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其渊的消失,轻易的像是投进了水中一枚石子,海岸上午阳静静地悬着,不一会儿,便有鹤飞过天边。
只是有些人们再也不会出现。
那枝鲜活的骨容花蕊,和那深爱着她的人……
少尊已经陪着阑赤在这岸边待了不知多久,列缺镇入水中之际,便将这大言又托出一丈之高。
还幸存的骨容族人正修整着,孤竹便也带着他们回去安养,唯有阑赤,在见到少尊的一瞬万分庆幸之后,就只剩下了这般死寂。
他们从日头高悬,坐到了海声滔滔,便见辰星再现时,阑赤才在那海风下有了动作。
她理了理被风作弄的发,抱着膝盖还拖着下巴,其实还有昆山绝顶更寒,可她却总觉当下冰冷。
“尊主……可曾与你有何话说。”
在她的记忆中,魔尊惯常一身尊服,却本是威仪满满的裘袍,在裔祗夫人身旁也显得平平常常。
许多时候,他总淡笑着看去裔祗,一副无多烦扰的模样,那眼神中也非是宠溺,只似乎很是满足于此,就像她在魔地遇到的许多人们一样。
“未有。”
听得这冷冰冰的两个字,阑赤似乎更难过许多,她努力地回想着最后一次见到他们时的情形,却竟是自己离开魔地,去往阊阖。
魔尊少有同她说些什么,便总像个长辈一般笑笑,而裔祗夫人却告诉她,这世界偌大,她想要去哪处都可以。
那时她只以为岁月还久,总有见面。
“还有细柳……”阑赤失魂似的念着,细柳的大阵之下,还有两副不再魂魄的肉身,待那方天阵解之际,也终将烟消雾散。
她蓦地又忆起魔地还有崂观大人在等待,只眼下的她,竟是不敢回了。
她怕,怕见到崂观大人的眼中暗淡希望,更怕那偌大的宫殿内,凄清无比。
“你总也,多回去魔宫待上一待……”阑赤呆呆说着,一双眼还盯着那击在石上的海浪,她记忆中的魔宫,处处都有夫人和尊主的影子,而今恐也只会如她的桑野一样,“……没热闹的地方,最容易破败了。”
她的桑野也是冷冷清清,四方师兄每每说着从前的记忆,他们一群人,便也只守着那段记忆热闹着。
少尊本是未应,却她见人不做声,便勾起小手指来拉扯。
“好。”
硬邦邦地回了这么一句,阑赤才又满意地缩回了膝盖上,蔫哒哒地嘟囔,却又不叫人听去,好一会儿,均匀了呼吸,就这么昏睡了过去。
一肚子气都没得散的少尊深深阖了阖眼,大抵心中不知劝了自己多少句,才将这怒气转成了闷气。
他轻悠悠抱起阑赤在怀,便看她窝在怀中时也眉眼疲惫,这心也就怎得都硬气不起来。
终于,那风中,也只能留得了他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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阑赤这一觉仿若睡到天荒,醒来时正不知几许,肿胀酸涩的眼畏惧着光,待看到那站在窗外的是少尊,才俏皮喊去。
“阿厘!”
‘砰’的一声,窗叶阖上的一瞬,阑赤所有的表情都凝在了面上,许是睡得久,这脑袋还混沌,好半晌才追下榻去,却这才走了一半儿,便有人推门而入。
来人是骨容族中那个簪花姑娘,她一双眉眼从未变过,总是那副娇俏模样,似乎正是花最开放。
“事主夫人要见我们?那师兄师姐呢?”阑赤一边问,一边随着那姑娘走着,而那不远不近处一道蓝色的身影,正惹眼的厉害,叫阑赤怎么都不能装作不见。
于是虽那人摔窗莫名,她却还是宽宏大量的喊了一句,‘阿厘快来’。
可也就只这一句罢了,她才不管他要不要来……
对于荼遗,阑赤犹记得初见时,她一身结彩衣裳,安安静静地伴在师兄身畔,看着温温柔柔,却也清清冷冷。
“怎么这般愣着,快来坐下。”她似乎虚弱不便,便那茶盏也都被簪花姑娘接过,只还热心,“这是海边采得的嫩牙,还没有名字,加上浆果煮水,别有风味。”
被邀来的阑赤懵懂着坐去她对面,这间雅室明明看去清幽,却偏今日热闹,原是因为它那从前少言的主人,今天心情颇好。
“可莫要被我吓坏,禾髅本说我还虚弱,可你苏醒了,大抵与少尊主也要启程,我这心中便总还有话要说。”说到这儿,她的神色淡淡的,怅然若失一般。
阑赤便乖巧端起了杯盏,氤氲的热气还有酸甜,却入口有丝咸香,只她品鉴的同时,又瞥见了门外一抹被清风掀起的蓝色衣角,这才会心一笑。
“夫人想说什么,尽说便是。”如今的她,愿意倾听。
只一切变故尽在转瞬,那一团雾气吓得阑赤险些被茶汤烫了手脚,待那几个骨容族人冲进门,她才惊觉发生了什么。
“夫人这是怎么了?”她躲去少尊身前,想着他来得倒是及时,继而又看去方才还鲜活的人儿,此刻竟是化身成了一株荆棘的骨容花,那摇摇欲坠的样子,像是要折断了一般。
莫罗、莫生适时进门,莫罗一言不发地走到骨容花身畔查探,莫生则是歉意点了点头。
“族长修为有损,难有化形,只甫才醒来便要见二位。”她看过荼遗,说着,便自手中化出一封信笺,“这是族长所托,信中便是今日她欲相告之事。”
这封信早已不知是荼遗何多时间前便写下的,彼时亦不知终究又该要交到谁人手中。
阑赤接过在手,与少尊相视一眼,却并未立时打开来看,如这信中只书岁月,那又何妨。
“她这般模样,可要休养多久?”
莫生抿着唇,为难地摇了摇头,“谁也不知,也许遍寻奇珍,也许,只需等待……”
骨容在这世间不会再有花朵绽开,那么凋谢,也便成了终曲。
后来,阑赤才得知,在他们离去后,禾髅师兄亦带着荼遗就此离开了大言,谁人也未告知去向,便是孤竹夏令也未去追究。
然这世上又岂止仙山几座,还有凡境三千,他将带着荼遗去寻延续骨容一族之法,亦是带着她,离开那些沉重的记忆。
而骨容,亦选择留在了大言,没有再回到曾经的魔地,那孕育了红蕊的‘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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