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哄哄的一片响。
“呦,老身当是谁呢?原来是江宁村有名的刘媒婆啊?!哎呦喂,我这居然啊,欸,这莫不是见着真人了。”
对面。
原本即将剑拔弩张的小厮纷纷斜目往后看了眼身后的人,只见,那刘媒婆一只手正捏着帕子,另一只手插着那壮实的腰,下巴翘得高高的……
两边的人便将那拔出的刀“咻咻咻”地纷纷收回。
方才还说着这耽误了吉时可不好,然现在刘媒婆却慢悠悠的,众人在原地被烈日晒的汗水哗哗地流,可就见着这刘媒婆翘起那根镶嵌着翡翠戒的兰花指,挽了下额头上根本就无须有的发,又听其道:“呀,这不也是红遍柏原县、人美称“两颊黑痣,必牵双人”的王媒婆嘛?哎呦喂儿,姐姐,姐姐,今儿个可见着了。”
两人眼皮子不薄,嘴皮子自然也厚的狠,是一时恭维,一番较量。
徐来方才这是一路盯着,眼下她便学着秋葵姑娘的步子,上了王媒婆这方的马车。
帘子掀开,她一眼扫过众多美人之间的空位。
那就是秋葵的位置罢。
王媒婆看起来似比那刘媒婆更好相处,实际并非——马车中的众美人皆在帘开的那一瞬齐齐坐姿,眼神都不敢乱看一下,皆是目视前方,玉颈秀肩,红纱丽衫,却在瞥到是她进来的一瞬间变化为轻松坐姿,看着像是纷纷倾身让她过去,实则就是想将其避开。
里头有一二位美人悄悄地抬手捂鼻……
虽头顶垂下的面纱蔽容,但徐来还是能直观地感受到周围**裸的……应该不是……嫌弃吧。
徐来将身下的红裙贴腿,拢平坐下,早已经了然,
原来她还不知那秋葵姑娘是会医术,但——方才一靠近秋葵时,她闻到一阵人在腹泻之时的那种味道……那秋葵姑娘应当是早有准备,备了点山间野生的那种“臭果”,而方才应当就是暗中洒了点在身上,且借着“内急”的法子开溜的。
如今她回来,想起与秋葵姑娘接触过,当然身上也是沾上了这种怪味道。
如此也好。
“欸,秋葵,你没事吧?好些了吗?”
其余人闻言也纷纷将头上的纱层转了个方向,看向被问的人。
徐来点点头,荡漾而下的白色头纱下,绯色唇角微微一弯。
数十只眼睛往这边看,绝非好奇这一缘由。
心道,果然,王媒婆是吩咐了马车中的众美人互相监督,一旦有人逃走,那其余人必然受到惩罚……
但自然,也有自愿之人。
——“临行前,王媒婆就嘱咐了不能乱食用东西,怎么还有不听劝阻之人,偏生还得影响别人,害得连大家身上都有味儿了,你说,这让郎君怎么想?”
“还郎君呢,见都没见过,你怎知为何面容,若是啊,对方是个丑八怪,你也作如此仰仗姿态?”
“你……”
“行了,行了,即使你们说得再小声,那也是隔墙有耳,这人有三急,不可控。”
“是啊……”
徐来嗅觉本就异常灵敏,这味道对她而言简直是被放大了无数倍,这味道确实不好闻,但话说秋葵姑娘的身份她假扮了,这锅她得背。
但眼下却也只能沉默。
她先前花了点时间拿到这红色衣裳,就算这论身形、衣裳、几乎可以同先前与秋葵姑娘相似,以假乱真,但秋葵姑娘的声音如黄鹂声,非常自然的轻快和明媚,同自己的音色不大相同,虽在座之人大多不识熟,但此时,她还是不言为妙。
“姐姐,你看!偏偏这当事人还不发一言——
马车里光线忽而强烈了几分,车帘被人掀开,露出一张嘴角两旁镶嵌着两颗黑痣的中年妇人脸,是王媒婆。
众人倾刻间又恢复端庄坐姿。
徐来亦悄悄移开眼神,却是想着另外一个问题。
下山时这老婆婆对其道是这京城的七王爷……给她的请贴上也是写着“七王爷邵祁宴”这类字样,她一眼看出真假,但也心照不宣。
这媒事消息灵通的刘媒婆和王媒婆都尚不知此番作媒的真实雇主,山里的老婆婆又怎么会知?无非是听那民间流传七王爷相貌如此英俊,品德如何高尚云云……
老婆婆是想让她离开了,但碍于其一家人的安全表面上又不敢直说。
毕竟,她于这老婆婆家里如同鬼魅一般呆了一年有余,定是叫人害怕。
加之巍延山上那两老玩意儿,更甚是鬼阎府邸、髅厥鼎都在寻她,无论从哪方面看,此处都不能久留。
突然——谁曾想这马车突然运行!
马车中的人皆是重心不稳,晃得是东倒西歪。
王媒婆目光犀利地盯着马车内一角,随后掀开车帘,向外头的刘媒婆道了声谢。
若是媒婆届的人都在此,定是会好奇,这一向嚣张跋扈的刘媒婆,怎么竟然会让这王媒婆先了。
*
髅厥鼎。
连帽黑衣人转身,戴满戒指的手中突地散出两枚骷髅古玩!
身后两名跪着黑衣人那突涌而出的恐怖之色永远流在了眸中。
“废物!没用的废物!都是废物!”
“来人!”
“鼎……主,有何吩咐?”
“你,去,给我分批加派人手,找那个疯婆娘!”
“是,是,属下告退。”
黑衣连帽人一双连银铁面具都遮挡不住的戾气眸子渗透出寒意,嘴角不自觉地轻抽:“真是废物!这连个女子都抓不到!这一年前是如此!现如今亦然!先前若不是本鼎主修伤炼心,能让那疯婆娘在自己面前溜走?!绝无可能!”
无法承认一年前发生的事,那简直就是他髅厥鼎出江湖以来的败笔!污渍!虽于髅厥鼎的打压之下,不至于成为这江湖之人茶后饭思中的津津乐道!可他却不得不想起来,但只要想起那个疯婆娘,金孜邪无不恨其入骨。
人人都道,这江湖中的鬼阎府邸之怖,惧其之威,可偏偏,却无人将他这髅厥鼎提及——
那年,鼎中内讧,势力突变,一分为二,那鬼阎府邸也不知从哪里得来的即时消息,一瞬间直捣髅厥鼎中,那日,江湖人都知,髅厥鼎败落消亡!!!
他髅厥鼎是于些年被鬼阎府邸的人害得败落消亡!但并不代表,髅厥鼎从此不会东山再起。
然,他于养伤修炼、于江湖中重寻残落的髅厥鼎势力时,却也发现鬼阎府邸的势力正在不断增强,到了何种地步已经不可估量。
江湖中亦是有些言论根本就是放大厥词!言之富可敌国、势力强大到无人敢惹、无兵敢伐、无国敢攻……
无国……呵呵……这时晋国的时皇邵武旭简直就是披着老虎皮的猫啊,这表面上看起来一副雄心勃勃的样子,一直对其于邻旁小国虎视耽耽,但其实也腻怂了,连这小小鬼阎府邸都处之不了,任其于时晋国烧杀抢虐、为所欲为……
然他金孜邪却万万没有想到,疑是一个时晋国的政事阴谋,也算是意外巧合,他抓着好时机,竟然送了一名女子进那鬼阎府邸。
女子他当然不熟,甚至连话都不曾道过,年纪甚小,白纸一番,但强在有一双狠劲却清澈矛盾的眼,这样的人,最适合做卧底了,若能活着从鬼阎府邸出来,那最好,之后便可以当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棋子,但若死了,于鬼阎府邸处,那便是再正常不过。
他金孜邪,爱赌。
谁曾想,自己没看错了,入了那鬼阎府邸,那女子竟然没死?!
还成了鬼阎府邸一员!
那鬼阎府邸即是真有如此厉害,那培养出来的人应当也不会差。
说到底,他金孜邪,这一髅厥鼎之主,还是那女子的救命恩人呢!
但那日映雪山上,那女子是怎么对自己的救命恩人的?
不过后面细细想来,虽被那女子忽悠一计!但也表明这女子没费自己救……看来,鬼阎府邸的确将她的能力培养得很是好。
太疯太狠了,也很不好。
但其实也能理解,毕竟,那日阮府中的尸山血海,让他那些杀人如麻的手下看了都不住恶心,更何况是年纪不大的小丫头?
痴了傻了这都不足以为奇。
但这小丫头却意外不痴不傻,两只水眸中仇火交织,倒是个有意思的。
所以他金孜邪打算收了这枚棋子,不费什么力,鬼阎府邸培养的棋子啊!结果倒好,棋局还未开始,棋子便长腿跑了,那他还得怎么玩?!
无论如何,这棋子就算沦为废子,他也得找回来!
“怎么,自己培养的人都是废物罢?”
“欸,这也无甚关系,只不过,金兄,好不容易江湖一场,我呢,这好不容易给你培养的棋子,是吧,结果呢?棋子长腿走了,这和煮熟了的鸭子飞了有何区别?你得欠我一个人情。”
那日鬼阎帝两道挑衅之言犹如在耳,实为讽刺。
守在鼎内两旁的黑衣人见着金鼎主两手青筋交加,害怕地连心跳都不敢跳了,方才死的那两人,毕竟也只是一瞬间。
……
几日后的香茶客栈。
“呀,醒了?”
年轻人听闻一道惊讶之声,睁了几下眼皮,硬撑着打开,模糊的视线中,是个身材高大的黑衣人。
意识几乎一下子回笼!——髅厥……
但不是。
看模糊背影,开始他以为是髅厥鼎的鼎主,可此黑衣人身上带着讳莫如深的气质,同只有一身蛮壮邪恶之气的髅厥鼎鼎主金孜邪显然不同。
“多谢……多谢恩人搭救。”
年轻人头又有点眩晕,他记得不多,但毒木铃这一人物他自然记得。
黑衣玄袍之人转身,落座于茶案上的木椅之中,自顾自地倒了杯茶,饮了口,道:“你可知你晕了多久?”
年轻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连忙爬起,可身上却一阵酸麻剧痛。
“恩人可知?”嘴里发苦,面亦苦色,他脱口就问。
“我自是不知。”
黑衣玄袍之人突然摇了摇壶中的茶,高声唤来小二。
小二正是财开。
年轻人看了一眼,张开干燥的嘴皮:“那恩人为何……如此之问?”
黑衣玄袍之人却看向小二:“欸,听说贵客栈出了新品?”
那日于客栈中发生了那么多事,这毒木铃的毒何其厉害,那被击下来的木材都能是被腐蚀,要换成人那要如何生不如死?对面坐了看着又像是那江湖之人,气场淡淡却邪邪,小二财开自然不敢问而不言,哆哆嗦嗦便答:“正是,名……为香香茶。”
“那给我和这位仁兄,来上一壶,如何?”
小二财开见风使舵:“好的,好的,马上就来,马上就来,二位吃点点心先。”
小二脚步不留快速离开。
黑衣玄袍之人喝了口茶:“你,就是江湖中传言的,尸骨清吧。”
语气轻飘飘,显然不是疑问,
年轻人久日未进食,闻言一口点心便卡在喉咙!
咳了片刻,红着脖子,年轻人听见自己的沙哑之声:“恩人,难道之前是见过在下?”
黑衣玄袍之人不答反问:“髅厥鼎那头的人,向你施压找一女子呢?”
年轻人吓得手里的糕点,这会儿是全掉在了地上!
“我还知道,你师姐红榴,如今在哪。”黑衣人两手指放下茶杯,直看向对面之人。
年轻人惊恐十分,目瞪口呆,那一口点心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
“来,不急,先喝口香香茶,听闻可是这客栈的招牌。”
目光顺着黑衣人倒茶的手,看了半响,上面红紫色疤痕遍布,根本容不得细看,闭眼接过迅速饮了一口,卡着的糕点下了肚,他道:“谢……谢。”
“不必客气,美食香茶,莫耽气氛,来,好好聊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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