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出军区大院,胡同里没什么人。
陆如萍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林夏晚。
林夏晚原本见她步履飞快,便也只跟在后面走,没有说话,如今瞧她停了下来,才跟着停下,笑了笑,“如萍,恭喜你啊。”
陆如萍盯着林夏晚的眼,试图从瞳孔深处看出嫉妒或是不忿或是酸涩之类的任何情绪,毕竟她以前就是那样看着林夏晚的。
但是没有。
一丝一毫也没有。
陆如萍呆滞了片刻,而后便是胸膛剧烈起伏,呼吸也急促起来,眼底漫上猩红。
林夏晚怎么可能不嫉妒?!林夏晚凭什么不嫉妒她?
“轰”然一声巨响从她心底传来,是有什么秩序在崩裂瓦解。
林夏晚不明白,怎么前一秒还好好的,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她连忙伸出手,下意识搀扶住陆如萍,轻轻地拍她的背。
许久,陆如萍才平复下来。
林夏晚后怕道:“你刚才是怎么了?”
陆如萍摇了摇头,“没事。”她抬眸看向林夏晚,神色温和自然,“夏晚,你考上华清大学了啊,发挥失常也能考上华清,真不愧是林夏晚。”
听她这样说,林夏晚并不想再解释什么。
那天晚上的事情,在她心里到底是有了隔阂,她没办法对如萍做到推心置腹毫无保留。
便含糊着道:“应该是这一届考题难度又提高了,才侥幸考上。”
说罢,连忙转移话题道:“我听说你是咱俩分别那天中午出的村,当时以为你只是不想待在靠山屯了,没想到是找到亲生父母了,以后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我走之后村里有发生什么吗?”
“你原先的养父母,发动村里人找了一阵子,没有结果,后来就没再找了。”
“你有找过我吗?”
林夏晚愣了一瞬,随后诚实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去了哪,如萍,我那阵子忙着一桩生意,晕头转向的,还是你走之后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才知道的。”
陆如萍感到莫名心梗,“所以,过了一个月,你才发现我不见了?”
林夏晚只能坦诚,“抱歉如萍,我那阵子实在太忙了,大部分时间都在镇上、云川县、凤县之间往返。”
“听起来,你又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呢。”
陆如萍想不通。
上一世,林夏晚嫁给王瘸子,她成为陆家千金后,她和林夏晚便再没有交集了,这一世,林夏晚怎么会没有嫁给王瘸子呢?
她是在连续每天晚上做梦的那段时间,逐渐想起了前世的事,在墓区那一晚,不知是不是看到了那枚玉佩的原因,当天晚上就全部想起来了。
可那个时候,林夏晚已经跟王家解除了婚约,还顺利参加了高考,人生轨迹全然不同于前世。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如萍那天想了很久,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林夏晚也重生了。
陆如萍发散的视线逐渐聚焦,余光扫过林夏晚脖颈上隐约露出来的一段红绳。
还好,林夏晚没有将这枚玉佩戴到外面的习惯。
显然,林夏晚上辈子到死也不知道身世,那这一世,也别知道了吧,反正林夏晚不是已经考上华清大学了么?不像她,无依无靠。
“夏晚,我能请求你一件事吗?”
“什么?”
林如萍抿了抿唇,“你能不能以后尽量别到陆家来?”
林夏晚怔了怔。
她今天在陆家做了什么让如萍不舒服的事吗?
她仔细回忆了一阵,自始至终,她连话都没说过几句。
林夏晚想不通原因,也懒得刨根问底。
“行,我知道了。”
陆如萍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一时间又觉得有些愧疚,“现在还没开学吧,你这几天住在哪啊?”
“周许盈学姐你有印象吧,我暂时先住在她们宿舍。”
陆如萍点了点头,从手腕上退下一个冰冰透透的玉镯,“夏晚,这个送给你。”
林夏晚低头看时,如萍已经将桌子戴到了她的手腕上。
她脑海中浮现一行字。
“糯冰种翡翠手镯,价值一千元。”
林夏晚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将桌子退还回去,“不行不行,我不能要,这太贵重了。”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咱俩之间还在乎这个吗?在靠山屯的时候,要不是你几次帮我,我早就被我娘嫁出去换彩礼了。”
林夏晚坚持不收,“那是因为很久之前你也帮我啊。”
陆如萍诧异,“我帮过你?什么时候的事?”
林夏晚笑了笑,“小学六年级的寒假,大冷天的,我被我妈锁在院外,又饿又冻都快失温了,是你路过给了我半个馍馍,你不记得了?”
陆如萍回忆了好久,突然笑出声,“我记起来了。”
那半个馍,是她吃到一半不小心掉到地上了,旁边刚好有一坨牛粪,她捡起来之后犹豫良久,还是恶心得吃不下,看到林夏晚那那么惨,比她还惨,她就把那半个馍给了林夏晚。
她居然记了这么久!
“如萍,你怎么笑得跟哭似的?”林夏晚打趣了一句,强硬地将镯子重新塞还到她手中,“不管怎样,这镯子我是不会收的,我有钱,你自己留着戴吧。”
陆如萍握着冰凉的镯子,目送林夏晚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胡同口,才从怔忪中回过神。
她擦了擦眼角隐约的湿意,转身回了军区大院。
林夏晚刚拐出胡同,前方不远处,一棵老槐树下,立着一个人。
她直接就对上了他的目光。
显然,他是时刻注视着胡同口,只等着有人出来。
林夏晚下意识垂眸,想装作看不见径直走过,他却大步追了上来。
“夏晚。”他的语调亲昵,声线清越,如玉击石。
林夏晚忽然就恼了,扭过身,杏眼瞪着他,“你哪位,我跟你很熟吗?”
沈时琛见状,却是松了一口气,“还会恼,那就是还有挽回的余地。”
“挽回?有什么可挽回的?我认识你吗?华清大学的,学长?”
她这副言语带刺的模样甚是少见,沈时琛愈发稀罕得紧,他了解她,知道倘若再逗下去,那就不只是刺几句了。
于是他正了正神色,“林同学,对不起,我隐瞒了你一些事情,但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要骗你。”
他极为认真地盯着她,语气分外诚恳。
林夏晚失神了一瞬,想着,沈时琛若是去做欺骗少女感情的事,一定不会失手。
回过神,她神色冷了许多。
“不用道歉,这也算不了什么骗,一没骗财二没骗色,反倒切切实实帮了我不少,沈同学,我都记着呢,以后若有用得上的,你知会一声就行。”
她如此疏冷,沈时琛反倒真正慌了神。
“我现在就可以向你解释,为什么要隐瞒。”
她却不由分说打断了他,“不用了沈同学,我们只是普通同学关系,你没有任何需要向我解释什么的义务。”
沈时琛怔了怔。
想要再追上去,林夏晚直接道:“别再跟着我了,你这样会让我很困扰。”
也不知是那个字击中了沈时琛,他果真不再追,停下脚步,目送林夏晚走远。
随后没几天。
华清大学新生开学的日子就来临了。
林夏晚从周学姐的宿舍搬了出来,带着录取通知书和简单行李来到隔壁的华清大学先报到,随后去宿舍安顿休整,下午还要统一参加开学典礼。
华清大学的女生宿舍是六人间,林夏晚到时,已经有两个室友在铺床了。
一个年纪三十多岁,还有一个二十多岁。
看见林夏晚,都是眼前一亮。
“小妹妹,你也是我们的室友吗?”
当下几人便互相自我介绍起来。
林夏晚了解到,这两个室友一个叫唐悦,三十岁,已经结婚且有孩子了,是帝都本地人,另一个叫姜小蕊,二十二岁,冀城人。
“夏晚,你年纪这么小,一个人到帝都这么远上大学,好厉害啊。”
林夏晚想了想,“也不是一个人了,还是有亲戚在这边的。”
随后陆陆续续又来了两个女生,大家铺好床,距离吃中午饭的时间还早,便胡天海地地聊了起来。
什么都聊,聊家乡的特产、风景名胜、聊自己的婚恋状况等等等等。
忽然,一个短头发的女生将话题引到了最近开学季频繁发生的录取通知书诈骗事件。
姜小蕊连忙附和道:“我也听说了,故意寄一些假的录取通知书,把人骗过去,再骗着交一笔学费,之后骗子就没影了。”
“前几天我还看新闻里播呢,一个女生被骗子骗到新城去,身上的钱都被骗光了,最后是找了警察才回来。”
“那新闻我也看了,更离谱的是,那个女生还是个在逃犯罪人员,实属自投罗网了。”唐悦叠着衣服,扭头看向林夏晚道:“林同学,说起来,那个女生好像还是云川县的,你刚说你家也是在云川县是吗?”
林夏晚正在看一本书,闻言抬起头道:“我是云川县的,但这件事我好像还没怎么听说过,确实挺离谱的。”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去食堂吃了午饭,便一同去参加开学典礼了。
学生代表致辞的环节,又看见了沈时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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