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续夏失效 > 第33章 静潮

第33章 静潮

江舟谨躺在病床上的第三周,指甲终于不再泛着青紫色,嘴唇的颜色也恢复到了有血色的颜色。

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曾像重锤敲在他耳膜上,尤其是深夜护士查房时,走廊的脚步声混着仪器声,总让他想起运动会冲过终点线的最后一秒——

心脏骤然缩紧,人声如潮水般席卷耳边是宋郁林带着惊惶的呼喊,可他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这是他被转到普通病房的第六天。

同病房的老爷子总被儿女围着削苹果,果皮连成不断的线。江舟谨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梧桐树,输液管里的药水顺着血管爬,带来一阵阵冰凉的麻。

医生早就说他是家族性心律失常,加上重感冒诱发了躯体化症状,算不上大病,却足够磨人。

他开始频繁地做梦,梦见自己在跑道上越跑越慢,宋郁林的声音从身后追上来,带着他惯有的、笑起来时微微发哑的调子:“江舟谨你跑快点啊!”

他摸到胸口的皮肤,那里还留着做心电图时电极片的黏腻感。护士来换点滴时总会夸他乖,说比隔壁房间同龄的男孩安静多了。

可只有江舟谨自己知道,他是怕说话,怕一开口就泄露出气若游丝的虚弱。

那三小只的信息塞满了未读框,从最初的“你怎么样”“在哪个病房”,到后来的“作业我帮你收了”“李箬竹说你爱吃的那家面包店出新口味了”,他盯着那些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最终还是按灭了手机。

他见过母亲偷偷抹眼泪的样子,也听过医生跟父亲低声说“避免剧烈运动,情绪不能太激动”。

这些话像细密的网,把他困在“病人”这个身份里。他想起当时和宋郁林一起练习接力,汗水砸在地上能晕开一小片水渍;想起晚自习时两人凑在一块解数学题,宋郁林用笔杆敲他的草稿纸,笑他“思路跟绕毛线似的”。

那些鲜活的、带着热气的画面,如今都成了扎人的刺——好似他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毫无顾忌地跑、毫无保留地笑了。

出院那天雪刚下起来,父亲要帮他背书包,他却自己抢过来甩到肩上,动作猛了些,胸口立刻传来熟悉的闷痛。

他咬着牙没作声,只是脚步更快了些。走到校门口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宋郁林站在教学楼门口,围巾裹得只剩一双眼睛,正望着他的方向。那一刻,江舟谨几乎是本能地绷紧了脊背,加快了脚步。

他怕宋郁林眼里的担忧会变成怜悯,怕那些一起疯闹的日子会变成“你身体不好就别逞强”的小心翼翼。

他宁愿用冷漠筑起一道墙,也不想让自己这副“残缺”的样子,暴露在最在意的人面前。

宋郁林确实察觉到了那道墙。

江舟谨的座位始终空着一个角,像是刻意留出的距离;小组讨论时他总低着头,偶尔抬头对上视线,也会立刻移开;连走廊里迎面遇上,对方也只是匆匆点头,脚步不停。

他有过无数次想问“你到底怎么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李箬竹说“他可能需要时间”,宋郁林便真的学着不去打扰。

只是某天路过食堂,看见江舟谨端着餐盘找座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过去,想把自己对面的空位推开,手伸到一半才猛然停住——

江舟谨已经转身走向了靠窗的单人座。

宋郁林慢慢收回手,插进口袋里攥紧。窗外的雪又开始下了,落在江舟谨的椅背上,薄薄一层白。

他忽然想起住院前,这人总爱抢他碗里的食物,边抢边笑:“宋老师,你吃这么慢,是想留着当夜宵?”

如今食物还在餐盘里,只是再也没人会伸手来抢了。他默默走到另一张桌子坐下,余光里,那个背影始终笔直,像根拉满了的弦,不肯有半分松懈。

江舟谨的钢笔在草稿纸上洇开第三团墨渍时,窗外的雪又密了些。

他其实能感觉到宋郁林的目光,像初春化雪时的阳光,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温度,总在他低头做题时,悄悄落在他后颈。

住院时护士给剪的短发还没长长,露出的皮肤能清晰地感知到那道视线的重量,让他握着笔的手指不自觉收紧。

桌肚里的药盒硌着肋骨,像块羞于见人的烙印。

医生说要定期复查,不能熬夜,更不能再做任何剧烈运动。他想起运动会前,宋郁林拍着他的肩笑:

“咱们班能不能拿第一,就看你这最后一棒了。”

那时他胸腔里鼓荡的是热血,现在只剩小心翼翼的惶恐——

原来他连“全力以赴”的资格,都得打个折扣。

宋郁林是不一样的。他弹钢琴时候阳光洒在他的发丝边缘会透出金色的阴影,解出物理难题时会兴奋地敲桌子,连跑步时扬起的衣角都带着风的形状。

江舟谨望着他在走廊尽头和同学说笑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像株被霜打过的植物,只能蔫蔫地缩在角落。

宋郁林的未来该是敞亮的,铺满阳光的,不该被他这株需要时时小心照料的“病秧子”绊住脚步。

所以他故意把课桌往旁边挪了挪,留出一道清晰的缝隙;故意在宋郁林递来笔记时,只接过,连句“谢谢”都省了;故意在宿舍群里说话时,删掉所有可能带语气的词,只留干巴巴的陈述句。

他像在给自己砌墙,每一块砖都是“别靠近我”,可夜深人静时,又会忍不住摸出手机,点开和宋郁林的聊天框,看那句停留在十一月四号的“等你回来戴上你的金牌。”,看了一遍又一遍。

宋郁林那边,像是默认了这场无声的疏离。

他不再在课间凑过来问东问西,也不再把热好的牛奶悄悄塞进江舟谨抽屉。小组讨论时,他会隔着两个人的距离说话,目光刻意绕开江舟谨的方向。

可有些习惯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总在不经意间冒出来。

比如江舟谨咳嗽了两声,宋郁林的手已经摸到了自己的水杯,指节都捏白了,才猛地想起什么似的,又慢慢放下;比如老师抽查背诵,点到江舟谨的名字时,宋郁林会下意识地挺直背,直到听见江舟谨沙哑却流畅的声音,才悄悄松了口气;比如放学时看到江舟谨独自走进雪里,他的脚步总会顿一下,想跟上去的念头像藤蔓似的往上爬,最终却只是站在原地,看着那道笔直的背影,被雪花慢慢模糊。

那天值日,宋郁林擦窗户时,瞥见江舟谨正对着一道化学题皱眉。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和住院前那个在草稿纸上画满公式的少年,重合又分离。

宋郁林手里的抹布往下滑了滑,差点掉在地上——

他差点就走过去了,想像以前那样,用笔尖戳戳那道题:“这里要算反应热,你漏了系数。”

可江舟谨忽然抬起头,目光撞过来的瞬间,宋郁林像被烫到似的,立刻转回头去擦玻璃。

玻璃上的水痕映出他发红的耳根,也映出江舟谨迅速低下头、抿紧的嘴角。

雪还在下,教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江舟谨把那道题的演算过程划掉,重新写了一遍,字迹比刚才用力了些。他知道宋郁林在看他,就像他也忍不住在留意宋郁林的动静一样。

只是有些话,谁都没能说出口。像被雪埋住的种子,在各自的土壤里,悄悄发着只有自己知道的芽。

宿舍的灯在十一点准时熄灭,黑暗像温水漫过脚踝,将两人裹进同一片沉默里。

宋郁林躺在上铺,能听见下铺江舟谨翻身的动静,很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滞涩。

白天在教室里刻意拉开的距离,到了这逼仄的空间里,反而变成了更密不透风的压迫感。

祁青在床上翻了个身,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随即又没了声息——

他大概早就放弃了调和这两人之间的低气压,连假装咳嗽都懒得做了。

宋郁林盯着床板上的裂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边缘。白天江舟谨答题时,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在眼里,喉咙发紧,差点就脱口而出“别太使劲”。

可话到嘴边,又被江舟谨抬眼时那层疏离的冰壳冻了回去。

手机屏幕在黑暗中亮起,是他自己按亮的。点开与江舟谨的聊天框,最新一条还是他上周发的“物理笔记在你桌上”,对方回了个“嗯”,像块投入深潭的石头,连涟漪都懒得泛。

宋郁林的指尖在输入框删删改改:“今天药吃了吗?”删了。“胸口还闷吗?”又删了。

最后只留下一片空白,像他此刻堵在喉咙口的话。

下铺的江舟谨其实没睡着。他侧躺着,耳朵贴着枕头,能捕捉到上铺布料摩擦的细碎声响。

他知道宋郁林没睡,就像知道对方此刻手里大概率握着手机一样。

住院时那些未读消息像根刺扎在他心里,出院后每次看到宋郁林欲言又止的样子,那根刺就往深处钻几分。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微信的提示音,很轻。江舟谨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在被子里蜷了蜷,才慢慢摸过手机。不是宋郁林,是班级群里的作业提醒。

他松了口气,又莫名有点空落,像被风吹过的窗台,什么都没留下。

他点开和宋郁林的对话框,往上翻,能看到几个月前的记录:

“小卖部最后一瓶冰可乐归我了”

“周末去图书馆占座,老地方”

“这道题步骤借我抄抄,懒得算”

那些昔日带着烟火气的句子,如今看在眼里,竟有点烫。他的手指悬在“正在输入中”的提示上——

他看到宋郁林的对话框上方,跳出了这行字,又很快消失,反复了两次。

江舟谨把手机屏幕按灭,黑暗重新覆盖下来。他想,宋郁林大概是想问他白天那道没解出来的化学题,又或者是想提醒他明天要交的英语作文。

可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大大咧咧地接话,不能再在宋郁林递来的草稿纸上画鬼脸,不能再让对方觉得“江舟谨还是以前那个江舟谨”。

江舟谨盯着天花板上那块泛黄的水渍,像盯着某种必须被抹去的证据。

宋郁林刚翻了个身,呼吸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白天他在讲台上解出那道连老师都卡壳的物理题时,阳光落在他发梢,整个人亮得像要烧起来。

江舟谨指尖蜷了蜷,攥紧了杯子的边缘——

在秋游的车上,宋郁林就是这样攥着他的后颈,校服袖口蹭过他的脖颈,呼吸烫得像夏天的风。

算起来有四次了。实验室两次,秋游车上一次,还有那竞赛结当天束在车上那个失控而青涩的吻。

宋郁林总是带着点莽撞的热烈,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吻下来时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混杂着洗衣粉和阳光的味道。

可现在想来,那些更像是青春期一场失控的疯癫。

宋郁林该有更开阔的人生,是站在领奖台上被掌声淹没,是在重点大学里意气风发,而不是被他这点见不得光的心思绊住脚步,更不该被“他身体不好”这个‘定时炸弹’拖累。

江舟谨慢慢松开蜷紧的手指,指甲在掌心留下浅浅的印子。

没关系的,他想。

那些瞬间就当是场醒得太早的梦,梦里的心跳失控、呼吸交缠,都可以像擦掉黑板上的公式一样,抹得干干净净。

宋郁林值得更好的,好到完全不必记得,曾有过一个叫江舟谨的人,在某个角落,偷偷吻过他。

上铺的宋郁林最终什么也没发。他看着输入框里删到只剩一个“早”字,又觉得太刻意,索性锁了屏。

黑暗里,他能清晰地想起运动会那天,江舟谨冲过终点线时扬起的校服下摆,像只振翅的鸟。

可现在这只鸟收了翅膀,缩在笼子里,连他递过去的食谷都不肯碰。

后半夜雪又下了起来,簌簌地敲着窗户。宋郁林迷迷糊糊间,听见下铺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带着点压抑的闷响。

他几乎是立刻绷紧了神经,手已经摸到了床头的水杯——

以前江舟谨感冒,他总备着温水。可指尖触到冰凉的杯壁时,他又猛地停住了。

下铺的动静也停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有被子摩擦的声音,然后彻底归于寂静。

宋郁林慢慢收回手,重新蜷进被窝。窗外的雪光映进来,在墙上投下树影,像幅模糊的画。

他知道自己不该再往前凑了,江舟谨竖起的那道墙,他撞了几次,撞得生疼,也该懂了。

只是第二天早上,宋郁林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水杯空了。

而江舟谨的桌角,多了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像谁没说出口的话。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狩心游戏

错嫁给年代文大佬后

朕真的不会开机甲

婚内上瘾

女主并不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