扯了扯嘴角,忽然道:“将离,我不想疑心他。”
“所以……”
“名单出现了,他在被怀疑之列,无论是与不是,我都要一个确切的答案,而不是心存疑虑处处相避。”
将离看了封尧半晌,颔首,“去吧。”
封尧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你……不阻止我?万一红缘真的是幕后者,我此举难道不是打草惊蛇?”
“吾不应,你会不去?”将离反问道。
沉思少顷,封尧摇头。
“吾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也是如此,再者又不是什么大事,小事随你。”
于他而言,封尧还是太小,这个年纪的神仙对一切人和事都太较真,总要求一个明明白白,殊不知这世上很多事本就该糊涂。
“那大事呢?”
将离抬眸,“有吾在,大事偏不了,放心去做便是。”
封尧去姻缘殿了,左右无事,将离便从书架上将从北渊处拿来的信件反复端详。
一张一张看过去,直至夕阳垂落却依旧一无所获,只好暂且搁置。
刚起身,长袖拂过矮桌,撞倒方才放在桌边的茶水,将离急忙去扶,视线一转忽地一顿,只见茶水洇湿了大半信纸,信纸的边角缓缓显露出一个图样。
他拿起信纸却发现并非全部信纸边角都出现图案。
第一封信件来自天元十八万年三千八百二十一年。
此后每一封边角皆带有相同的图案,直至……
天元二十三万四千一百三十二年。
此后书信再无图案。
且自此时起,书信断代,第一封无图案的书信寄出已然是天元三十八万年春。
中间相隔十五万年。
而这个标记……
指尖摩挲边角被洇湿的地方,将离霍然起身越过前殿走到后殿挥手打开结界,从墙壁的暗盒里取出一本陈旧的书册。
直接将书册翻到最后一页,忽地动作一顿。
发黄书册最后一页黯淡的图腾与书信边角的图案赫然……一模一样。
将离神思难辨,微垂的眸子隐在漆黑处显得意味不明。
许久之后,喃喃道:“温——亦——行。”
——
姻缘殿。
红缘一踏入就见封尧照旧躺在软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乱扯他的红线。
“祖宗!你干什么呢!”红缘急忙过去拍掉封尧的手,看着被扭成线团的红线只觉一个头两个大,“谁又惹你了,拿我的红线出气。好好好,你还乱牵姻缘线!”
可他说了许久却发现素日里总会揶揄他两句的人至始至终都未曾开口。
“怎么了这是?真有人惹你了?哪个家伙这么不长眼,给我说我去收拾他。”
可无论他说什么,封尧都只是看着他,那专注的眼神看得红缘发毛,“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许久之后,封尧慢慢摇了头,从怀中摸出一根红线,语气低沉,“裂了。”
红缘一看就笑了,“我当什么事儿呢,不就是一根红线,没事不难过,我现在给你重新缠一条出来。”
刚说完,红缘便扔下他视若珍宝的红线团,转而从旁边抽了几根粗细不同的红线修复破损的红线,神情专注。
封尧就这样看着红缘。
记忆里红缘好像一直是这样,每次他胡闹,红缘最多数落他几句喊几声苦,而后便是任劳任怨给他善后。
就像今天,他明明搞了一团红缘素日里最讨厌的红线团,但当他说红线断了时,红缘还是撇下手里的东西去给他缠红绳。
这样的人会是魔族之后?
会是想杀他的人?
“你身体怎么样?”封尧跳下软榻,“那天决赛,你输了不少灵力给我,你身体无碍吧。”
“嗯?我能有什么事儿?养几天就好了。”红缘头也不抬道。
封尧沉吟半晌,从怀中摸出一个瓷瓶,“我带了补药给你,不过我开炉的时候出了点差错,唔……丹药没炼成反而炼成粉末了,你……不介意吧?”
话一说完,他便死死盯着红缘,不错过对方任何一丝变化。
但红缘只是笑骂他一句,“粉末?你这炼丹术真是越学越回去了,怕是下一次要防着你炸炉子了。”
红缘腾出一只手指着后面道:“粉末就粉末,你拿个碗接些水化开,我喝了就是。”
指尖捏紧瓷瓶,用力之大指甲微微变紫。
艰涩道:“好,你等我一下。”
红缘毫无察觉,笑着“嗯”了一句,便再次专注于手中的东西。
封尧拿水化开一部分,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将玉碗放在红缘面前。
正好此时,红缘将红绳修好了,剪掉结后面的线,大功告成。
“手伸出来,我给你戴上。”
封尧拢起长袖,红缘将红绳饶了两圈,又结结实实地绑了一个结,心下满意便下意识拍了一下封尧的手。
“哎!我给忘了……你不喜欢别人碰你。”红缘懊恼地拍了一下自己,“以后坏了就来找我,我给你重新绑,不至于为了个绳子不高兴。”
封尧有些哽咽,却也唾弃自己怀疑红缘的龌龊想法,“不妨事,我并不抵触你。”
除了将离,红缘似乎是唯一一个不让他心生抵触的人。
红缘不以为然地笑笑,视线下移,“就是这碗?”
封尧微不可查地“嗯”了一声,尽量心平气和道:“补药,给你养身体的。”
“事先说好,你没放什么辣椒和醋吧?”
封尧忍不住笑出声,“当然没有。”
“行,难为你想着我。”红缘端起碗。
碗边离唇越来越近。
这不是普通的补药,而是九泉丹。
如果红缘不是魔族之后,那九泉丹便会变为十全丹,化作真正的补药,为红缘充沛周身灵力,修养仙体。
可若红缘是魔族之后,九泉丹便会激发其体内的魔灵,造出灵力错乱之象。
在红缘将药一饮而尽的瞬间,封尧悄悄布下结界,将整个姻缘殿紧紧包围,不透一丝气息出去。
红缘,你到底是谁?
你给我的答案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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