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满脸不可思议,却仍想做最后的挣扎。
江湖深暗莫测,时常有诈。
“恩人……恩人……莫不是……说笑了罢,既然您……您知我是那尸骨清,又为何……提及我师姐红榴?呵呵呵……”年轻人心跳加快,却将其抑制,喉间徒然升起了几道干笑。
话落,周围再无动静。
那几道笑回荡在年轻人的喉间,也飘飘然于四周,显得越发苍白。
缓缓抬头,看对面之人,就见其悠哉品茶吃着甜点,像是难得有空闲那般,沉浸其中,更不知道是否听见他所言。
鬓发两旁隐隐有东西在乱爬,明明毫无压迫,可年轻人却体会到了那日髅厥鼎鼎主金孜邪找上他的一日,比那更甚几分的如芒在刺。
一时手脚双足,竟然不知如何放好。
“尸兄,你怎如何不自在?你我都为江湖之人,是不需如此客气。”
黑衣玄袍之人伸了手,推了推木桌上的一碟粉皮红芯的芙蓉糕。
手比脑快,年轻人拿上芙蓉糕的手是抖了下。
——“尸兄”二字,是当年他同师姐红榴定情时,她调侃取笑自己的名字,眼前的黑衣玄袍之人又怎……
“尸骨清,识骨辨尸一流之术,江湖人皆知,自是无人能疑。”
“但,如此厉害般人物,若意在他为,不是不可。”
年轻人不曾想到,面前这位不知名号的黑衣玄袍之人,怎会知晓得如此清楚。
但事实上,他更不知道,那夜伪装成师姐红榴的那位替死鬼,正是曾血溅于面前这位,黑衣玄袍之人的刀下。
师姐红榴确实不曾死,当年林山门派初建之时,就禁止门派中情爱之事,最开始之时,他同师姐红榴也是发乎情止乎礼义,可时日渐长,两人再也控制不住……数月之后,师姐红榴的孕肚越来越大,这林山门派自然是不可在呆,于是,二人便筹划了假死一事——不久后,林山派红榴与师兄林间道二人于荒漠客栈偷情之时被人刺杀一事便暗暗传遍了整个江湖,至此,他于师姐红榴之事便于门派中瞒天过海……此次出山,也是门派中有人疑心师姐红榴的死亡,派其重新查探……
红榴也被他藏匿在深山,诞下一女,今岁应有四五龄……这些年以来,为免林山派的人生疑,他尸骨清从未与红榴母女相见,忧心中时竟是收到了红榴母女二人失踪的消息。
旋紧微微颤抖的手指,年轻人屏息道:“恩人……有什么想知道的,在下尸骨清定知所不言。”
黑衣玄袍之人抿了口手中拈着的茶。
“嗯,不用那么视死如归,就从那日你验“贵五子”的尸体开始说。”
这事关红榴母女,尸骨清孰轻孰重,分得很清楚:“贵五子确实不曾死,那日……”
……
此时,某处山野间,高处立着的人,衣裳褴褛,面态憨老,他低头看着那层层春分之风翻滚着茂盛的草浪。
不自觉地欸声叹气。
不知道那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他老了,不记得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了,混在时晋国一安德县寻人,不曾想被那时晋国的七王爷邵祁宴给捉了,那七王爷的俊生手下看着生瓜蛋子一枚,没想到也是个心机叵测、心狠手辣的,先饿他好些天,再给大鱼大肉,吃地直叫他停不下来,后来这脑袋里出血!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趁自己徒有一丝意识之前,便想好了法子,他贵五子可不是一般人,死也要死在让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不过也是浩,他这一老头子,死了谁又会找自己呢?可笑。
但他没完成一任务啊,没完成自己国家南国交之于自己的任务啊。
南国先皇留下的唯一血脉,南国公主的血脉他不曾找着啊!他有何颜面去见已经仙逝的南国先皇!
然,那七王爷邵祁宴竟出手相救了,但,他也想法设法地逃了。
一群俊秀小生,捉他不就是为了他那“追踪之术”吗?
切,他死也不传给外人。
好在,他没死成,机缘巧合,竟然寻到了公主,一年有余,将这身人人都想要的“追踪之术”传给了她。
传教于她的初衷,是她说江湖中一直有多方势力在寻她的踪迹,想来也是,真假公主这事本就非同小可,自有人于身后操控……若她习得这“追踪之术”,不仅能让她保护自己,也不至于自己这江湖独门“追踪之术”无人可传。
嘿呀,那丫头是没让他失望,但让他是实在头疼!
一年时间,她将那“追踪之术”学得有模有样,甚至还加了些自己琢磨的东西!——以至于眼下,他这个做师傅的!都无法再用“追踪之术”寻得她了!
贵五子自当认为公主徒弟天资聪颖,初次找到她时,不说细皮嫩肉,肤色欺霜胜雪,就是那模样,清清凉凉,不温不恼,就知道是个有本事的人,这么多年来,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但,是真的应证了一句话!
教了徒弟!饿死师傅!
*
——“让开!让开!”
——“快让开!这马可不知人肉疼!”
赶着驴,肩负锄头,脸黏黄泥附着汗的百姓闻声连忙躲开,心有余悸地看着从旁边一闪而过的两辆大马车!
马车装横简单,但所用的木材质地,却是不凡,但平常百姓连马车都不曾有,自然是看不出来,只知道大抵就是有钱富贵人家罢了。
乡镇间的路自然崎岖不平较多。
马车又跑地飞快,车中的人又是坐了有几个时辰,屁股已然是坐地四分五裂了。
而马车内,有碍于刘媒婆和吴媒婆坐镇,大家都忍着痛淑女般大家闺秀地坐着。
头纱下的道道秀眉却是皱得不成样了。
终于,在马车飞速穿过一小镇之时,突然变得平缓顺畅,徐来睁开头纱下一双闭目养神的眸子,却是红血遍布。
看来!这马车是要到目的地了。
这一年的潜伏,多少该有点成果了。
翠榴虎!事关外祖母!若真如她费劲得来的那般消息,这翠榴虎在京城权贵之手里,用秋葵的身份,以被媒婆招纳为由,此方进入京城,嫌疑少,行事便。
马车已经停下。
小厮同前方的人交头接耳地说了几句。
徐来耳朵动了动,听清了。
大意说是要马车上的人全部下来。
接着,马车的印花布帘被掀开,两媒婆点点头,随即一阵吩咐吆喝声:“姑娘们,到地了,下来,下来,全部下来。”
坐得太久,个个腿都麻了,行动自然缓慢,姑娘们个个互帮互助。
两个媒婆歪眉斜眼地看着,扁了扁嘴,终究什么都没说,倒是异曲同工地,也摸了摸那酸疼麻痒,几乎没有知觉的屁股。
这年头,做什么不难啊,姑娘难,但只要被权贵看中了就可衣食无忧了,她们做媒婆的难,但只要手底下的姑娘被看中,那么便能赏赐一大笔银子了,都是相互成就。
徐来位置在里头,等了有一会儿,前面才有位置,她起身,谁知前方的人突然回头,低声问她:“欸,你怎么样了?好点了吗?”
微微诧异之后,有些僵硬,她点头做回应。
是一处雅致的别院。
牵牛花绕上根根挺拔的青竹,傍晚风一吹,朵朵开得正旺,看得直沁人心菲。
就如同此时马车中纷纷下来的姑娘,个个颜色千秋。
待人全部下来,排成整齐的队列时。
刘媒婆王媒婆也各站在了一旁。
等了片刻,只见一半乌半白发色的老夫人款款而出,虽素衣一身,但眉阔眼祥,容色是一眼就能瞧出来的富贵,这气质不凡的老夫人正由一翠绿衫,扎着双髻的俏丽丫鬟扶着。
不得不往旁边看,先是一束黑影垂下,多少有些压迫感了,有些胆子大的姑娘,斜眼划过去看,也就只能看到一处方方、留着青胡的下颚角。
这也太高大了。
廉淤被旁边的老人耍计策给叫来,也是无可奈何,如今心中更是直直叹气。
先有媒婆方阵,现有美人队列。
之前一直随七王爷邵祁宴带兵打仗,已经养成了一眼识数的本领,放眼望去,这一共六十人。
但要知道,这王爷的府中,可是连个丫鬟都没有啊。
再悄悄看了眼旁边的老人,此时也是不知这双老眸深算的眸子中,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果然,下一瞬,老人对他道:“小廉,你可有重意的?”
廉淤想然不曾,就差跪下了:“……皇……老夫人,王……公子为先,公子为先。”
老人便笑得灿烂了,挑眉示意了刘媒婆王媒婆。
显然事先有安排,纷纷将托盘发下,每个姑娘手里各捧一个。
老夫人手里则拿了红紫色花,正是这庭院中吩咐下人刚刚从那竹子上择下来的牵牛花。
姑娘们看着老人投向自己盘中的花色,不知道是为何意,但也知道这代表的是一种选择。
刘媒婆、王媒婆分别对着自己选来的姑娘吆喝——
“庭院中内置雅亭,入口有颜色牌,花色不同者,以自己盘中花色为准,对号入亭。”
人人纷纷疑惑,这老人都还未让她们取下头纱,不见容貌,可怎么就开始投花了?
这繁忙的一周啊……是不是结束了……抱头抱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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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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