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寒来暑往已过去十个年头,许灯儿也十岁了。她打小就对做菜极为感兴趣,力气也大,且有天分。
许父看出女儿天资聪颖,但同时心疼女儿,许爹把他在齐云楼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灯儿,期望打消灯儿的拜师学艺的念头。
灯儿随即转头对许父说:“爹,我喜欢做菜,享受做菜带来的快乐,糖盐酱醋是我的好伙伴,
我要学会更精细的菜式,成为像葛大厨那般的大师,不,女儿要比他做得还要好”。
许爹虽然心疼女儿,但看着女儿那张充满希冀的脸,还是不忍拒绝。
这天许爹许娘还有许盏(就是灯儿的那个赔钱货弟弟)此时五岁正是狗都嫌的年纪,暂且不提。
于是一家四口来到了齐云楼。
行至后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凶神恶煞脸,头上扎着洗得发白的头巾,随着锅灶升温,汗止不住的流,这位便是齐云楼鼎鼎大名的葛一刀,葛大厨。
尤其一道《芙蓉鸡片》薄如蝉翼,形似月牙。官家当初微服私访时对他的手艺都赞不绝口。
大师自然是大师,手艺人都有几分傲气,葛大厨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和许爹有些交情,但对于收徒这事尤其还是考虑到是女孩,葛大厨也自然没有那么容易松口。
但耐不住灯儿的恳求,以及许爹的信誓旦旦,葛大厨这才给了考验灯儿的机会。
这天下午,葛大厨坐在灶房,门扉半掩,香炉中的青烟随风缓缓升起。许爹站在旁边注视着灯儿,灯儿低头站在门口,手里捧着新净的案巾,一步未动。
大厨未看她,只慢声道:“你想拜我为师?”灯儿躬身行礼:“是。弟子灯儿,愿习百味,愿听火候之真,愿守厨道之正。”他抬眼,神情淡淡:“我不收徒。收徒不难,教出手却难。”
片刻后,他指了指案板上放着的一篮瓜果,开口道:“既然来了,我便考你三道。”
“头一道,削皮。不是要你削得快,而是要你削得不露痕,且最大程度保留食材。”
第二道,拣米,米中我掺了绿豆、红豆、黑豆、待蒸熟黏米、半糯,你须挑拣将豆子挑拣干净,只许用指腹,不许挑钳。”
“第三道……”他语气缓慢,却如刀锋:“你做一道菜,要我吃了能想起故人。你若能做到,我便收你。”
灯儿抬起头,眼眸清澈坚定:“请大厨赐灶。”
她未问是谁的故人,亦未求多一句提示。只是回身走向灶台,从柴火、锅铲、食材起,一步不乱,慢慢地做了一碗清汤鸡蛋羹,汤面平如镜,蛋羹细如丝绒,添了半撮干菜末,末了才滴下一滴旧酒,微酸带着醇香。
葛大厨喝了一口,脸色未动,只轻轻闭了眼。
那一滴旧酒,是他二十年前在河埠头喝过的桂花酿,是那年他与师兄一同搬运货物回来分酒的滋味。
他放下碗,沉默许久,才缓缓道:“明日起,你是我徒弟。”
灯儿深深一拜,掌心因拣豆而红肿,却也未吭一声。
这日许爹领着灯儿,再次站在齐云楼后厨那扇沉重的木门前。这次不再是恳求,而是带着筹措的银钱和决心。葛大厨端坐案前,神色冷峻。一份泛黄的【投师文书】铺开,条款森严:十年学艺期,学费纹银十两(是许家多年的积蓄以及许母的嫁妆钱凑出),若中途背师或艺未成,抵押的城外一亩薄田归师门所有。灯儿看着父亲按下指印,自己也在文书末尾,用稚嫩却坚定的笔触写下“许灯儿”三字。
真正的考验从次日寅时开始。星斗未落,寒气刺骨,灯儿已摸黑起床。挑满大缸里的井水:
最初摇摇晃晃,水洒半身。劈够一日柴火:虎口震裂,灯儿缠布接着再劈。毕竟灶上要有一个好的体魄。食材的厚重,油烟的熏染,厨艺的掌握,也是需要苦其心志的。
灯儿跪地擦洗油腻灶台也是做学徒必备做的事情(缝隙里的陈年污垢要用指甲抠)。葛大厨从不言语,只在她动作稍慢时,用冰冷的目光扫过。灯儿咬着牙,在劳作间隙,眼睛却像黏在师父的刀尖与灶火上,默默记下每一个翻勺的角度,每一簇火苗跳跃的形态。甚至洗锅时,灯儿亦观察师父炒锅上残留油膜的颜色判断火候;倾倒厨余时,留意师父丢弃的边角料处理方式。她获益匪浅。
日复一日,十二岁的灯儿在柴房角落借着月光或油灯微光,抱着厚厚的《食经·药材篇》死记硬背。“八角瓣钝味辛烈,小茴细长气微甜…莳萝子扁而轻,尝之舌尖有凉麻…”
白日里,葛大厨会突然抛来一把混合香料:“闭眼,分。”
灯儿屏息,指尖摩挲,鼻翼轻嗅,最后,小心翼翼地用舌尖轻舔——茴香的甘甜与莳萝那独特的、带着一丝青草气的微麻在味蕾上炸开。错一次,罚挑水十担。汗水与唾沫混合着香料的辛香,成为她最初深刻的记忆。
辨认食材学会后,采买食物自然也是成为大厨路上必不可少的步骤。这天葛大厨有意考校灯儿对食材的敏感度。给了灯儿一吊钱,让其买些豆腐,鱼 、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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