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离信焉和山矾泅才骑着马,带着一列队圣上赏赐的东西往山矾族地去。
“离信焉,典礼时我听到了烬录大人的声音,他说他会处理结界破碎之事,同时全面禁止了妖族伤人并驱策我们尽快回到界碑中,他应该很快就会找我们了。”
“那如果我们不成功怎么办?”离信焉偏头看他。
“他废了这许多功夫,不会不成,只是我真想不到他要你进入界碑做什么。”
“我也想不到,认识这么久,我很多时候依旧不明白他在做什么。”
两人同时沉默片刻,自从遇到烬录以来,很多事都是他一手造成并引导发展的。
所有都令人无法理解。
“对了,还有一事!”
离信焉也同时抬起头来。
“他的书页里还有我的名字!”二人一同道。
“你是……?”离信焉问道。
他写下名字是因为那把剑,那山矾泅又为何被迫写下名字?
“他助我妖化,条件便是如此。他的书页能做到完全掌控我们,不管是身体还是意识,也许我们都没意识到便已经达成他的目的了。”
“既然如此,那我们也没办法了。”
“不行,我不能让他如愿,我得去想想……你和山矾溪一起处理这些东西吧。”
一到大门口,山矾泅就跳下马快步走入族地,留下离信焉和守在门外的山矾溪面面相觑。
“这,离大人……”
“嫂——子!”人未到声先至,山矾洵从高墙上一跃而下落到离信焉面前,“嫂子,听说你以后要来我们家住,终于舍得您那破茅屋了?”
“洵,不可……”
“有什么不可,既然嫁进我家了,就是嫂子,我相信嫂子不会不认的,对吧?”
陛下之命,兄长也同意了,就算山矾洵再不满也不能阻拦,只能到离信焉面前来膈应一番。
“我告诉你,你现在恢复记忆了才更应该忏悔!小时候我哥把你当做唯一的朋友,为了救你伤了根本,你倒好,竟然把他给忘了,还敢当街伤我哥,他心善原谅你,我跟你可没完!”
“哼!”山矾洵转身走了,甩落一地花叶。
“离大人勿怪,小洵还不懂事。”山矾溪微微俯身,引离信焉进去。
“无碍,山矾先生,烬录大人还在这里吗?”
“自两日前大人离开后,便再没有回来了。”
“算了,他来去无踪,先按山矾泅说的,把这些规整了吧。”
“是。”
晨光熹微,山矾泅匆忙赶到门口追上即将出门上职的离信焉:“离信焉,我找到办法了,以防万一,我们先做好准备。”
“行,我让副手去门中通传一声。”离信焉虽成为了玄赋门的门主,但也不用像朝中其他大臣一样每日上朝参会,只需去门中处理工作即可。
山矾府邸虽已来了多次,族地却是离信焉第一次进,第一次见到那遮天蔽日的山矾树的根茎,少部分撑破土地浮于地面上,像一只巨大的怪。
树下有一方石桌,桌上已经摆好了一碗深褐色的液体,长针置于一旁,静静等待两人到来。
山矾泅坐下,低声道:“如果烬录所做一切真为救世,那我们不该阻止他,反而该配合他。但我心中,始终反对顺他的意。”
他从怀中抽出一本书在桌面上摊开,示意离信焉看:“这是我在家中找到的术法,能强心凝神,斩断操纵。
但我们准备的一切可能皆是徒劳,我对烬录了解不多,但他的强大是人尽皆知的,我们不知道他究竟强到何种地步。
也许,他已经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
沉默良久,离信焉才出生:“尽力而为吧,就算不能切断他的操纵,至少能清醒地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我不愿糊涂。”
“你是怕了?”
“是。”
前半生过得糊涂,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还拜仇人做了师父,此后,离信焉想一直保持清醒。
“那来吧,此术阵法要刻于心上一寸。”
离信焉解开衣服,山矾泅手执长针先为他刻下阵法。
三日飞速过去,在玄赋门看了一整天报告的离信焉匆匆赶到山矾府找山矾泅,在长廊上遇到山矾洵。
“嫂子,你和我哥都成亲了,几天才来看他一次不好吧。你对亲事不满?可是瞧不上我哥!”山矾洵挡在他面前,阻止他继续往前。
“不是,我没……”
“呵,表情这么硬,还说对我哥没意见!你……”
一条花枝从顶上垂下,轻轻敲了山矾洵的头,传来山矾泅的声音:“洵,不得无礼,让他进来,我们有要事相商。”
“是,家主。”山矾洵瞪了离信焉一眼,跃上墙头消失了。
离信焉继续快步前进,终于在偏堂找到了正伏案写着什么的山矾泅。
“山矾泅,据我手下传回的报告,各地妖族几乎都已按照烬录的要求回到界碑中去了,就连圣上身边的九尾曼玲都离开了,玄赋门中关押的罪妖也被尽数接走。”
“轮到我们了,也许今夜,烬录就会来找我们了,我得尽快把这个写完了。”
他正在写的是留给山矾族的安排,让山矾溪继任家主,管理族中一切事宜护好族人,也给山矾洵留了信,让他不必忧心,听话,尽快成长起来。
这件事,他还没有告诉其他人。
“怎么写得好像遗书?救世之事,我们的命对烬录大人来说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吧。”
山矾泅听到这话手一抖,默默看着亲手写下的文字:“我们进去也许与救世无关,我猜不透他要做什么。而且他不一定想要救世,长生之妖寿命漫长无聊,我们无法用普通人的思维去猜想他。”
“是啊,我们都没体会过漫长寿命。”
山矾泅写下最后一笔,慢慢把长卷整理平整,用镇纸压在桌面上,确保有人一进来便能看见。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不知为何,我心中慌乱不已。”
“别想那么多了,力不及人心慌也没用。”离信焉抱着剑倚在窗边,山矾一族修建城中最高的墙,连外面景色都瞧不见。
“离信焉……”
“二位,是在这里候我多时了?那就走吧。”
一身黑衣的人从黑暗中浸润出来,像浓重墨点一般突兀地出现在灯火辉煌的室内,烬录来了。
山矾泅默默垂下眼眸,即将脱口而出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书页在半空中印出一个巨大的阵法,这是二人见过的传送阵。
果然顷刻间,他们便出现在郁尘山上界碑面前。
界碑已经大变了样,山矾泅之前来看过,界碑看着就是一块普通的巨型石头,牢牢矗立在山顶而已。
而此刻,界碑上金红的符文轮转,令人眼花缭乱。
光影明灭,抬头不见月光。
“抬手吧,放上去。”
烬录话音刚落,两人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摁在了界碑上。
他们知道,烬录对他们的操控已经开始了。
心口画下的阵法微微发烫,二人在心中默默念诵口诀来保证自己的清醒。
黑衣的烬录走到二人身边,金红光芒映照出他苍白的脸色:“太清醒了就少了些爱意的冲动,进不去可不行。你们已经已经成亲了,想想相爱的美好,别再诵经了。”
“离信焉,别被他影响!”
烬录望向出声的山矾泅,嘴角微微勾起。
他银白色的眼眸已经慌乱了,离信焉或许还不懂,但他已经避无可避了,爱一旦产生便不会消失。
“离信焉,你心中,不爱他吗?他是阿因啊。”
“阿因……”
——“魔族小孩?不对,半人半魔,谁有能耐穿过结界,还留下一个孩子。小孩你叫什么,看着都有五六岁了,你父母是谁?”白衣人挡住阳光,阴影投在小孩的身上。
——“我叫离信焉,我没有父母,我是人,不是妖怪,也不是……魔。”
——“没有父母,那正好跟我走,魔族血脉特殊必须监管起来。”
……
山巅之上,风云涌动,小小的离信焉伸手挥开聚于眼前的雾气看见了端坐在巨大阵法中间的另一个小孩,他有着满头银白发,却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
——“苍,人我带回来了。”
——“山矾,你不该带他回来,直接杀死便好。”苍睁眼,一双蓝色的眼眸,让离信焉一时分不清哪里是天空。
——“苍,他还小,身上也并无多少魔气,就算他身负魔族血脉,我相信只要从小好好教导,他就会是人。”
——“你要留着他?你要清楚,能悄无声息潜入的不会是普通魔族,他的血脉不简单。”
——“我知道,但还请苍给我一个机会。”
——“机会我可以给你,责任也由你来负。”
——“是!”
离信焉被山矾牵着,克制不住地回头看那满头银发的孩子,明明没比他大多少,明明山矾是大人,却似乎完全由他主导。
……
——“父亲,请喝茶。”离信焉跪在地上,高举着茶碗。
——“你称呼我为父亲?”
——“您收养了我自然就是我的父亲。”
——“不必,若是你以后长得比我老了,叫我父亲就不合适了,你就和那些妖和人一样叫我因或是阿因吧。我还有一个徒弟,之后你和他一起学习。”
“是,阿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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