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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新旧事

一夜无眠。

叮——

翌日一早,来自微信的消息提示音把虞安娜从恍惚的梦境中唤醒。

林禄存:【早。回去同令堂谈得怎么样?没吵嘴吧。】

是林禄存发来的慰问消息。

他的微信名称就是本名,头像是很有中年人气息的蓝天白云草地图,以及略显卑微的个性签名:【工作忙碌,有事请留言,看到马上回复,感谢理解。】

Anna:【早】

Anna:【不怎么样】

Anna:【没吵嘴】

虞安娜发信息的风格和她说话的风格如出一辙,除了精华部分,一个字也不爱多说。哪怕心中狂风暴雨,说出来的话依旧毫无波澜,简直是一流的话题终结者。

林禄存没有回复,估计是在忙。

叮——

又有新的信息进来。

娟:【小友安娜,早上好。我今天在市场买了新鲜的牛小排,打算中午做黑椒小排,你有空过来吃吗?如果你过来,我再多做一些。另外,上次你教我《黄鹂》一曲,我照着你说的,录下弹奏音频。但是我听回放时发现有几处怪异,不知道是琴走音还是我的指法出了错,想请你帮忙看看。祝好。——陈秀娟留】

Anna:【陈奶奶早,我今天有空,十点过去】

娟:【好的。】

虞安娜一出房门就碰到了收拾整齐的老妈,只是她心里仍装满了昨夜遗留的情绪,此刻有些尴尬,只看了老妈一眼就匆匆转身。

“教你的礼貌都忘光了?”老妈显得中气十足。

一听见老妈不冷不热的责备语气,虞安娜的脚就像被胶水黏在地上一样,再想往前一步也无法做到,只好僵硬地把自己扭回去面向老妈,讪讪地应道:“早上好,妈妈。”

老妈这才面无表情地绕过虞安娜走了。

好不容易说了两句心里话,虞安娜便感觉老妈整个人的态度都冷硬起来,连最平常不过的说教都带上更甚以往的讽刺,让人难以招架。

虞安娜在家里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这两天穗城升温迅速,她穿了一件短袖打底,外头套上运动外套,又穿了一条牛仔裤,把古琴套进琴袋里背上,便匆匆出了门。

活了这么些年,虞安娜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迟钝的人。

对于老妈的某些安排,她也会觉得厌烦,难以接受,甚至是恶心。

但这些负面情绪从产生到被她感知总是要经历一个不那么迅速的过程,以至于在她终于觉得需要表达自己的想法的时候,这些事情已经早早过去了。

也正因为这种迟钝,导致老妈每次替虞安娜做决定的过程都异常顺利,久而久之便助长了老妈事事过问的行事作风。

这次的相亲,实在算得上是虞安娜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不迟钝的时刻。

她在单元楼下停好共享单车,拿着水果和花摁响了陈奶奶家的门铃。

陈奶奶很快开了门:“安娜——好久不见!”

“陈奶奶好。”虞安娜扯了扯嘴角,衷心希望自己的笑容看起来真实且诚恳。

“谢谢你的礼物,”陈奶奶把花白的麻花辫拨到背后,接过虞安娜带来的东西,“这次的姜花真是香!”

虞安娜继续扯着嘴角:“您喜欢就好。”

“诶——我的汤——”陈奶奶嘴里喊着,风风火火地跑进厨房。

虞安娜本想跟进厨房去看看,听见手机传来消息提示音,便打开看了一眼。

是工作忙碌感谢理解的林禄存给她回了消息。

林禄存:【本来想安慰一下你,看你这信息我都不知道回复什么好。】

Anna:【好的收到】

林禄存:【?】

Anna:【你可以回复这个】

林禄存:【我可说过我不喜欢加班啊。】

Anna:【没忘】

Anna:【校长平时也要“好的收到”吗】

林禄存:【我只是校长,不是奴隶主。】

Anna:【哦】

林禄存:【所以令堂还是坚持她的想法,继续给你安排相亲?】

Anna:【对,非常坚定】

林禄存:【我猜她昨晚没责怪你,但是给你分析利弊了。】

Anna:【下次不喊你雷锋,喊你妈妈】

林禄存:【没你这么大的女儿。】

林禄存:【看你状态还行,就不说虚的,有事儿要帮忙可以找我,出出主意也是可以的。】

Anna:【谢谢小雷】

林禄存回复了一个滴汗的小黄豆笑脸,再没说什么。

虞安娜心中莫名一阵松快,又有一种想要大笑的冲动——林禄存很应该有个小名叫“林笑”才对。

“来,安娜,先尝尝这汤,”陈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紫砂汤煲整个端了出来,“五指毛桃炖乌鸡骨,健脾祛湿,补气血,提高免疫力!”

“陈奶奶,十点多就吃饭啊?”虞安娜问。

陈奶奶笑眯眯地递给她一只汤勺:“汤得趁热喝,饭晚点儿吃。”

“奶奶,”虞安娜吹了吹碗里的汤,“您说录了音但听起来奇怪,是怎么回事儿?”

“对,对对,正想给你听来着。”陈奶奶打开手机,点击了播放。

虞安娜皱了皱眉:“应该是羽弦走音了,您的琴在哪里,我调一调音,看看是不是这里出了问题。”

“安娜,你太厉害了!”

陈奶奶用虞安娜调试过的古琴又弹了一遍《黄鹂》,大为惊喜:“你很该正经收些学生才是。”

虞安娜连忙摆手:“我都是自己随便练的,还是不要出去丢人现眼。”

“嘿……”陈奶奶嗔怪道,“怎么这么说自己?”

虞安娜不接话,只是坐在原地,一脸无欲无求。

“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觉得你成。”陈奶奶撇过头去,嘟嘟囔囔的。

虞安娜刚吃下一块黑椒小排,放空时正瞧见了陈奶奶亡夫的遗像,心中好奇:“陈奶奶,当年您和小何爷爷是怎么认识的?”

“他呀,”提起老何,陈奶奶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怅然的神情,“他原就是个山里的农民,那年我下乡,很不习惯那边的生活,身边又都是下乡时间比较长的知青,个个都嫌弃我,有个长得高的女孩儿还联合其他知青一起孤立我。我当时觉得日子真是过得太艰难了,每天放工后都要躲去没有人的地方哭。”

虞安娜点点头。

她无法想象出当年知青下乡的场景,也没有尝过被孤立的滋味,倒是有不少被老妈嫌弃的经历,姑且算是感同身受。

“有一天我躲起来哭的时候,听见附近有人在唱山歌,叽里呱啦的我也听不懂。好长一段时间,但凡我躲那儿哭就能听见这个男的在唱山歌,有一天我好奇,特地去看了一眼。”

“这个人就是小何爷爷?”她问。

陈奶奶笑着点点头,音容笑貌间,依稀有少女时的娇俏天真:“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俩一见对方就开始笑,都停不下来,老何当时还笑得打嗝打个不停,可逗了。”

“后来我们常常见面,有时我听他唱歌,有时他听我讲白日里发生的事情,一来二去,关系就很好了。后来收到消息,过两个月我就可以回城里,我们就商量着,我去学校当个数学老师,他去哪里谋个职位,反正他认识字儿,找工作倒也不难。我父母最开明,我写信告诉他们我和老何的事,他们也没有反对,还张罗着先给他看看去哪里工作更好。于是我俩就说好,等入了城安顿好,就去打结婚证。”

“当时真的是所有人都在祝福我们啊……”陈奶奶平静地望着远方,“可就在我们要回城的前一晚,他忽然被一只狗咬伤了……没有第二个人见过那只狗。”

“他连一周都没熬过,就这么走了。”

虞安娜愣在原地。

“就差一点儿,就差那么一点儿……”陈奶奶喃喃道,“如果我们早一天离开,他就不会碰见那只该死的狗了……”

虞安娜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在她看来,陈奶奶和老何的故事,其实很圆满。

陈奶奶在人生低谷时,遇见了只要看一眼就能令她笑起来的老何,在他的陪伴下,度过了人生中艰难的岁月。

没有人阻挠他们相爱,没有人阻止他们结婚,没有战乱,没有动荡的时局,没有偏见,没有任何现实上的阻碍。

有的只是两颗紧紧依偎在一起的心。

故事的下半部分,是虞安娜早就听陈奶奶讲过的。陈奶奶在老何去世后,得到他家里人的允许,得以把他的骨灰带回城里,安葬在郊区的公共墓地。

陈奶奶还是像两人从前说好的一样,成为了老师,供职于穗城四十六中,几年后学校给教职工分房,她便就此住进了现在的房子,至今已有五十余载。

陈奶奶没有再恋爱,也没有再结婚,在这间存放着老何遗像的屋子里,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

虞安娜望着墙上笑得灿烂的年轻男人,忍不住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老何在两人爱意正浓时逝去,陈奶奶余生没有将就着嫁给一个某先生。

这也算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惜,圆满的是爱,不是生活的结局。

“我和陈家约了后天中午吃饭,吃过饭你和陈文炳两个自己去玩一下。”

“这次只有陈文炳的妈妈和姐姐一起陪着,人少些,你们放开点儿玩。”

虞安娜刚回家就收到的老妈的通知。

她看了看老妈,还是那双鼓突的无神的眼睛,下撇的嘴角,皮肤很白,是一种渗着冷汗的假白,显得老妈的头跟石膏像似的。

虞安娜安静地走过老妈跟前,没有回应她的话。

房门外是老妈借着教育老弟,却指桑骂槐地数落虞安娜的尖利语调,一个个刻薄的字眼从老妈薄得几乎消失的嘴唇里蹦出来,砸到地面上,把平滑的地板砸出一道道裂纹。

虞安娜坐在飘窗上,摸了摸琴弦,很想弹一首什么曲子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可她还记得老妈嫌吵,从不让她在家里弹琴。

想起老妈的样子,她讪讪地收回手。

在大部分长辈眼里,相亲,恋爱,结婚,是到了年纪的女孩子逃不掉的课题。

可逃不逃得掉也不是别人说了算,总得要本人愿意才能成事,现在早已经不是包办婚姻,强买强卖的年代了。

虞安娜有些疲惫,她是真的对陈文炳没有任何想法,真的不想现在考虑结婚的事情,更是真的不想再像砧板上的肉一样,任凭老妈宰割了。

于是她一不做二不休地跑到老妈面前,模仿着老妈发号施令的姿态:“妈妈,后天我不去。”

“你说什么?”老妈惊讶地看着她。

“后天,我不去。”虞安娜直截了当。

“我已经约好了。”隐约的怒意在老妈薄薄的脸皮下鼓动。

“你可以今晚和他们说明事情的真相,”虞安娜看着她,“或者我和他们说,又或者,你自己过去。”

老妈扬起手就是一耳光:“你真的是变坏了,啊?”

“妈妈,我们就事论事,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去。”

老妈的巴掌扇得猝不及防,虞安娜没有任何准备,口腔内壁重重地砸在了牙齿上。此刻她的口腔连着脸颊,皆是一片浑浊的疼痛。

老妈气急败坏,再没有耐心和虞安娜分说同陈家结亲的利弊,只站在原地直直地瞪着她。

虞安娜平静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了房间,没有再离开。

入夜时,有人敲响了房门。

“虞安娜,是我。”虞杰森面无表情地举着一个医用冰袋站在门外。

她没有把自己搞得又伤又残的癖好,马上接过冰袋:“谢了。”

她能猜到冰袋是老妈让老弟给她的,因为老弟是典型的冷漠虞家人,而且她认为自己和老弟的熟悉程度并没有达到相互关心的等级。

虞安娜只当老妈是良心发现,把冰袋贴在脸上。

冻得嘞。

“安娜,醒了吗?”第二天上午十点,虞安娜被老妈温柔地叫醒。

虞安娜不明所以,迷迷糊糊地扯掉脸上的冰袋,做出了几个张嘴闭眼皱鼻子的夸张表情——很好,没有被冻得面瘫。

“醒了。”她在床上翻了个面。

“赶紧洗漱穿衣服啦,”老妈笑着说,“文炳他们都在外面等着你呢。”

虞安娜猛地惊醒。

外面?

什么外面??

什么蚊?

什么饼?

“哎呀,年轻女孩子打扮都要点时间啦,“一个女声说,“安娜你慢慢来,啊。”

“好,好的,稍等。”虞安娜绝望地应声。

她这才明白了老妈昨晚送来冰袋的用意。

对啊,老妈根本不担心她的脸会不会肿,上一次老妈扇她的时候就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这次怎么就这么好心,这么麻溜地送来了冰袋?

她非常后悔昨天晚上用了这个罪恶的冰袋。

如果她没有用这个冰袋,她就能顶着高肿的半张脸,在所有人面前揭露老妈逼迫相亲的罪行,由此展示自己对于相亲的抗拒,揭露她被压迫的悲惨生活!

小学时,民警来学校宣讲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人生没有如果。

虞安娜只能认命地承受她使用冰袋的后果。

又是一番假笑,客套,恭维,以及撮合。虞安娜盯着陈文炳的络腮胡,简直忍无可忍,不过说到底,她也不可能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老妈就是算准了这一点,算准了以虞安娜的素质和教养,算准了她做不出任何当面不给客人面子的举动,这才放心把陈家人请到家里来,逼着虞安娜相见。

好不容易结束了老妈一天的安排,虞安娜拉住陈文炳:“阿姨,姐姐,我能和文炳单独说会儿话吗?”

陈家的两位长辈以及陈文炳本人简直是喜出望外,忙把他往虞安娜身边推,并且马上表示她们要回家了。

虞安娜道过别,和陈文炳走到不远处一个无人停留的凉亭。

“陈先生,我想先和你道个歉。”虞安娜勉强控制住自己,没有盯着对方的络腮胡研究,“很抱歉上一次见面我以那样的方式逃跑了,我想你能猜到,我没有提前约人,那天那位先生是我碰巧撞见的朋友。”

陈文炳没有回话,虞安娜也没有特地留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进去那个包间以前,我一点也不知道这是一场相亲。从头到尾,都是我妈妈在替我安排,事先我甚至没有见过你的照片。”

“目前我不接受任何形式的相亲,也暂时不考虑结婚。”她一鼓作气,“以后我们可能不会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如果我妈妈的任何举动让你和你的家人造成了误解,我替她向你道歉,实在对不住。”

虞安娜松了一口气——在妈妈面前很难才能说出来的话,在一个半生不熟的人面前,竟然能够如此轻易,如此平静,有条有理地讲出来。

她再把目光移回陈文炳脸上时,对上了他震惊又恼怒的眼神。

意料之中。

然后陈文炳就意料之外地转身走了。

他屁股上沾了一团杂草,虞安娜看见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等她回到家的时候,老妈估计已经知道了。

那才是一场硬仗呢。

虞安娜走到最近的奶茶店,买了一杯全糖的芋泥奶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甜得她想吐。

“哟,回来了?”老妈刻薄的问候在虞安娜打开家门的时候准时甩到她脸上,不痛不痒的一巴掌。

“你和别人家孩子说的那叫什么话?啊?”老妈质问道,“什么叫都是我一手安排?什么叫你不相亲不结婚?什么叫以后没有机会见面了?”

“都是字面意思,还有,我说的是目前不考虑结婚,不结婚太绝对了。”虞安娜打定主意把话说开,在老妈面前的椅子上坐下。

“你……你真是不知好歹!”老妈嗓音尖利。

“妈妈,”虞安娜油盐不进,“我早就跟你说了。”

“你小时候从不这样……”老妈喃喃道。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老妈忽然瞪大眼睛,“还是有什么喜欢的人?”

虞安娜没想到老妈会这样问。

她没有谈恋爱,从来都没有过。

可是,喜欢的人……

“是不是上次带你走的那个男的?他和你什么关系?”老妈敏锐地察觉到虞安娜稍长的停顿时间,“回答我!”

“没有,都不是。”虞安娜条件反射地否认。

“你不说实话是吧,”老妈忽然冲进虞安娜的房间,“你不说实话是吧……”

她目标明确地翻出虞安娜藏在书柜深处的铁皮月饼盒,把里面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啪。”

一个布满划痕的棕色羊巴皮笔记本落在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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