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列车马从宫中出发,分别前往山矾府邸和离信焉家中。
“离大人前不久被任命为玄赋门门主,现在又赶上这大喜事,真是双喜临门啊!”
“多谢公公传达旨意,臣即刻开始准备。”离信焉缓缓起身,接下这份从宫中加急传来,命他于三日后成亲的圣旨。
“离大人,不必。现如今天下不平,恶妖横行,圣上念离大人辛苦,这各项事宜都会为离大人准备妥当,离大人不必为此忧心,只需您三日后人来即可。”
“是。”
离信焉抱拳送公公离去。
和山矾泅成婚,为什么,陛下会赐下这道旨意?
如今妖族之中流言四起,致使叛乱四起,该是平乱振人心的时候,这时候赐婚做什么呢?
“报!大人,在云州城发现飞狸的身影。”
“即刻出发!”
云州城距京中不远,三日来回足够了,谣言的源头抓住了才好平息。
月上中梢。
“今夜月色真亮啊。”烬录手中握着酒壶,缓慢摇着却也不喝。
随着他的话音,一个铺满月华的身影从走廊转角缓缓走来。
“山矾家主,特意在眼角留一朵花,是对完全妖化的自己做的提醒吗?”
“不是。”来人终于走到烬录倚靠的窗台下,月色映照着他眼尾一朵白色的山矾花,“这是我本来的模样,我学艺不精,不能完全化形,必须在身上留下印记。”
烬录哂笑:“山矾怎会学艺不精?若不精,你如何在这里。”
“大人为何不愿按照自己写好的剧本走呢,您如今所有作为都只是徒劳。”
“怎么会是徒劳?我是在帮你啊,你不就是想和他一起生活在这里吗?成亲不好吗?”
山矾望着烬录嘴角的笑容:“谢大人,但您想要做的事我不会配合。”
“不配合?山矾,私自进入我创造的世界,你又能有几时像现在这般清醒。
你知道这里的结界外面是什么吗?是魔气。
我不完整,没有之前的记忆,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所以我必须为他做准备,我不敢赌……山矾,你不该进来。”
山矾看着眼前空荡荡的窗台,低声道:“是我自私了,但您写好的剧本,改不了……”
云州城郊。
离信焉踏马飞身,跃至半空中脱离黄沙的包围:“飞狸,别逃了,只要你澄清谣言并保证不再乱传,我可以放过你,让你回界碑中悔过!”
“人族,结界马上就碎了,到时候你我,所有生灵都要死!为什么不能让我,让我们这些人完成最后的愿望!啊!”
飞狸的眼睛从黄沙中露出,直视离信焉,“你呢?你还来抓我做什么?生命的最后一刻要浪费在我这里吗?你有什么愿望吗?想要实现吗?”
“飞狸!你蛊惑不了我。你要完成自己的愿望,可以,但你若是打扰到其他人的生命和自由,那么我非管不可!你可知谣言的散布唤出了多少人心中的恶魔?他们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他们本不至于如此,每个人都有本属于自己的平静生活。”
“平静?平静有什么好?永远待在一处地方有什么好!你怎知他们不感激我,让他们有机会做真正的自己,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
“你别再阻拦我!人族。”飞狸话音刚落,无尽黄沙漫天而起,遮天蔽日。
这是真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离大人!”
“离大人您在何处?”
“清——风!”
执剑挥下,霎时狂风大作,风向随心而动,顷刻间便将漫天黄沙吹散,沉溺于黄沙中的人全都浮现。
御沙御水皆可以风力破之。
“你是谁?人族怎能如此力量!”顶着一对灰色圆耳的少年露出半截身子在地面上。
“原来大名鼎鼎的飞狸竟是一只大灰老鼠,看着还是个小孩子啊。”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飞狸的真实模样,以前只见席卷而来的黄沙。
“妖族擅长化形,他的真实模样不一定是我们现在看见这样。”离信焉拿出一张符咒和缚妖绳向着飞狸走去,“飞狸,我要将你缉拿归案。”
“休想!你空有御风之术,但想抓我还早着呢!只有短短数十年寿命的人类,能奈我何!”
飞狸从地面钻出,一跃数十丈,离信焉迅速抬头大吼道:“那周小姐呢?周氏族因遭遇饥荒南下,现如今已被我请至京中。”
“你!小人行径!”
“我小人?那你不管不顾的愿望论又当如何!”
“人族短暂寿命,不及时行乐那有什么意思?不如妖族漫长无聊,又何必虚度光阴。”
“人族寿短,及时行乐才是虚度光阴,很多意义并不是享乐。”离信焉用缚妖索给飞狸捆个结实,“行了,走吧。”
“回京!”
“是,离大人!”
回程距离城门数十丈,驼在马背上的飞狸突然出声:“你是玄赋门离大人?”
“是。”离信焉骑马守在飞狸旁边。
“你要成亲了?和山矾泅?你们人族不是不允许两个男子成婚,更不许人妖结合吗?你很喜欢他?”
“圣上赐婚。”
“你们那新皇帝倒是看的开。”
“陛下已经登基五载有余。”
“才五年,一眨眼就过了。我给你说,你一辈子在妖眼里也不过一眨眼,这山矾家主听说已经完全妖化,你跟他过不了一辈子的。”
“这不关你的事,闭嘴。”离信焉觑他一眼,“该你说话的时候你再说。”
“抱歉啊,说惯了。”
离信焉压着飞狸进了玄赋门:“把他关入牢里,请周小姐来。”
“是,大人。”
“大人,成亲事宜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请您试婚服,明日便是正日子了。”宫中来的太监已经候在玄赋门多时了。
“嗯。飞狸的事后面再说吧。公公请随我来。”
“是,大人。”
成亲当日,因是第一次两位男子成婚,又是圣上下旨,便决定在宫中举行大礼,由圣上亲自证婚。
正午,离信焉戴好胸前红花,骑上同样绑上红花的马,正式出发。
绕城一周,终于在宫门与山矾泅会面。
“离大人,好久不见。”
这还是离信焉第一次见山矾泅穿红色,金丝绣线闪闪发光。
“也就三日未见,你我都有事要忙,今日之后日日得见,阿因。”
“哼,收到圣旨就忙着跑去云州城,离大人是不满?”
“岂敢。但你我这桩婚事奇怪,不知圣上何意?”
“烬录大人的意思。”
“我们的婚事,与烬录大人有何相关?”
走过三道门,两人一同下马,前面不能再骑马进入了。
“你还记得你师父……白利,是如何进入界碑?”
两人目视前方并排行走,轻声交谈着。
“记得,他与山矾真心相爱,真情得到界碑认可,人族也能进入界碑。”
“是,烬录大人也想效仿,让你进入界碑中。只是他的目的,我还不知。”
“让我进入?我如何进得?”
“是啊,你如何进得?你我之间又没有真情。”
“不是,阿因,我不是……”
“咳咳。”
“公公。”二人一同望向传来咳嗽声的方向,那是一直跟在圣上身边的大内总管。
“两位大人,进殿后可不能再议论啦。请吧。”
“是。”
在大殿之上举行婚礼,昭告天下,这还是除皇家外第一例。
“吉时到!”
高亢的传唱声由远及近,鼓乐齐鸣,离信焉和山矾泅一起步入殿中,抬首便见陛下坐于高堂之上。
“既然吉时已至,那便开始吧。今日也算结两族只好。”
“是,陛下。”
人群之后,烬录站在阴影中,莫然注视着眼前一切。
“烬录大人,陛下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尽数完成了。”美艳女子从墙后出现在烬录身边,她是九尾狐妖曼玲。
“该我了是吧,我知道,我向来守信。”一张书页出现在烬录手中,微微一晃,焦黑的边缘便不断蔓延,所过之处,纸张化为灰烬飘散于空中。
烬录放任身上的无形之火烧掉了这张书页。
同时,一道声音出现在曼玲脑海中:“结节之事属实,但我会处理,诸位不必忧心。所有妖族不许作乱,尽快回到界碑中去。”
所有妖族都在此时听到了这句话。
“放心了?”
“有大人一诺,我们都可安心,谢大人。”
界碑中有两位大妖是与其他妖不同的,但只要他们可能出手,一切都不必忧心。
他们已经是被奉为神一般的存在。
“呵,神,我确实是这里的神,但还不是被神戏耍之物,神的诺言最不可信。”
神最想要的是可掌控的利刃,不是有自我意识的强者。
幽风吹过,书页翻动哗哗作响。
“阿苍……”
“执酒,敬天!”
婚礼仍在继续,离泅二人立于祭台之上,同时将酒杯高举过头顶,再缓缓洒下,这便是婚礼最后一步。
“礼成!愿新婚二人同心同德,愿人妖两族同舟共济!”
共度此难关——烬录的身影消失了。
郁尘山上,烬录握着笔将一个个繁复的字文写在了界碑上,红色笔墨已经铺满大半个界碑,隐约有血色光影流动,继而字文渐渐隐没入界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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