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全网首部虚拟游戏，《渊心》几乎汇集了所有游戏玩家的目光。
直播间的人数突已经破千万级。
与之同时降临的，是开始运作的主系统。
余白忍不住想，那位一切逻辑均以保证游戏人气为前提的主系统，是否会当着玩家的面，冒着影响直播效果的风险，抹杀人偶？
这场直播，是他的筹码，更是机会。
余白压下心中的兴奋感，望向水池中的黑影。
他卡的时间点很准。
从boss战预警到战斗正式开始间，会有一段时间的间隔，正好和直播开始到pv播放之间的间隔相对照。
如果余白的计算没有偏差，那么，他将在pv开始播放的瞬间，展开和蓝窟洞主的战斗。
终于忍无可忍，池水中的阴影发出凄厉嘶鸣，银蓝虫怪冲出水面，外观宛如巨型尸鳖和鱼类结合体，背部是坚硬的虫甲，腹部是锋利的刃鳍。
它死死盯着池边的少年。
少年却根本没有分给它半分半毫的视线。
余白看向洞窟角落的漆黑摄像头。
是宙斯。
主系统已经将目光投射到这处岩穴。
冰冷的被扫描感告诉余白，它看到了。
余白原以为，发现自己这个bug后，主系统会展现出更多类人的情感，厌恶、惊讶、或嫌弃。
但事实上，他只感受到彻骨的寒意，和排山倒海的压力。
人偶半跪在地面上，全身撕裂般剧痛，痛的不受控制地战栗，眼神却是平静的。
哪怕只是一道目光，余白本就岌岌可危的数据侵蚀度，又增长了一个百分点。
【人偶数据侵蚀进度： 1%】
【检测到人偶侵蚀度抵达96%，情况危急，请尽快消耗人气值降低数据侵蚀度！】
猩红的字母在眼前浮现。
余白捂着嘴，硬顶着宙斯的压制站起身。
人气值，是玩家情感数据的具象化体现。
也是他唯一能抵抗数据侵蚀的手段。
每消耗100人气值，都能回复人偶一天的数据侵蚀损耗。
但余白不可能将人气用在续命上。
在很多二次元作品中，人气越高的角色，战力和逼格通常也会更高，甚至部分制作者，会额外给高人气角色加戏加设定。
同样的，在《渊心》中，角色的人气将转化为实际意义上的数据增幅，人偶每消耗10点人气值，就可以获得1属性值的临时提升。
这是他唯一可能越过属性压制，击败蓝窟洞主boss的手段。
而余白只有217点人气值。
这是他蹭官方发布的怪物介绍合集，活化人偶的专栏镜头，才积攒下来的存款。
不多，更不够用。
哪怕余白消耗掉全部人气用来提升数值，一共也只能增加21点词条，分散到七个不同的属性中，每条属性只能提升3个点数。
初始面板的差距，成为横跨在人偶和地图boss间巨大的差距。
而消耗掉这些人气后，人偶将再没有抵抗数据侵蚀的方式，哪怕不被暴怒的蓝窟洞主杀死，在宙斯的查杀下，他也不会有任何活路。
要么多苟活两天，要么赌上一切，为玩家展现一场战斗，祈祷微不可察的露脸机会。
但，与其多苟延残喘两天，为什么不赌一把？
余白扬着嘴角，毫不犹豫地发布指令：
“系统，将所有人气值兑换成智力属性。”
在游戏前期，玩家少有法术伤害，大多依靠物理攻击。
作为前期boss，蓝窟洞主的属性词条同样集中在攻速防的物理层面上，是标准的高攻高防，低智低魔型怪物，以此契合玩家的游戏进度。
它精神层面的防御，远低于物理层面的防御。
而人偶，恐怖电影的常客，在身体脆弱的同时，却恰好有依靠智力属性增伤的法系攻击技能。
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是余白唯一可能战胜蓝窟洞主的方式。
系统很快执行人偶的指令。
【角色余白消耗人气值210点，兑换临时智力属性：21点（持续时间：10min）】
【当前智力属性：31（ 21）】
冰冷的机械音中，主系统的压迫力进一步增强，人偶的数据侵蚀度猛然又增长一个百分点。
宙斯确切想要杀了他。
余白从没有哪时哪刻，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看向数据面板。
97%的侵蚀度。
只要再增长3个百分点，他就会彻底被抹杀，再没有出现在玩家面前的机会。
弥漫全身的痛苦，让少年脚步暂缓。
他的瞳孔却激动得放大。
余白放下捂着嘴的手，平稳好嘴角的弧度。
他赌对了。
人偶的侵蚀度停止在97%的数值，不再增长。
余白抬起头，汲取池水灵能的巨大虫兽化作战斗形态，下腹锋锐如刀的鳍尾展开，发出一声声尖锐嘶鸣，宣告boss战的正式开启。
洞窟的角落，直播镜头闪着红光。
pv开始了。
主系统的压力也开始消散。
宙斯没有杀死余白。
这位以增长游戏热度为底层逻辑的主系统，在销毁bug和保证pv正常播放间，终究选择了后者。
万千弹幕被系统具象化，悬浮在人偶的眼前。
玩家过分好奇的视线正被文字泡包裹，根据他们讨论的对象，在洞窟的各个角落戳戳观察。
【蔚蓝洞窟不是出生点吗，怎么有虫子？】
是戳在洞主头顶的文字泡。
【这个场景逼真度，简直绝了】
是戳在菌丛上方的文字泡。
【出生点放怪？官方没搞错吧！】
还是戳着洞主的文字泡。
【角落的是新角色？】
这个文字泡想要靠近人偶，却因为镜头视角拉的太远，被截断在半空中。
【视角拉太远了，看都看不清】
弹幕语气遗憾道。
黑压压的弹幕映照在人偶的眼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隔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几秒钟，余白耳边听见一道冷冽的嗓音。
【当前场景正在被拍摄】
【素材选用优先级别：E】
宙斯不可能当着玩家的面销毁人偶。
但它也没有手下留情。
余白的数据侵蚀度依旧在快速增长，他预测，每隔15秒钟，就会增长1个百分点。
人偶目前的侵蚀度足有97%，离死亡只剩下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他意识到宙斯的潜台词：
要么带来绚烂的战斗；
要么展现足够的颜值；
如果都不能做到，那便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但，如果他两个都想要呢？
余白用丝线遮掩掉身体被侵蚀出的空洞。
人偶没有血液，只要他不表现出来，玩家就看不出任何异样。
余白最后扫过玩家的弹幕，无视掉身体各处传来的撕裂痛楚和嘶吼的虫怪，迈入冰冷的池水。
直播间的镜头开始变幻。
少年清瘦的身形逐渐显现在屏幕中。
现实世界的人们，热衷于按照自己的审美，制作出各式各样的人偶，它们面容精美，安全而无害，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玩具供人赏乐。
而现在，这完全按照人类审美标准创造的怪物，也完美表演出人类所希望看见的神态。
洞穴幽晦的光线，模糊了他作为它的非人感。
鸦羽似的长发般垂落下来，遮盖住苍白瘦削的后颈，细碎的黑发下，是一双湛蓝色的眼瞳，神情温润而柔和，如水静谧。
有玩家看着屏幕中黑发蓝瞳的漂亮npc。
少年微微抬起头，是仰望的姿态，浸水的发丝粘湿在侧脸，凌乱而不失美感。
“真漂亮啊...”他忍不住呢喃。
并不是明确性别特征的好看。
气质让人联想到女性独特的清丽柔和，五官细节又显现出男性的俊冷和凌厉。
直播间的弹幕安静下来。
在良久地沉默后，又轰然炸开。
【出现了！第一个老婆！】
【黑长直！啊我死了！】
【柠檬社我原谅你跳票三次了，就这张脸我能看一年！[爆哭]】
他们已经没有心力去关注虫兽的状况。
只是沉浸在这场精心设计的出面中，便耗空了他们几乎所有的注意。
直到蓝窟洞主从人偶丝线的束缚中挣脱，愤怒地嘶鸣出声，弹幕才回过神，意识到角色的处境绝不安全，身临其境地开始担心。
黑发少年凭空踩在水面上方，缓缓向池心走去，脚下泛起层层涟漪。
他只穿了层浅薄的单衣，在水液的浸染下已经湿透，勾勒出瘦窄的腰，笔直的腿。
悚然的虫怪和角色分别站在池水两侧，相互对峙，狰狞的怪物和瘦削的人类形成鲜明反差。
在虫兽的对比下，少年显得过分渺小。
让人担心下一秒，他就会被怪物撕碎。
弹幕比角色本人还惊惶。
【是要单挑boss吗？不可以！柠檬社你怎么能下得了手？他才这么小一只！】
【这boss建模真是，丑得人神共愤】
【这怪物丑死了，直播间转转镜头啊喂！给大伙看看漂亮npc洗洗眼睛[取出眼睛][尝试清洗]】
虫怪的攻击近在眼前，余白淡定用出一个强控技能，用傀儡丝将boss捆在半空中。
他想，到底什么样的人设才能吸引玩家？
在出生点登场的角色，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是新手引导npc。
而一个合格的引导npc，总需要足够耐心、温柔和强大，无论玩家做出什么行为，都能包容地带领他们探索游戏的世界，无论玩家遭遇什么危险，都能第一时间赶往救赎。
他心满意足地确定人设，选好剧本。
然后，将预选的设定加载饰演。
弹幕并没有察觉到余白的小动作。
在他们眼中，怪物不知何时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禁锢住，僵止在做出扑咬动作的刹那。
池中的少年却仿佛瞬间被灌入灵魂，抬起头，目光柔和温润，明明是看向虫豸，又仿佛在越过那只怪物，看向某种更深的存在。
直播间镜头切换，给到角色的正面特写。
他们发现，少年的眼睛其实是一种澄澈的湛蓝色，被这双眼睛看着时，总容易产生被专注凝望的感受，而特写的镜头，又放大了这个特质。
让被望着的人产生莫名的冲动。
就好像，在这个瞬间，自己是他的全世界。
“我会扫除一切障碍。”
少年说，“不用担心。”
明明身边空无一物，他的声音却格外轻柔，干净的嗓音让人想到泉流，过分平静的语气，带着强效镇定剂般的力量。
他在告诉你，可以相信他。
不用恐慌，不用害怕。
隔着屏幕，弹幕却无端产生被安抚的触感。
原本的担忧惊惧，和其他任何能被称得上负面的情感，都一扫而空。
明明清楚认识到，屏幕展示的一切都是官方的特意安排，心中却不受控制地开始雀跃。
【好神奇，明明刚刚还紧张的要死，这角色一说话，就莫名放心下来】
【事先声明，我不是男同，但刚才那个特写真的媚到我了】
【勾引色鬼参军罢了，**裸的阳谋】
【柠檬社你就是故意的！老婆第一天就对我湿。身。诱。惑，能忍住的不是人】
【像可怜兮兮的猫猫盯着你，问你玩不玩游戏，下单，必须下单！】
【已经预订游戏舱了，什么时候开测？】
【柠檬社开门！天杀的你竟然把我老婆拐进来游戏里面，快开门让我见见老婆】
余白轻飘飘抬起右手，掌心朝下猛地一按。
半透明的丝线凭空出现，在接触到怪物的瞬间，转变成锋利如刀的形态，将其绞杀。
巨大的虫豸被切割成无数的血块，星蓝色的血液飞溅到他的眼角，本就清俊的面容更显妖冶。
在敌方智力属性和己方特防属性的庞大差距下，boss的血条瞬间清空。
弹幕们安静瞬息，随即，开始激动得嚎叫。
余白将傀儡灵丝编织的提灯放在池中心的平台上，岸边栖息的灵蝶群飞舞而起，如梦似幻。
画面定格在少年放下提灯的刹那。
与此同时，直播间屏幕浮现出官方的宣传语。
游戏《渊心》即将测试！
期待，与你同行。
猫儿这么个努力勾引色鬼参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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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场完美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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