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阒无一人
血族的密探影子般渗透进人类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们穿着熨修身的西装出入市政厅的档案室,指尖划过电脑里的户籍册;他们化作酒吧侍者,在深夜的吧台前套取人们的谈资;甚至黑进了交通监控系统,一帧一帧地回溯着森林周边所有道路的影像。
密探拿着西尔维斯手绘的肖像去问森林附近小镇的居民。那肖像画得极细,连女孩瞳孔里若隐若现的金色纹路都勾勒了出来。
杂货店的老板娘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摇着头说:“这么漂亮的小姑娘,我们没见过呢,会不会在别处?”
加油站的工人叼着烟瞥了一眼,摇摇头:“这女孩不像咱们这儿的人。”
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同一个结果:空白。
没有名为 “昭” 的户籍登记,没有任何机场、车站的购票记录显示她出入过这座城市。
监控录像里,森林外围的道路日复一日地穿过车辆与行人,昭的身影却从未出现过,就像她一开始就不曾踏上过人类的土地。
最让血族心惊的是,他们找到了几个自称 “那天晚上在森林附近见过陌生人” 的人类。其中一个卡车司机信誓旦旦地说,他看到昭站在路边看地图,但当密探追问具体时间和样貌时,他的眼神却开始涣散,“记不清了,就觉得她站在那儿挺突兀的,跟周围的树似的,安安静静的。”
另一个晚归的猎人则说,他听到林子里有说话声,但具体说了什么,是男是女,都怎么也想不起来,只记得那声音 “像冰水滴在石头上,没什么温度”。
这些模糊的记忆像水中的倒影,抓不住留不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关于昭的具体痕迹,只留下一点无关痛痒的涟漪。
而血族领地的森林里,卡尔特的干尸始终保持着倒下时的姿态。
长老会派了最擅长能量溯源的巫师来勘察。那巫师穿着绣满符文的黑袍,围着干尸跳了三天三夜的古老仪式,最终脸色惨白地跪在奥利希斯亲王面前。
“亲王殿下,” 他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这具尸体里残留的能量,除了太阳的灼烧痕迹,没有任何属于‘施害者’的气息,就像,就像阳光自己选择了毁灭他。”
奥利希斯亲王亲自去了那片空地。
他站在卡尔特干枯的躯体前,银发在透过枝叶的惨淡月光下泛着冷光。他伸出手,指尖悬在干尸的上空,“割裂”能力无声地弥散开来。那是能斩断空间、撕裂灵魂的力量,此刻却像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在距离干尸寸许的地方徘徊。
他能感觉到,这具尸体周围萦绕着一种极淡的、不属于任何已知能量体系的“场”。
“找不到她。” 负责搜寻的密探长跪在亲王身后,声音里带着绝望,“人类的世界里,没有她存在的任何证据。”
奥利希斯没有回头。他的绯红瞳孔紧紧盯着干尸颈侧那两个早已干涸的牙印,那是卡尔特留下的唯一痕迹,也是昭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她的血液能杀死血族长老,她的眼睛里有太阳的纹路,她在森林里迷了路,然后消失了。
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可卡尔特的干尸还在这里,用它逐渐风化的躯体无声地嘲笑着所有的搜寻。
“继续找。” 奥利希斯冷硬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地响起:“就算把人类世界翻过来,也要找到她的痕迹。”
他知道这命令有多荒谬。一个没有户籍,没有影像的存在,如何去证明她的存在?荒谬得就像去捕捉风的形状,要去称量光的重量。
但他别无选择。
如果昭真的能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带着足以轻易抹杀血族的力量,却对自己的力量一无所知,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奥利希斯转身离开。
卡尔特的干尸在他身后,继续风化着。或许再过不久,它也会像那些被遗忘的记忆一样,化作林间的尘埃,彻底消失。
到那时,关于那个叫昭的女孩,就只剩下西尔维斯伯爵手稿里的几页纸,和血族内部一个更加恐怖的都市传说。
有些存在来过又走,能在现实里留下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而他们连她是否真的存在过,都无法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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