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把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收一下。”
赵湄从琳琅震惊的眼神中读懂她的想法，手指头轻点她脑门，好叫她别越想越歪。
被戳穿心思，琳琅不好意思笑笑：“殿下不能怪我，实在是您和魏将军之间……叫人猜不透啊。”
说两人有旧怨吧，但是再大的事好像也就吵几嘴，别的还真没有了。
“猜不透？”赵湄被打趣也不见气恼，眯着眼笑，“叫你猜透了，你不得站我头上撒野？！”
“奴婢可不敢！”琳琅连连摇头摆手。
马车内主仆在说话，魏戎川只能听到说话的动静，还提及了他本人，余下的内容根本听不清，唯有耐着性子在边上静静等待。
赵湄能来，就已经挺出乎他意料的。
而琳琅也终于反应过来，好奇地问：“殿下和魏将军是什么时候约上的？”
魏将军昨儿离开后，再没有进宫，只是送来了赔礼的礼物。
那些礼物她亲手看着自家殿下拆开的，都是一些补气血的药材和几样点心以及……还回来了卫家装点心的食盒。
点心被殿下分了下去，药材补品都是她收起来的，根本没有书信、字条一类的东西。
所以他们两位是怎么联系上的，甚至还准备到了地点、时辰。
赵湄拿起幂篱戴好，长长的白纱遮挡了她的面容。
“你猜。”
一句话，把真相衬托得更显神秘。
琳琅：……
能猜到还会问吗？
马车轻轻晃动，魏戎川侧头，看见身形都被幂篱长纱遮挡的女子下车来。
她下车后似乎好奇周边的环境，先是四处张望，随后才慢悠悠往他的方向来。
轻纱扬动，女子身形若隐若现，更让人想要一睹真容。
魏戎川余光往侧边扫去，果然见到马车后方停留着几个年轻公子，正探头探脑。
他迈步上前，还没开口说话，逗留的人调开视线装是路过，假意说笑着离开了。
赵湄隔着轻纱看他，朦朦胧胧的，倒显得他脸不那么臭。
“叫将军等久了。”她语气轻快，一点不像是昨日刚斗过气的人。
“殿下言重，请随臣来。”魏戎川也是一副身为臣子的客气。
琳琅站在两人身后十分的不习惯，默默扶上主子跟着魏戎川走。
两人相约到底是为了什么？
魏戎川领着两人走入胡同，琳琅以为是要去什么酒楼一类的，大门人来人往不方便，所以绕后。
结果这一路，就走到胡同深处的一处普通宅子前。
赵湄站在半旧的大门打量一眼，“将军这是狡兔三窟啊，不怕我知道了，以后这处就没法用了。”
“殿下都说三窟了，臣还有别的窟可以用上。”魏戎川淡淡说着，伸手推开门。
门板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还不堪重负的晃了晃。
赵湄捂了捂鼻子，小心翼翼迈过门槛，努力不让自己碰到那摇晃的门板。
“魏将军要是看谁不顺眼了，进门前就可以用这破门板偷袭他，砸他个措手不及。”
琳琅听懂了她的挖苦，没忍住抿唇笑，魏戎川依旧一脸淡定。
“感谢殿下出谋划策，臣下回试试。”
这人居然不和自己对呛了，赵湄还真挺不习惯，又觉得有些无趣，一直到进屋都没有再开口。
宅子就是普普通通的居民宅子，甚至还在狭小的院子里辟了一个角落，种了几株没见过的绿植。
琳琅看到这里，真觉得这是幽会的好地方。
谁能想到一方小宅子，里面有两位大人在！
“臣让他们开始？”魏戎川一句寒暄没有，直入主题。
赵湄颔首，魏戎川拍拍手，一道屏风就被抬进屋挡到了两人面前。
琳琅好奇这是做什么，听见院子里有脚步声，还有什么重物被拖行的动静。
“将军，他已经如实招了。”有人在院中禀报。
琳琅这才明白，这是要办案！
魏戎川再次吩咐：“把人押上来。”
很快，就又有人被拖着扔到院子中央。
赵湄支着扶手托腮等下文，忽然听到一阵怒骂。
“你个蠢货！你居然敢出卖我！你一家老小都不要活命了！”
开场就是狗咬狗的戏码？
她感兴趣地眨了眨眼，外头的人也没让她失望，两人当即对骂起来。
“你个畜生，给你办了事，你还睡我婆娘，老子能咽下这口气，那才是真窝囊！”
“老子看中你婆娘，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婆娘说早就甩了你这个银枪蜡头的没用东西！”
“老子打死你这个畜生！！”
吵闹的两人要打起来，可看押他们的哪个是吃素的，直接对着两人后背，一人一脚，给踹趴在地上连动弹都难。
琳琅面对这粗言秽语，只想捂住自家殿下的耳朵。
赵湄笑着说：“还挺精彩，真叫我猜对了啊，你那得力副将被自己信任的人，坑得这叫一个惨啊。”
这哪怕是带着恶意的嘲笑，魏戎川也只有默默认下。
“这个人的妻子曾经在吴洛年幼时，帮过他和母亲，在他们快要活不下去的冬天，是她给了两人一口吃的。”
“吴洛母子熬过了那个冬天，后来吴洛做苦力活养活母亲和自己，母亲生病也多得她帮忙熬药照顾，再后来吴洛从军混出名头，得知她和丈夫到都城谋生来了，就托关系让人给他们安排了码头的伙计。”
“如今她丈夫在码头小买卖做得不错，结果……就是殿下猜测那样。”
他语气平缓，说的仿佛和自己毫无关系，明明是被下属牵连得左右为难。
赵湄抿唇一笑，接着把这事往下说：“所以这人受了别人收买，拿妻子当诱饵，故意让吴洛误会自家受人欺负，又让吴洛和那个人有冲突，夫妻俩把人在暗巷里杀了，结果叫吴洛出来顶罪？”
“哦，那女子还得骗吴洛，说自己清白没有了，如果被发现，不止死路一条，死了也得遭人唾弃辱骂！”
魏戎川一个字没说，赵湄知道自己完全猜对了。
她一言难尽地扫了他一眼，摇头啧啧两声：“魏戎川，你把你的兵法书，送你的副将吧，让他多翻翻。”
如此拙劣的算计，这样也能上当？
“吴洛说，他其实察觉了，他甚至知道那女子和另外一个人不干不净……”
赵湄诧异，听见魏戎川说：“他说，他就是觉得一命抵一命，也算是报答了当年的恩情。”
琳琅：“他是不是疯了！”
都城是什么地方，真能一命抵一命，那些人费尽心思算计他一个副将有何用？！
这确实很蠢，但又让赵湄无法对吴洛有过多苛责。
“背后指使的人是哪一家？”赵湄重新靠回椅子里，懒洋洋地问。
“矛头暂时指向程正清。”
“这些个狗东西，还真以为把人玩得团团转！”
椅子里的女子忽然怒骂，她杏眸里涌起怒火，盯着屏风冷笑。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不引起怀疑了？他们可比吴洛蠢多了。”
程正清人在督禁司，先前掌管的就是刑司，可真是太好嫁祸。
魏戎川早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今日才会请殿下走这一趟，这两人臣可以交给殿下全权处理。”
如此重要的证人上交，任谁都得说魏戎川合作的诚意满满。
毕竟副将还在赵湄手里，赵湄只要有坏心眼，那吴洛还是得完蛋，相当于砍了魏戎川一只胳膊。
却不想他话音刚落，就被赵湄一脚踹到腿肚子上。
琳琅被自家殿下的举动吓一跳，还没细想怎么回事，就听到她啐了人一口。
“我呸，谁要接你这烂摊子，魏戎川你可真行啊，我只是想来看个热闹，你是想拖本宫下水啊！谁算计你，你打回去，本宫才不管你这些破事！”
她说罢刷一下站起身就要往外走，快接近屏风的时候猛地再停下脚步。
“把人给本宫拖走，拖得远远的，本宫怕瞧一眼都晦气！”
琳琅以为两人又要吵起来，魏戎川那头一改常态，骂不还口，让人把院子清理了。
“臣送殿下。”
“你打住！”赵湄冷声阻止，“本宫可不敢让大将军送，指不定一会还有什么坏招往我身上使，本宫就不该来！”
她抬脚继续往外走，一刻也不想多留，在她快要走出屋的时候，魏戎川的声音传进她耳中。
“殿下还是来了。”
赵湄气得很想回去撕了他的嘴，但理智让她闷头往前走，走到大门处，到底气不过，迈过门槛提着裙摆一脚就踹向那颤颤巍巍的门板。
轰隆一声，门板倒在了院子里。
琳琅：……
完了，殿下是真生气了。
琳琅只能紧紧跟上她，搀扶着她往外走，但好像隐约听到了魏戎川的笑声。
“殿下消消气，不值当为了这点事伤了身体，您伤口还没愈合呢。”
赵湄狠狠磨着牙，后知后觉自己被魏戎川耍一道。
他在报复自己诓他的副将呢，所以才有今天之约，和刚才那一番故意说把人交给她的言论。魏戎川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根本不会淌这浑水！
所以从头到尾都是他的蓄意报复，耍她玩呢！
这人一点亏也不吃，居然就那么把她诓出来了，她还真上当了，觉得自己就看个热闹。
赵湄气鼓鼓地走出胡同，琳琅这会也回味过来了，一时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魏将军幼稚不幼稚！
但琳琅觉得，似乎也不全是在气她们殿下，可能魏将军有别的试探？
不然怎么会用两人才知道暗号相约，这耍了他们殿下一回，他们殿下可不会再信第二回了。
琳琅越想越觉得其中大有深意。
就在主仆俩要登上马车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殿下？殿下伤着，怎么出宫来了？”
赵湄心里不耐烦，但还是转身看向偶遇的卫二郎：“真巧，今儿你在这条街上执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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