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会变傻么?”
“也许。”
“那会变笨?”
“也许。”
“那,会变丑么?”
薛石瞧了瞧正在榻上的女子,方才为她包扎时,那一道破烂疤痕正泊泊汹涌,可他还是转身对那小吾苏奴说道。
“这般样貌,一道疤痕又如何,她还是美丽。”
陆沉鱼的颜色非是一道斑痕便能掩盖,就是那面上划过再几道,也照样是美丽的。
阿木讷的小手从回来便一直握在陆沉鱼的手中,似乎那柔软无力的人儿,能给与陆沉鱼非常的力量。
“主人要多久才能醒来呐……”她无不怅然的说道,倒是惹了薛石的眼。
他将药匣子收好在背篓,盯着阿木讷稀奇,只他的稀奇,便是将人打量了个真切,却偏生面上没甚动色。
仿若他就生来一张平白面具,不会神色一般。
“瞧阿木讷作甚。”童声直愣愣问着,她自信于这人当是瞧不出她的与众不同。
薛石于是敛下眼神,最后的视线,瞥过的是那小娃儿手腕上的圆环胎记。
“那疤痕,若照顾得当,当是能浅淡许多,不会有甚影响,至于何时醒来,我倒不能判断。”他又提了背篓在身,似乎正要离去。
“保章哥哥不是说先生可住在府中?”阿木讷跳下榻边小凳,可陆沉鱼牵握着人,便也不能走远。
于是薛石退去门边,正欲推开,“你主仆莫要忧心,我会在安昌落脚,只住在这处倒是不必。”
说罢,便也不给阿木讷开口的机会,就这般潇洒离去了……
阿木讷望着那远处始终困惑,待到沈天出现,她才说出不解。
“他……真的是遥努么。”
也许她开启灵智的弊端便是在此,她始终无法将薛石与遥努的身影区分。
他本该是一个独立的人,一个于世间有了牵挂的人。
“那你,又是阿木讷么?”沈天问,瞥过昏睡了还要握着阿木讷手的人,最后落定在了阿木讷腰间系着的小小荷包鸟上。
“我自然是,这世人,谁能又说我不是呢?”便是她开了灵智又如何,生死轮入,她的血肉将证实着她就是阿木讷。
沈天于是轻笑,屈起手指勾起了那腰间的荷包,半晌觉也平常,比不得自己的手艺,便才随它跌落。
“既如此,他便就是薛石。”
阿木讷不置可否,倒也不再计较,她终究只才四岁,闹过了晌午,昏昏欲睡。
书冥见到自家少尊大人时,那陆沉鱼的手指头便被掰开丢在榻边,眉头还蹙着,似乎松开了那个小人儿,她很是不安。
而阿木讷却正被安置在一旁,酣睡安眠。
少尊欣赏了好一会儿,直瞧得满意了,这才消失在了屋内。
书冥失笑摇首,那似乎只有自己窥见的温柔,仿佛是只他才知晓的秘密。
“虽说赤尊落生凡世不同,可书冥总觉得,便是‘她们’的身上,都还有着同一个人的影子。”那是一种他也说不出的相似,一种初见意外,却又并不意外的飘渺感觉。
遂方才少尊大人所言,薛石便是薛石,叫书冥有些不解。
“哦?便是你也觉那薛石,不似遥努?”沈天朝着楼阁院外走去,这处乃是那皇帝辟出给陆沉鱼的住所,精致幽深,意趣盎然。
一旁书冥听得这话,可倒是摇了摇头,“对那遥努,实则书冥所知甚少,只在那龙桑时,有过一面之缘……”
那遥努,胸中有责任,知分寸,却也有许多少年人才有的莽撞恶劣,难得掩饰情绪,身上……也似乎有许多秘密。
只薛石……
“便是薛石,书冥也不算相熟。”方才路过时三言两语,点头之交都或许不算。
遂这违和又是哪处来的,书冥也困惑。
“若这人,不得自在,不同寻常,又能所为何故?”少尊轻飘飘的说道。
书冥倒是听了进去,随后细思量,跟上了前,“不得自在,便是约束,不同寻常,才是非常,可……薛石初来,自与我等算不得熟悉,那能叫他不得自在的人,难道是保章大人……?”
他想着,许是来这安昌的一路上,保章大人与那薛石发生过什么,便才叫他约束至此。
可待问去了保章,书冥却又痴呆了模样,因着保章大人却是这样说的……
“不自在?不同?哪有哦,我瞧他简直与遥努一模一样。”没心没肺的人,正将全部的心肺都用在了陆沉鱼的身上,似乎今晨时的痛苦都抛去了脑后。
他怕着陆沉鱼与鱼星像极,便是在这凡境惹出天大的祸来,又瞧着那还伤了脑袋的人,心软戚戚。
“薛石便是行医济世都承了遥努,我倒觉得世人说他是神仙弟子无所夸张。”他摆弄着陆沉鱼,便是一个被角儿都悉心,遂这回应也多有可笑。
书冥连连称是,想着也许保章大人能与遥努相交,那当是与旁人有异,遂他便也不再有那浅薄见解,也就将之抛诸脑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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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鱼昏睡的这一日夜,安昌发生了许多神秘的不能为人道的故事。
比如人人都道一声赵公的安昌县令,竟是将自己的私生子养在了亲生妹子名下,却欺瞒了十数年赵夫人。
而赵夫人闻昭,却那日棒槌敲了陆沉鱼的脑袋,很快便以伤了朝廷官员的罪名,被宫中守卫捉去了不知何处。
再有那明洛,原还本是永天明家一个不算风头的子弟,这会儿到却是他十六年来名声最‘盛’的时候。
“陛下,那闻昭,被皇后娘娘安然请走了。”内侍常安弓着身子悄声在旁说道,生怕搅了皇帝休息。
皇帝倒是眼也未抬,只轻应了一声。
常安于是了然,退出了寝殿。
回想前一日,他眼瞧着那闻昭一烧火棍打了陆沉鱼个鲜血淋漓,心中替那闻昭的死法都已然想好了。
只后又想着,陆沉鱼的身手,怎可能任由一个内宅夫人伤害,便又猜测到了些许缘由。
于是便也顾不得其他,只叫人将闻昭押解。
想来这一番到底没错,若不然刑狱司出手,倒是今次皇后这一遭,恐怕是不能了结。
“常内官。”迎面一个消瘦的年轻人走近,这是常安打算收来作徒弟的,挑了许多时间,才相看上。
“可是要问为何将那赵夫人交予皇后?”常安提步朝前走去,那幽深的宫墙,远远望见的,便是一道又一道的门槛。
“便一定是陛下允准了。”小内侍就是不知缘由,也猜得到一些。
常安欣慰,“那位陆大人,这次倒是豁得出去,可惜了啊,便是一切,都要在陛下的底线里……”
否则便是陛下不悦,那这人或事儿,凡所皆可当未曾发生过,也不过一句旨意罢了。
只常安今次,却还是瞧偏了陆沉鱼半分。
因着三日病假后,陆沉鱼以白身请上,讨市令司使,即前司节使闻市一。
至于常安惊讶的,倒也非是那贪污罪名,便是这本可以他替陆沉鱼递个折子的事儿,她偏生生,要在那大宫门外的步道上,跪请上书,直叫这安昌百姓,瞧了个干干净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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