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吊诡怪谈
羊皮卷上,墨迹在描述 “金色太阳纹” 的段落里晕开,像一滴被恐惧稀释的血。
西尔维斯伯爵平铺直叙地写下那个夜晚的每一个细节,没有用任何修饰性的辞藻:卡尔特干枯的尸体如何化为飞灰,那个叫昭的女孩眼中的纹路如何像太阳一般流转在金色的火焰,以及那股能灼伤灵魂的香甜暖意。他甚至在卷末附上了一小撮从卡尔特尸骸处收集的灰烬,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银白色光泽。
这份手稿没有标题,却比任何**都更能勾起血族的窥探欲。
它先在隐秘集会中被低声诵读,像午夜电台里的恐怖故事,带着亲历者的体温与冷汗。后来,连那些活了数百年的长老都开始传阅抄本,有人嗤笑西尔维斯是老糊涂了,把猎巫时代的传说套在了一个迷路的人类女孩身上;也有人对着那撮灰烬彻夜不眠,指尖划过羊皮卷上 “太阳能量” 四个字时,指甲缝里渗出暗红的血珠。
它成了血族世界里最荒诞的都市怪谈:《林间的‘人类’女孩》。
血族们提及它时,总会下意识地看向窗外,仿佛那片森林会突然出现在任何地方,那个女孩的身影正站在月光下,手里拿着一块永不断电的平板。
直到第十个血月之夜,这份手稿被送到了奥利希斯亲王的书桌上。
亲王的书房比任何墓穴都要阴冷。墙壁是用凝固的黑岩砌成的,上面挂着十三幅无框肖像,画中人物的眼睛都被刻意挖去,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轮廓。书桌上没有烛火,只有一盏镶嵌着血色宝石的台灯,光线吝啬地照亮摊开的手稿,将亲王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缠绕在身后的书架上。
奥利希斯亲王正坐在高背椅上。
他的银发用一根黑色指骨带束成微高的马尾,发丝垂在肩后,绯红的瞳孔在暗光中收缩成细缝,视线落在“金色太阳纹”那一行时,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黑檀木扶手,那扶手上刻着无数细小的沟槽,是他活了两千年来,用他的“割裂”之力一点点刻下的。他穿着黑紫色常服,领口别着一枚黑曜石十字架,上面镶嵌着血红色小晶石,衣襟垂落的线条干净利落,带着几分旧时代教父的肃穆,每一处细节里透着生人勿近的凛冽。
他读得很慢,羊皮卷上的墨迹似乎在他的注视下微微扭曲。当看到西尔维斯描述昭触碰卡尔特脸颊的段落时,他放在扶手上的手指突然收紧。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些更深沉的东西,像是猎人嗅到了同类无法察觉的血腥味,又像是屠夫在砧板上发现了一块不属于任何牲畜的肉。
“太阳能量……” 他低声重复这四个字。
血族对阳光的恐惧是刻在骨血里的本能,但那是物理层面的灼烧。可手稿里写的不是灼烧,是“侵蚀”,是“吞噬”。卡尔特的暗影之力被那股能量吸得一干二净,连灵魂碎片都没留下。这不是天敌,这是规则之外的 “清扫”。
他想起三百年前,自己用 “割裂” 之力撕碎过一个试图染指血族圣地的天使。那天使的血液也带着阳光的温度,但远没有西尔维斯描述的这般漠然。天使的力量带着审判的狂热,而那个女孩的力量,却像午后落在窗台的阳光,安静而理所当然地融化着一切不该存在的阴影。
奥利希斯翻到卷末,指尖捻起那撮银白色的灰烬。灰烬在他的指缝间簌簌落下,没有任何能量残留,干净得像被彻底净化过。
他绯红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西尔维斯,” 他对着空无一人的书房开口,声音不大,却让角落里栖息的蝙蝠发出一阵慌乱的振翅声,“倒是捡了个有趣的故事。”
他将羊皮卷合上,动作轻柔得像在处理一件易碎品。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指腹下的纸面已经被无形的 “割裂” 之力划出了细密的裂痕。
“查。” 他对着阴影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查找那个叫昭的‘人类’,查她的来路,查她要去的地方。”
阴影里传来了几道绝对服从命令的低沉回应。
奥利希斯重新靠回椅背,他活了太久,久到以为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能让他动容的存在。那些血猎,天使,巫师,狼人,不过是循环往复的猎杀游戏里的猎物。
但这个故事不一样。它不是怪谈,而是某种预兆。
一个带着太阳能量的女孩,在血族的森林里迷路,这本身就很吊诡。她的血液能让长老级别的血族化为飞灰。而这个女孩却对此一无所知,只是关心她的路线图。
奥利希斯抬手,指尖在空中虚虚一划。一道无形的裂痕出现在空气中,边缘泛着极淡的红光。
“找到她。” 他再次开口,是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在她变成真正的‘暖阳’之前。”
书房里的台灯突然闪烁了一下,血色的光芒照亮了墙上那些没有眼睛的肖像。它们仿佛在黑暗中无声地注视着这位亲王,注视着他绯红瞳孔里那抹警惕和凝重。
《林间的‘人类’女孩》不再是都市怪谈了。
从奥利希斯亲王拿起这份手稿之时,它就变成了一张狩猎通知。
只是这一次,猎人是谁,猎物又是谁,还未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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