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眼里,鱼是个什么样的人……”容容小声地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神色凝重,后给出答案,“怎么说呢,应该算是做事粗线条,做人却又很细腻的人吧。”
说到这,像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来,嘴角上扬,挂着无奈的笑容,“鱼她倒霉次数太多了,多的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了,凡遇出行必落东西,落过雨伞钱包、水杯外套,甚至还有自己。对她来说,平淡的生活总是会出现让人烦躁的小意外,真的挺冒失鬼的。”
“鱼她自己都见怪不怪了,一倒霉就条件反射的放声大笑。不知道鱼她现在转世有没有幸运一点……真希望她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容容道,“我答完了,还玩吗?”
一旁阿喃久久未语,见气氛再次落入严肃当中,解围道:“来来来,下一盘下一盘!”
可是,不管阿喃如何想办法调动气氛,容容都不动了,她道:“还是别玩了,太晚了,你们早点休息吧。”
随着话音落下,人也离去。
在这个社会当中,在人们观念里,死亡,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不可随意触及的话题,更别说亲朋好友了,触及一次,就伤心想念一次。
这次“旅行”,我和阿喃一直以旁观者身份游离在这群亲历者当中,越往下深入了解,越发想知道事情真相。
而真相则由亲历者印象片段组成,重合度越高,越贴合这个人本身表现出来的性格。
鱼很倒霉——这与我和阿喃的印象碎片贴合上了。
或许正是寻求真相的过程艰难坎坷,才会更为重视得之不易的答案。
时隔多年,鱼这世的人生早早停止,而其他人的人生还在继续。
“继续”意味着需要翻过生活设置的一重又一重山峦。
这山不高,但也足够令人烦恼了。
容容家里出了点状况。
她家里人给她找了一个相亲对象,对方是个大叔,离过婚还带着小孩。
容容自然是拒绝的,她不去,她妈妈便万般柔和地劝解,“虽然年纪大是大了点,但人工作方面很有成就,在市区有好几套房呢,而且人也说了,不需要再生一个孩子,只需要照顾好现在这个小孩就行。这年头了,上哪再去找条件那么好的人。好不容易有一个,好好把握啊。”
容容道:“我又没有结婚的想法,擅自给我安排这样真的好吗?”
“你也老大不小了,现在不开始准备,等到以后就晚了。”
“可是,我现在有其他的事。”
“有什么事会比你的人生大事重要,你也回不来几次,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去看看去聊聊,又不损失什么。”
“我不是为了相亲回来的……”
“那你就当是为了你弟,你爸身体又不好,家里总要过活的,你弟还有好几年书要读,到时候学费生活费都是一笔大开销。”
容容表情挂不住,想是终于想通某个关键,“你卖我?”
容容妈道:“你这孩子,怎么能说这么难听呢?我们供你读完大学,你总不能自私到,你弟现在需要帮衬却不去管他吧。我们才是最重要的,你要在心里放在第一位。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啊,就你那高中朋友,小鱼是吧,人死都死了,该过去的就得让它过去,别在意了好吗?”
容容妈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大环境不好,就连你舅的酒店都快支撑不下去了。该成熟点稳重点了,现在是你挑起责任的时候。”
“我去行了吧……”容容无法,只好应下。
听到满意的答复,容容妈这下喜笑颜开,“这才对嘛,我把地址发你,这可是你舅舅托人介绍的,我们提前见过,相信我们眼光,不会有错的,咱们吃的米见的人比你走的路都多。”
我和阿喃也不好插手别人家事,我问道:“你真要去吗?”
容容很不甘心,道:“不去又能怎样呢,不去家里还是会给我寻找成千上万个条件好的。与其忍受他们的‘苦口婆心’,还不如一开始就顺着他们心意走。”
“你……”我道,“需要我们陪你吗?”
容容:“不用,你们不还要去王阿姨家里嘛,赶紧去吧。”
“那好吧。”说着,我们分头行动,前往不同的目的地。
路上,阿喃同我闲聊,她说小鱼之前也和她聊过相亲话题,说小姑也给介绍了一个条件很好的男生。
阿喃:“那个男生家里有好几个铺面,有三栋房,条件很好。男生母亲和鱼打过视频电话,人母亲一个劲的夸赞自己儿子多么有才华,口才多么好。还说现在很多女生穿着打扮都很随便,她喜欢保守的,能持家的。不过鱼没同意这个相亲,她很害怕一毕业就进入下一个阶段。”
到了地方后,又同王阿姨解释容容没一起过来的原因,王阿姨道:“这三人的友情真的是很珍贵的情感,到了现在,容容还能念着鱼。我记得,鱼她当时也和抱怨过毕业后难找工作,干脆找个有钱人嫁了算了的事。我当时好像说这也算是女生的一条路,就是备孕要辛苦一点。我就是十八岁嫁给她爸,我那个年代确实没办法,不过,现在这个年代,我还从来没想过鱼要那么早嫁人。”
王阿姨道:“哎,扯远了,我昨晚又重新整理了一下鱼的那些东西,都放在那个小房间了。”
我们进到房间里,给我的感觉是,一点都不像杂物间,反而像是主人白天只是出门了,晚上还会回来睡觉。
书整齐的搁在书架上,娃娃堆在床上,靠近窗户的书桌,也摆满了私人用品,马克笔、各种本子、电子产品等等。
甚至墙上也贴满了代表主人爱好的海报,布置十分温馨可爱。
我甚至一度产生了恍惚感,鱼好像真的在这里住过很久一样。
王阿姨解释道:“我一直有一个愿望,就是给鱼买一栋几十平的房子,不过能力有限,只好腾出家里的房间勉强代替了。床单被罩都是鱼喜欢的颜色,不知道她喜欢穿什么风格的衣服,各买了几件挂在衣柜里。”
我看向衣柜,我想,按照如此用心程度,应当不止几件。
不过这是王阿姨弥补遗憾的方式,只好掠过这些不太重要的物品,径直走向书桌,拿起桌上屏幕碎裂不成样子的手机,款式很久了,就算王阿姨每日充电,打开它还是很困难。
卡了半刻钟,终于出现锁屏界面。
需要密码。
我望向阿喃和王阿姨,两人纷纷摇头,表示不知道。
于是我又给容容发消息,容容给我推了一个人联系方式,是鱼的发小阿景。
我加上她后,讲清楚来龙去脉,阿景说她找下聊天记录。
鱼手机的电量不停地往下掉,等待阿景回复的这段时间,我们在这个房间到处转着,看了看。
看书架上的书籍,里面还有鱼阅读时做过的笔记,有字迹潦草也有清秀的备注,笔迹变换之大,像是不同人写的。
最后阿景打电话过来,我按照阿景念的一个个按下密码,最终开了。
翻了几下主界面,找到鱼的写作后台软件。
点开后,将手机交给阿喃,我说:“你怎么确定她一定会有存稿,万一她用其他软件写呢。”
阿喃道:“会有的,她很怕麻烦,都是直接用后台软件写完再修改,虽然之前是有用过文档,但后面用的很少了。”
阿喃一边说着鱼的写作习惯,一边翻着账号下的书籍,找到断更许久的那本,点开后果真有未发布的几章存稿。
阿喃设定定时发布,突然道:“设几点呢?”
我道:“鱼她一般什么时候更新?”
阿喃道:“那就设晚上十点的吧。”
设完后,我道:“这几章存稿要是发完了,后面怎么办,你要替她续写吗?”
虽然我对写小说不了解,但我看小说,也知道每个作者都有属于自己的写作方式和习惯,顿时换人写的话,很明显能看出来。
不过,是断更了好几年又更新的,如果用“这段时间有了成长”这样理由的话,也能勉强混过去。
现在混过去了,那之后呢?
让一个作者管理两个作者账号,保证自己账号稳定更新的情况下,还要来模拟另外一个人的语言习惯,真的不会……精神分裂吗?
单靠那点网上的交流情谊,又有谁能做到毫无怨言。
阿喃道:“先试试吧,能拖一时是一时,不想她们等了那么久的文,得到的却是再也没可能的结局。”
“瞒不住了再告知真相,这样岂不是更残忍,与其让他人期待落空,不如就保有美好的回忆。”我道。
阿喃:“你是这样想的吗?”
我俩就这件事意见不一,也不想和她吵起来,就道:“这几天还是再考虑一下妥当的办法吧。”
总共五章存稿,一天一章的发,还有很充足的时间,给我们来思考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个不伤害读者又能营造出小鱼本人还活着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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