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弦声声,无所悲喜。
无通水波荡荡,天日透云,初雨之兆。
“师兄,作何这水又起风波,扶桑,不是已落生?”九夷拧眉问道。
姜傀亦是不解,神情愈加严肃。
然那飞鱼仍回还遨游天际,不肯离去。
突然,霞光束束,巨鱼长啸之下,一声突兀鸣声传来。
众人于是回头,便见那展翅彩鸟铺天而来,霞彩之下,如凤在天。
“是那少尊主。”遥努认出这人,倒是不解无通这般大的动静,他却怎的这般时候才出现。
少尊此刻立于石上,方才收回了那放飞丹鸟的手。
耀眼之下,他专注的凝望着远方的天,一鱼,一鸟,一人。
“扶桑,是为两树相顾,交扶之姿。”少尊幽幽说道,视线落于那片无尽海洋中突兀的孤树。
然遥努闻言,却说,“扶桑神树双枝伴生,然亦有记,神末之乱,扶桑绝枝。”
故而这神树能生发一枝,已然不易。
然那一旁姜傀却敛神思定后问去,“若扶桑只发一只,无通当何。”
少尊视线落去姜傀,片刻后又瞧去了那天边。
“从前如何,自当如何。”
姜傀于是漠然了神情,若万千岁月后,还是这般结果,那这筹谋等待,又终与谁说。
遂他缓缓转过身来,望去了那飞鱼背上正哀伤的人。
却才懂得,那丹鸟盘旋,飞得非是霞彩,而是迟暮……
阑赤起身,晚风自浪而生,吹弄鬓边。
她亦回望着那峡谷石上的蓝色身影,良久,才转头瞧去丹鸟,朝它递出了手。
于是巨鱼最后一声悲啸下,阑赤一脚点去背上,它便得了自由,奔向九天。
“大鱼——”
阑赤望着那鱼尾卷出的云轨,高喊着,“君请——助我,扶摇九天——”
那曾是妖神女纪,对九天的宣言。
自此后,有神女纪,记于世间。
丹鸟笨拙握着那纤瘦手腕,其上圆环慢慢暗淡光泽,春谷悄然,然终究支撑不住,藕粉色身影如飘零花瓣跌落。
少尊不知何时现于身前,接下了满眼悲伤的阑赤。
她空洞眼神望着那似乎真的飞向了九天的大鱼,直至一道光又来,疾风骤然卷起浪潮。
少尊摇摇头,带着阑赤避了开来,便顷刻间,风云际变,诡谲妖异,光怪陆离。
“那是——!”九夷指着高处,那顺着光芒跌落的,不正是巨鱼。
于是只来得及听那一声爆破,鱼落水渊……
——————
“阑赤可醒来了?”平静的午后,姜傀问去那庭廊外的人。
鱼落渊,则世有无通,也再无通。
天河之口,终绝于第二株扶桑生发。
姜傀望去水面,那幽深水泽,似乎是倒影一般,正是以巨鱼献祭,生出的这第二株扶桑。
“还睡着。”
姜傀点点头,“睡下也好,睡下,便醒来空一梦了。”
无通之水,断绝天河,从此这世间,水系自成,再不受天河所扰。
“天河之口,九天而来,百家寻神门不知何多载,早知如此,还不若探我无通。”姜傀自嘲着。
少尊侧目,望去了他怀中抱着的长琴。
“无通仙主这琴确实宝贝。”他抱起手臂,意有所指般,“那日这巨鱼自沉深渊,本尊似乎听得这琴中传来一阵铃音,很是清明悠扬,倒是稀奇。”
“少尊主许是听错了去,这琴?”姜傀轻笑,“不过是只姜傀能抚奏罢了。”
少尊未应,只那神情定是不信的。
姜傀也不在意,二人就这般望着那扶桑许久,久到阑赤醒了过来,九夷送讯而来,与那少尊擦身而过。
“师兄。”九夷实则在一旁偷偷听了好一会儿,待察觉这二人怕是也知自己躲在一旁,这才识趣的走上了前,“九夷也听得铃声了。”且他绝无听错。
“哦?是么。”姜傀特地瞧了瞧怀中的琴,“许是这宝贝还有奇特,只你师兄我亦没本事探得。”
九夷撇过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想着真是这般么……?
——————
“你瞧啊,无通好似还是从前模样。”暗哑声音,阑赤望去窗外,瞧都未瞧去少尊。
少尊有些恼,可看她还是失落,便不计较,耐心听她诉说那不能言之于人的心事。
“女纪牵挂,可她将消散世间,便遗神迹于我识海,我总会寻来,获‘它’自由。”
她承女纪所托,亦得记忆。
“‘它’说,消散神力,助生扶桑,镇水无通,早已是宿命。”
大鱼此生曾助女纪飞升九天,落于无通镇守,不肯化神力消逝,便是遗憾再未与之相见。
是她将女纪带到了‘它’的身边,夙愿已偿,一为再见,二便是,再展飞天。
于是它带着曾经的梦,腐烂在无通之下,只为有朝一日,能再奔向九天,最终甘心坠落。
“阿厘”
阑赤叫过这名字,又模糊了眼前,“为何他们都要消散。”
那些曾经灿烂的人们,女纪,大鱼……
少尊眼神微暗,心中不知何种想法。
只他什么也未说,倒是抬步走去床畔,遮了眼前光明。
阑赤不由望去,却被这人抬起下巴。
正还困惑,那人却擦去了她眼中泪水。
“睡得这般久了,可还要听本尊说说?”
阑赤倒是一呆,也忘了悲伤,呐呐道,“……你说。”
少尊失笑,复又冷哼。
“只悲伤,倒是忘了鱼星,你可还关心她?”
“鱼星?”阑赤猛地坐正了身形,“对了,鱼星!她可化形?”
少尊点了点头,“你散去女纪最后神相之际,她便化了人形……”
“那她可好?”阑赤还哽着声音,急忙忙问道。
少尊面有困惑,好一会儿拧着眉说,“许是好的?大抵坏不得到哪里去。”
“啊……?”阑赤不懂少尊这话中意思。
少尊见那呆子模样属实可笑,便嘲弄好一会儿才肯替她解惑。
原来那巨鱼跌落之际,又生巨浪,后扶桑复生,以至无通失序……
“跌落凡境——?!”
阑赤不由得扯去他臂膀,挣扎起身,“和遥努?那你怎得不救一下!”
少尊一指头敲去她脑门,生把人又戳倒坐去榻上,这才得意说着,“有何须救的,落生一世罢了。”
阑赤这才觉自己似乎大惊小怪了,却还是心戚戚然,“怎会如此呢,这般的话……”
“可还记得你落生虹衣羽那一世?”
阑赤不知少尊为何又说起这,仰着脑袋静听。
“那一世,你三岁家乡水患……”少尊冷哼,送去那已然不知落生谁家的鱼星一个蔑视眼神,“……便是她惹的祸端。”
遂,遇水之际,她亦将偿这因果。
阑赤有些不知言何,半晌支吾问道,“那遥努呢,他与我有何因果……”她是无论如何也记不得。
“他倒是追去鱼星,好似要救,至于他二人的因果,本尊不知,你定是也不知的,何苦多想。”
阑赤惶然。
是这样么?
但好似她也确实不知啊……
那便……就这般算了?
新生脑袋又有些迟钝了的人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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