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世间一切的颜色到了极致便也都融进了黑夜之中,阑赤望不见曾经巨树的苍翠,反倒是眼前犹若的红雾时隐时现。
“尊主……”
她喃喃望着那悬于巨树之上不辨面目的人,心中迫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去救下他。
那是魔地之尊,是魔地生灵心安之本,她承魔地恩情,理当救他于水火。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提步踏空而上,起手间,罡气周身澎湃,结印自指尖劈刃一般飞向巨树之上。
可待那印落于其之上,却又那般无影无踪,竟是半分都撼动不得。
顷刻后她只觉眼前有虚空力量袭来,只她心中人坚定救下魔尊之念,便视死如归一般就这么硬生生受了下来。
像是被巨树的枝蔓狠狠抽中心腹,刀刃割开身体一般的剧痛之后,阑赤轰然坠下,接着便是腰上一紧,像是被谁接在了怀中。
可那时阑赤半分都来不及去理会是谁救了自己,那心中迫切似乎魔尊晚一刻就要命陨于此。
“阑赤——”
忽而,脑中恍若被谁重重地击了一槌,阑赤只觉一时天旋地转,便就这般软了身子瘫倒在背后之人的怀中。
“……阿厘。”她拧着眉头,像是在与脑中的什么抗争,眼前模糊着少尊的脸,好半晌,她强撑起身,甩了甩脑袋,便这才瞧见了他关切的眼神,和那手中的物什。
那是一条小龙鱼,幽若在一团水中,正安静。
“保章……?”她挑了挑眉,心说这小龙鱼可真是好看,“他这是怎了?”
少尊闻言,失笑着舒了口气,有些无奈。
“你二人被蛊惑。”他将手中龙鱼托去她眼前,又才回望巨树,“妄图以己之力,救下尊主。”
比起阑赤,保章方才倒是癫狂许多,游身化作龙鱼呼啸而去,却最后险些被巨树枝蔓戳出几个洞来。
若非是少尊出手,怕是这会儿那红雾之后挂起来的,就还要多他一条鱼了。
“确实凶险。”阑赤细细端详,水泡中还有细碎鳞片漂泊,没有伤损血肉已是万幸。
可……
她顺着少尊视线,那近乎遍布细柳的红纱细雾遮天蔽日,近乎将这里笼罩。
“是‘它’蛊惑了我们?”阑赤奇怪着,为何少尊没有中招,却当下又有另一团困惑更急于心前。
自识海有缮以来,她的记忆也不再混乱,于是眼前这红色纱雾,便似乎自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我似乎……见过‘它’?”她有些不确定地望去,期待着少尊的答案。
少尊将保章落于草甸之上,小龙鱼便自觉地带着水泡滚远了些,而少尊也如她所料一般,轻点了点头。
“那红雾,便是裔祗夫人。”
阑赤小有惊讶,神情思量间,不由得再回了头。
如这红雾便是裔祗夫人,那眼前这又是为了哪般?
且到底又为何会蛊惑自己与保章二人对巨树出手?
巨树的反噬此刻已然将保章打回了原形不说,那红雾更似乎诱着她二人葬身其中。
而她不能相信的,便更多是裔祗夫人会伤害他们。
“阿厘,你可知这细柳到底发生了何事?”魔尊为何被困?裔祗夫人又如何成了这般?
可看少尊面色,却似乎也不知其中渊源,他只告知阑赤,一切的秘密,当下都隐藏在魔宫之中。
于是二人便立时将保章带回了魔地,找去了崂观大人……
——————
“你说裔祗她……?”崂观面色凝重,神情间挣扎许久,“裔祗不能离开魔宫太久,少尊大人该知。”
“本尊知之甚少。”他瞧去崂观的背后,那是尊主惯常主理魔地时所用的桌案,这座大殿之上,便隐藏着裔祗不能离开魔宫的秘密。
“回来的路上少尊同我说起过,魔宫之内有一方大阵,那便是裔祗夫人不能长久离开的缘由?可崂观大人,这阵缘何存在?”阑赤问道,毕竟她从未有感过这魔宫如何异常,想来这阵法也确实精妙。
崂观垂眸,重重叹去一口气,“当年魔尊在此落下大阵,便是为裔祗夫人,保其神魂……”
而这一切,都还要从五百年前说起,那时裔祗现身魔地,崂观还是随在魔尊身边的近臣。
“裔祗初生混沌,魔尊探其源却不知何所,却也将其留在了魔地。”
魔地本就是当年神末之下受魔祖庇佑之地,多了一个裔祗,似乎并无波澜。
只崂观却不曾想,百年间,魔尊与这不知来历的女子相知相爱,情根深在。
“那时的裔祗,多有性情不定,开怀起来,像幼龄稚童般简单,有时任性,却也无从招架。”崂观彼时也被这鲜活样子吸引,觉得尊主喜欢也是自然。
“可便是四百年前,裔祗她……神魂有恙。”
今日得闻少尊与阑赤所述时,崂观第一时便忆起了当年的景象。
“无人知晓裔祗的来历,便是那抹红雾,也叫人看不破本身,可这雾气,却蛊惑人心,世间妖异。”
异者,世多谓之妖,而裔祗所能,又岂是蛊惑,她能将眼之所纳,幻为己欲,她心之所见,便心之所幻。
“彼时,似乎裔祗的力量还不足以祸乱,遂只蛊惑了魔地少许生灵,很快便消散了……”
可即便如此,也还是将魔地扰乱,尊主将其困于魔宫,那时崂观心优,曾起信去到桑野。
“彼时夫辛长尊还在,他回信于尊主,可我却不知信中内容。”他看去阑赤,轻摇着头说道。
当年崂观也曾奇怪,为何夫辛长尊会将信写与尊主,毕竟这信中虽写明所求,却并未提及裔祗身份。
“现在想来,夫辛尊主确是非凡。”
那封信后,关于裔祗的一切,崂观都不再得知,又或者说,除去尊主外,无人知晓。
“我知这宫中落有一方大阵,可稳裔祗神魂不再妖化,可这四百年来,却也只得见过一瞬。”
阑赤听过这故事后,不知心中想多了些什么,久久才言,“崂观大人所言,便是裔祗夫人久离魔宫,无此大阵束缚,妖化了神魂?”
“正是。”
然则阑赤却摇了摇头,她心中不能相信裔祗妖化,又或是不愿相信,只当下辩驳也无用,于是又试着问道。
“若是如大人所言,此阵当年能将已‘妖化’的裔祗夫人稳住了神魂四百多年,那么是否只要我等将此阵布去细柳,夫人便能恢复神智?尊主也便得救了?”
崂观忙点头,“理当如此,可这大阵,不说当年只得见一瞬,不能复刻,便是我能记下,也未必能布下此阵。”
然则说罢,他却还是看去了少尊。
阑赤也顺势转了头,眼珠子眼滴溜溜地转了起来,精明极了。
少尊哼笑一声,那人脑袋里算计着什么他哪能不知,便接过话去。
“本尊有能力布阵,可却从未见过此阵,你须得将那阵唤出,不然,我也莫可奈何。”
说着,他抱起手臂一副看她好戏的模样。
然则阑赤却未有惧,她颇有自信的昂起了小下巴,竟是流里流气地挑了挑眉,“那就只得叫我一试了。”
说罢,她环顾这大殿而去,眼之所顾,竟是凭空生出团团焰火,将这大殿透彻通明……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