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柠从没丢过这么大人,出考场的时候恨不得把整个人都包裹起来,她的尊严破碎了一地。
她哭丧着张脸回到教室,曲鹤正在收拾东西,见她回来,认命道:“好吧,这次是我大意了,没想到今年真下雪了,愿赌服输——你咋了?”
打赌赢了她不应该欢欣鼓舞吗,怎么一副输的人是她的样子?
伊柠扑在曲鹤怀里,“我今天丢了样东西。”
“啊?”曲鹤伸手接住她,低头问,“要紧吗?我陪你去找?”
要紧。
太要紧了。
伊柠把脸埋得更深,瓮声瓮气地说:“要紧,但是找不回来。”
“不找找怎么知道呢,走,我陪你去找。”曲鹤二话不说把她从怀里拉出来。
“我丢的面子,面子啊!”伊柠悲痛欲绝,自揭伤疤地将来龙去脉完完整整、添油加醋地复述了一遍。
“噗——”曲鹤忍俊不禁,满不在乎地说,“就因为这个?有什么的,他们又不一定认识你,怕什么。”
伊柠半信半疑:“你真这么想?”
曲鹤郑重点头,“嗯,真的。”
说出的话自己都不信,果然在零点零一秒后,某曲姓牌笑声复读机在教室中循环播放:“哈哈哈哈哈——”
伊柠霎时黑脸,“曲鹤。”
“怎么了?”曲鹤抽出空来回应她,但实在太好笑,她压根止不住,“不行了不行了,我快笑休克了哈哈哈哈——”
伊柠抬手捶了她一拳,不轻不重,自己也觉得好笑,她摆摆手,“算了算了,笑吧笑吧,我寒假可是一整个月都可以睡懒觉,某人好惨。”
这话之前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曲鹤,在听完她说的话之后就笑不出来了,伊柠拍了拍手,不禁感叹:“这招还挺好用。”
曲鹤佯装心痛控诉:“你讲话好冷漠。”
伊柠傲娇地哼哼,提起书包催促:“走吧。”
为了使赌注稍微人性化一点,伊柠专程放宽了惩罚——在和温景序一起在学校上课的这些天不用上早晚自习,惩罚而已,不至于玩这么大。
曲鹤是被惩罚的一方,她当然举双手双脚赞成。
“高一高二教学楼寒假期间能开吗?”曲鹤喝了口果汁,问坐在对面的伊柠。
为了庆祝曲鹤喜提继续学习一个月,从学校出来后伊柠提议去吃火锅,她请客。
去学校学习不能到温景序班上去,而且这个赌注是她们俩之间的赌注,所以场地肯定在教室。
伊柠耸耸肩,“开着吧应该,毕竟虽然我们放假了,重点班那群人可没有呢,他们估计和高三的一起放假,不过也说不准......”
曲鹤点点头,“反正学校外有个开放图书馆,进不去教室我去图书馆也一样,你没意见吧?”
“有,但不大,你去吧。”伊柠举起果汁和她碰杯,“祝你假期愉快!”
可能不会太愉快。曲鹤这样想。
事实证明,确实是的。
曲鹤照着学校时间表过了一周,第二周再去的时候保安大爷把她赶出去了。
彼时曲鹤正在教室内写题,写到难题没什么思路,思考间有人推开掩着的门,紧接着传来声响:“小同学,学习很刻苦,但是现在你得回家去。”
曲鹤解题解得满头是汗,闻声茫然:“什么意思?”
“现在放假,学生尽量不要待在教室,赶紧的回去学习。”
“啊......”曲鹤微微皱了皱眉,可怜乞求,“大爷,我待会走成吗?”
大爷正要拒绝,曲鹤双手并拢,说:“我把这题写完就走,绝对绝对不会影响您,您通融一下,好不好?”
大爷摆摆手,“行吧,我转一圈回来之前你可得走。”
“好嘞。”
说是转一圈,其实很快就回来,这时曲鹤不得不收拾书包离开。
“是啊,那保安大爷盯着我离开的,我想再溜回去都不行。”曲鹤出了校门后,给伊柠打了个电话。
伊柠表示很遗憾,她在电话另一边掏掏耳朵,宽慰道:“那你回去吧乖,反正都学了一周了,就当已经惩罚完了。”
本来也是她们俩私下里打的赌,意思意思就行了,可曲鹤偏偏这时候死脑筋,“不行?”
伊柠坐在沙发上倾身去拿茶几上的梨,手机偏离了一瞬,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曲鹤重复:“愿赌服输,你不能假公济私。”
“可我们本来就不是公啊,笨蛋。”伊柠咬了一口梨含糊不清地说,她快速将口中的梨嚼碎咽下继续道,“别这么倔,啊,后天就过年了,你就当放假,回去和叔叔阿姨待着,知道不?”
曲鹤犹豫了一下,“那好吧,我绝对不是说话不算话的人哦。”
“我知道啦!”伊柠仰躺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播放的电视剧,也不知道放了个啥,她随口提了句,“我们俩的赌注你哥知道吗?”
“知道啊。”
曲鹤上了公交,现在学校一带没什么人,所以连车上也空空荡荡没几个人,她随便挑了座位坐下,说话声音在空荡的车厢内格外清楚,“本来是不知道的,就前天,不是周六嘛,阿姨碰巧在我家和我妈闲聊,一来二去的,阿姨知道了,他也知道了。”
“然后呢?”
“然后他就问我了呗,还说可以去找他,我哪儿敢。”曲鹤头发丝被漏进车窗的寒风吹起,她抬手将头发别到耳后,“就随便胡诌了理由,结果谁想到今天才去半天,就让赶出来了。”
“高三今天可能也得放假,怪不得不让你待呢。”伊柠闭了闭眼,打了个哈欠,“行了,挂了,拜拜拜。”
“拜拜。”曲鹤挂了电话扔进兜里,突然又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哭的事。
觉得丢脸,一个人挤眉弄眼,捂着脸后悔,正头皮发麻间,身后有人出声:“曲鹤。”
她闻声动作一顿,现在头皮更麻了,还浑身起鸡皮疙瘩,不敢回头。
身后人起身,在她身旁坐下,她放下手,缓缓扭头,干笑:“哥。”
温景序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好巧。”
曲鹤不知道他刚才听到了多少,所以避着话头找话,“今天不是上课吗,怎么这会儿就要回家?”
“我应该说过今天来学校是拿习题资料,”温景序温温笑着,“鹤鹤跟我说话的时候把注意力都分去胡诌理由了?”
就在周末,温景序得知曲鹤与同学打赌输了要在学校学习之后,他告诉曲鹤可以去找他,原话是:“明天我去学校拿习题资料,你要是不急可以和我一块儿。”
当时曲鹤不知道在想什么,只听清“可以和我一块儿”,于是她顺理成章地联想到温景序让她去找他,然后一起去学校学习。
那怎么可以,她立时信口胡诌,很快就忘了这事,好死不死的,被人家给听见了。
曲鹤脸上表情一僵,心知大事不妙,刚才说的话全被听见了,她“嘿嘿”一笑,“你听我解释——”
解释的话还没说出口,温景序提醒:“到站了,下车吧。”
曲鹤:“......”
下了车,她亦步亦趋地跟在温景序身后,看着他手里拿着的一沓资料,没话找话:“你们就放那么几天,还要写这么多作业?”
温景序不温不火地“嗯”了一声。
完了。
曲鹤硬着头皮继续:“难吗?”
“挺难的。”
“啊,那你好可怜。”
不仅假放得少,作业还这么多,这根本就是压榨嘛。
温景序停下脚步,转身说:“是好可怜......”
“哎呀,好痛。”曲鹤没想到他会突然转身,一不留神撞进了他的怀里。
温景序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抬手微微扶了她一下,而后退后一步,转身继续往前,刚才没说完的话也不打算继续说下去,曲鹤望着他的背影,一脸莫名。
这就生气啦?
不过她怎么有点开心?
曲鹤突然觉得自己好便太,她收了收唇角,抬脚追上去,与温景序并排走,她偏头说:“哥,你在生气嘛?”
“嗯。”温景序配合。
这下给曲鹤整不会了,她想过很多回答,比方说:没有,你想多了,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在生气的......
她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温景序会直截了当地表达不满。
“额......”曲鹤想了想,试探地问,“那你觉得,‘ h-o-n-g-w-o’翻译成汉字会是什么意思呢?”
温景序凝神仔细拼读了一下,没拼出来,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曲鹤耐心解释:“是‘哄你’的意思。”
“不是 ‘ w--’......”温景序突然不说话了,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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