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安昌街头又现一出好戏,从来静穆的安昌县令赵府门前,寅时末忽然丢出一人来,有那早起出摊儿的打眼一瞧,却正是安昌县令的亲妹,赵二娘子。
于是这摊子也不打算出了,沿街走巷的,都爬起床来看了热闹。
“姐姐~”阿木讷被吵醒,昨晚上她与陆沉鱼在这儿守了一宿,便也瞧见了那县令府邸彻夜通明。
可她都睡过一觉了,这人才被丢了出来,属实这县令夫人能忍的厉害。
“困便再睡去,主角儿还没登场。”陆沉鱼大氅之下包裹着阿木讷,那马车瞧去平常,却安置的极其妥当,就停在县令家大门东南边儿,只为今儿瞧着一场热乎的闲事儿。
“不睡。”阿木讷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小手揪住大氅靠在陆沉鱼怀中,没甚规矩的躺在她软软的身子上。
陆沉鱼稀罕的亲了那脸蛋儿一口,只把阿木讷亲的扭着五官,然好似习惯了,阿木讷便也没太在意。
然则倒是另一旁,有人很是在意……
“少尊大人,可要回去?毕竟您要是插手了,阿木讷定是能瞧得出端倪。”
书冥在一旁不好劝解,毕竟这主仆二人‘离经叛道’,恐还要惹出什么血腥,然则少尊大人要是插手,阿木讷定要耍脾气。
可他似乎,一开始便想错了什么……
“本尊不会插手。”少尊嘴角牵起,却眼中绝无笑意,只盯着那个被人抱在怀中的小小身影,心头说不出是何种情绪,总似乎,想要捏断些什么似的。
书冥听得这话在耳,便也觉满身疼得呲牙咧嘴了起来,想着这下可好,怕是不用等着阿木讷‘耍脾气’了。
正这会儿功夫,这府门口便又一次大开,这回丢出来的,却是那位赵二娘子的儿子……
“洛儿……”赵二娘子这一声洛儿唤得凄切,此时天才初蒙,瞧不得太清,便听声音都觉着她怕不是被县令府好一顿揍才丢出来的。
然只有近前的明洛才晓得,他娘这会儿只是怕得成了这副瘫子的模样,毕竟真正挨了揍的人,是他才对。
被掴了二十掌,他两个耳朵都要流了血。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这会儿打了脸,那便是要撕破这脸了。
于是他就这般静静瞧着他娘,面无表情,无动于衷,雾蒙蒙的,怪是渗人。
忽而,身后那厚重的府门又有了动静,竟是吓得他‘扑通’一声跪了出去……
来人明厉眉眼,裙钗庄严,身后跟着的尽是武械家丁,非是那秀气提灯的小婢子,还个个儿举着火把,将那天边欲要生起的日头都要压了下去。
那一刻明洛心底一沉,恐惧似乎比这初秋的寒意更甚,他肿胀着脸颊,忙乱着手,似乎想要做些什么。
周围瞧热闹的人这会儿也惊惧着,那位县令夫人可不常露面,心中自然好奇的紧,可瞧着眼前的架势,又不知闹了什么,于是也心中怯怯。
却又有那夜半打更的说出,这县令家昨夜便从未安睡,于是那瞧热闹的心思,瞬间便盖过了畏惧,遂在这日出时分,安昌最热闹的地界,竟是成了这县令赵公的府门前。
“姐姐,‘他’怎得还不出面?”阿木讷这会儿已然缓和了过来,披着小小斗篷站在车辕处,虽个子还矮,可眼神利落,瞧得那位赵夫人一清二楚。
“我也好奇,还有两刻钟便是早朝,赵大人怎得不打算上朝了不成?”陆沉鱼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颗果子在手中抛玩着,她跳下了车辕,将果子塞去阿木讷怀中便将人抱了起来。
阿木讷倒是能瞧得清楚热闹了,可陆沉鱼掂了掂,却发觉这娃儿似乎长大了许多,便抱在怀中有些吃力。
于是她开始四下寻摸了去,只好半晌也没瞧见什么,便又将阿木讷举上了车前的大马上去骑。
“她这是……在寻您?”书冥脑瓜子难得机灵,立时得了少尊的一声冷哼,便心知自己这是猜的无错才是。
“今日陆沉鱼告了休,想来这热闹怕是一时半刻结不了。”书冥小心陪着笑意,可少尊似乎仍旧无所动静,于是也不再多言,只瞧着阿木讷坐在马上晃,便心也跟着一阵阵担忧,生怕陆沉鱼一个不察再将阿木讷跌下了马。
倒是那一旁,日光初彻时,府门口那位尊贵夫人这才开了口。
“赵纯,今后这赵家的大门,你便不要再来了。”赵夫人睨着还瘫在地上的女子,轻飘飘的说道,那晨间清爽的气息,终于叫她绷了彻夜的那根弦忽而轻松。
有些事情似乎透彻只在一瞬间,没有何种缘故与结果,想做,便也就这般做了。
她闻昭从前便是这样,便是现今的赵夫人,也就该这样。
“不……”一声虚浮的呼唤,听上去倒也不算是反抗。
然则在赵纯的心中,这已然用尽了她的气力,只她太怕这嫂嫂了,于是腿软脚软,声音也软,半点儿都喊不出去。
“大人还有一刻便要去上朝了,天子可没有等朝臣的道理,今日便也就不必见你了,如没什么特别的,你二人就回了罢。”
还是这般云淡风轻,却叫看热闹的人摸不着头脑。
那一旁看了许久的阿木讷却已然心中不耐,烦躁下无意扯了缰绳,便也似乎忘了那马还拴在了车上,于是呼啸两声,阿木讷跌进了一个宽厚的怀里。
“胡闹些什么。”沈天有些严厉,训斥着不知轻重的阿木讷。
她大抵是忘了自己还是小孩子模样,这般胡作,属实有些不妥当。
自知理亏的人仰头嘿嘿一笑,又瞧了瞧一时白了脸色的陆沉鱼,心虚的埋进了沈天的怀里。
陆沉鱼知她这是打算‘见死不救’了,登时眉梢一挑,对着沈天虚笑了一声,便一个撤步直奔了远处热闹的人群。
见此,阿木讷也在沈天怀中蹬了蹬腿,扯着人就朝那方向去,生怕自己错失这好瞧,“不能叫赵夫人就这般回去。”
可阿木讷很急,沈天却倒是并不在意,他原地不肯动,也不肯放她下去,好一会儿阿木讷憋红了脸,这才重重鼓了一口气。
“阿木讷错了,阿木讷错了。”这不像是认错,倒像是破瓦罐就这般摔去。
沈天于是不屑,可到底还是心软了,抱着人跟上了前……
“长济兄?!”
人群中,陆沉鱼一声惊呼震撼,众人皆下意识让出一条路来。
遂只见一俏丽女子殷切上前,欲将颓败跪在地上的明洛扶起,却又好似才瞧见那地上还瘫了一人,便更是惊呼尖叫了起来。
“明夫人?!”
明洛还震惊于陆沉鱼会这般时辰出现在此,还要搀自己起身,下一瞬便被她又丢去了一旁,正看着那人又围上了自己的母亲。
可还不待说些什么,就只见那美丽脸庞忽而一拧。
那一拧,生将明洛脑那些梦幻打破,在他意识到这人可是安昌小霸王的下一瞬,耳中便只听得了那一声暴唳。
“赵夫人,你这是何意?趁着赵公去上朝,竟是公然在府中欺压赵公亲妹外甥,还将人殴打之后撵了出去?!”
陆沉鱼此时满面痛心,恨不能忍,连连捶手,才又质问,“我大宁可是礼邦盛朝,竟有你如此悍妇!难道你也想同那不友姊妹的西户州官之女一样,送去郊外慈济宫‘教习’不成——?”
说罢,陆沉鱼一把将明洛提溜了起来,怎么看都是一副要替明洛撑腰的姿态。
然则此时的明洛已心如死灰,他微张着嘴巴瞧回头,正是舅母又沉如昨夜的面孔。
那一刻,他知道,今日之事,当是不能再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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