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巷间,行人来来往往,目光纷纷投向白鸽与夏子汀,错以为他们是一对甜蜜恩爱的小夫妻,谁又能料到,这二人自相识至今,不过短短半日光景。
“白小姐,你可真是个大胆的女子!”夏子汀嘴角噙着一抹笑意,轻轻松松地将白鸽抱上马车,动作行云流水。
白鸽一脸茫然,她与夏子汀方才结识,今日既无争斗,也无波折,他怎就断言自己胆大呢?“从何说起?”她忍不住发问。
夏子汀目光轻扫,瞥见白鸽那双未着鞋履的玉足,不禁失笑:“就白小姐这赤足示人的勇气,便足以见得大胆!”在这位流连花丛的公子哥面前,这般坦然无忌,倒让他略感羞赧。
白鸽却不以为意,撇了撇嘴:“这算什么!想当年,我曾醉得酩酊大醉,直接在大街上睡了一宿呢!”
夏子汀闻言,好奇心更甚:“白小姐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即便是在风月场中打滚的妓女,也不敢如此放浪形骸吧?
“为了验证一事!”白鸽忆起往昔,与食人花相互诅咒的场景历历在目。她诅咒食人花终身难觅良缘,食人花却诅咒她睡在大街上整夜也无人怜惜。那诅咒太过恶毒,她越想越气,索性借酒壮胆,真就跑到大街上熬了一夜,一心想要证明自己并非无人喜爱。可那晚,她花钱雇来的男子竟没勇气赴约!
那大概是白鸽做过最荒唐、最傻气的事了。如今想来,连她自己都觉得好笑。
“不知是何事,竟让白小姐如此执着?”夏子汀追问道。
“秘密!”白鸽神秘一笑。正是这个秘密,让她此后再不敢向心仪之人表白,因为那晚的事实证明,自己似乎真的毫无魅力可言。
“怎么还没到?”马车行进间,白鸽发觉行人愈发稀少,忍不住开口询问。
“快到了,前面便是。”夏子汀轻声安抚。
“可……”白鸽心中犯嘀咕,这都走了好一会儿了。
夏子汀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你的伤口颇深,还是带你去凌苑包扎一番较为妥当。”
“你家?”白鸽瞪大了眼睛。
“嗯。”夏子汀微微颔首。
“不是去医舍吗?”白鸽满脸疑惑。
夏子汀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戏谑的笑:“怎么,这是怕了?”
“怕什么,还怕你吃了我不成!”白鸽扬起下巴,一脸傲然。她白鸽何许人也,江湖人称“白哥”,何曾怕过谁!
马车驶入凌苑,家丁瞧见夏子汀抱着一位赤脚女子穿过花圃,赶忙跑去禀报管家。夏子汀不常回凌苑,管家听闻消息,匆匆赶来迎接:“二公子回来了,大公子刚从南国归来,此刻正在花亭。”
管家这话看似恭迎,实则暗藏玄机。大公子凌落乃凌苑真正的主人,平日里鲜少露面,即便来了,也是深居简出,最不喜女子在眼前晃悠。白鸽初来乍到,自然不知其中缘由。
夏子汀轻轻应了一声,径直朝花亭走去。到了花亭,他小心翼翼地将白鸽放在茶几旁的软垫上,吩咐下人取来药物,亲自为她包扎伤口。
望着眼前温柔体贴的夏子汀,白鸽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风郁为她系鞋带的画面,鬼使神差地伸手,想要拭去风郁额头上那并不存在的汗水。
突然,夏子汀猛地抬头看向她,白鸽这才惊觉失礼,苦笑着解释:“对不起,我忽然想起了一位旧友,如今我们分隔两地,不知他过得如何,今生怕是再难相见了!”
“没关系。”夏子汀冲她一笑,随后朝她身后示意,“这位是凌苑的主人,我家大公子,凌落。”
白鸽转身,只见一位面容冷峻的公子端坐在对面,方才竟毫无察觉。她心中暗自惊讶:“他……是没有呼吸吗?”
夏子汀接着说道:“白姑娘,你稍候片刻,我去去就回。”言罢,转身离去,未等白鸽回应。
花亭内因夏子汀的离开,瞬间安静下来,唯有柔和的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凌落专注于手中书卷,对白鸽视若无睹。白鸽顿感无聊,又因受伤无法下地走动,只好盘起伤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目光一遍又一遍地扫过亭外景色。
这凌苑果然气势恢宏,地势高耸,地段绝佳,花亭更是建在观景的绝佳位置。举目远眺,近处荷叶田田,远处华灯初上。然而,此刻的白鸽却无心赏景,目光最终落在了静默的凌落身上。他姿态闲适,却自带一种令人敬畏的气场,宛如巍峨雪山,让人不由自主地仰望。
凌落的发髻以紫色玛瑙缎带高高束起,剑眉如墨,身着一件黑白相间的古纹宽袖袍子,袍角在地上铺开一片。他修长的手指托着一册丹青,时而执笔勾画,嘴角偶尔微微上扬,却又瞬间恢复平静。
初夏的风轻轻拂过耳畔的花朵,凌落许是坐得久了,起身踱步。白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他的脚步。凌落时而起身望向亭外,若有所思;时而坐回原处,旁若无人。白鸽愈发觉得眼前景色都被凌落比了下去,索性明目张胆地盯着他看。
忽然,凌落那平静如水的脸庞瞬间冷若冰霜,眼神冰冷如剑,直直射向白鸽。白鸽只觉被这目光锁定,仿佛坠入一片冰冷的寒潭,寒意彻骨。
然而,白鸽并未退缩,迎上凌落那凌厉的眼神,二人在炎炎夏日中对峙,时间仿佛凝固。
在凌落的目光中,白鸽仿佛看到了自己前世孤单落寞的身影。她不禁好奇,这个姓凌的男子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变得如此冰冷?
凌落察觉到白鸽的探究,终是败下阵来,起身欲走。这时,夏子汀归来,拍了拍凌落的肩膀,似笑非笑地说:“再坐坐吧,有事要商谈。”他转向白鸽,问道:“你们俩聊得可还愉快?”
白鸽嘟起嘴,满脸不满:“你们俩主人,一个冷傲得让人难以忍受,一个和颜悦色,本姑娘还是先走了。”
夏子汀微笑着解释:“白小姐,我家主子向来如此,对旁人亦是这般。我特意为你挑选了几双鞋子,看看喜欢不喜欢!”说着,让人端上三个锦盒,一一打开。
三双鞋子呈现在白鸽眼前,做工精良,一看便知价值不菲。鞋上的珍珠色泽温润,显然是上等佳品。夏子汀的细心让白鸽心中一暖。
“哇!真是不错!”白鸽拿起一双最有眼缘的鞋子,就要往脚上穿。夏子汀接过鞋子,细心地为她穿上。白鸽扶着夏子汀,一瘸一拐地试走了几步,发现鞋子十分合脚。她调侃道:“谢谢你啊,夏公子。这鞋子大小合适,谁嫁给你肯定会幸福美满!”
“谢白姑娘美言!”夏子汀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心中暗想,若白鸽真正了解他之后,不知会作何感想。他接着邀请道:“家中的晚饭怕是来不及了,白姑娘不妨留下来吃点东西再走。”
家?
白鸽闻言,瞬间愣住。
“哎呀!”她这才惊觉,自己竟不知如何回家!今日只顾着四处游玩,又有赏心之人相伴,根本没留意回家的路。这里没有路标,即便有,她也看不懂,更不知家的具体住址!
夏子汀感到有些诧异,他不明白一个如此机灵的女子怎会不知自己的家在哪里。他思索片刻,用玩味的眼神看向凌落:“要不然,让白姑娘暂时在凌苑住下,等找到她的家人再做打算,公子觉得如何?”
凌落用凛冽的眼神回应,显然并不赞同这个提议。
白鸽也不想留下,赶忙说道:“不妥!爹爹会担心的!”若爹爹不见她,定会急得团团转。她可不想再让家人为她操心。
“姑娘,你既不知家在何处,又该如何归去?不如就在此处安心住下,待我为你寻到家人,再送你回去,如何?”夏子汀语气温和,带着几分关切。
白鸽却心急如焚,哪里能安心待得住。她暗自思忖,难不成真要去寻那黎曦月问个究竟?可这念头刚起,便又觉荒谬。
正当她满心愁绪,愁眉不展时,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原是送点心的小厮来了。那小厮一脸谄媚,讨好地说道:“小的认识这位姑娘,她家就在我家附近。”这小厮并非凌苑之人,只是外头送点心的伙计,听闻此事,便想着邀功领赏。
白鸽心中顿时燃起希望,夏子汀也忙问道:“你当真认识她?那你可知她姓氏名谁?”
小厮眼珠一转,不假思索道:“小的只是认得她,她叫白鸽,是白老汉的女儿,从小就是个傻子!”
夏子汀闻言,双手环胸,饶有兴致地看着白鸽,似在等着看她如何回应。
小厮这话着实刺耳,白鸽心中虽恼,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眉开眼笑地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家究竟在哪?”
小厮不假思索道:“城外瑞平巷,可记住了?”
白鸽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一听这语气,便知他没少欺负我!她撩起袖子,捏起拳头,故意问道:“那你可知道,是木头打头更痛,还是拳头打头更痛?”
小厮不假思索地答道:“当然是木头打头更疼!”
话音刚落,白鸽狠狠一拳砸在小厮头上,又厉声问道:“现在哪痛?”小厮捂着头,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作答。白鸽教训道:“你以前肯定经常欺负我!”
待白鸽离开后,夏子汀试探着问凌落:“公子觉得,此女如何?”
凌落望着远处,神色淡淡,道:“你满意便好,只是往后莫要再往此处带女子。”平日里,凌落向来寡言少语,此刻因无外人,才多说了几个字。他心中明白,夏子汀这是物色到了可以培养的难得之人,可他实在不喜欢有女子总在眼前晃荡。
“噢!你对她竟无半分好感?”夏子汀上前,与凌落并排而立,嘴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说道,“也许有一天,你会为今日的言行追悔莫及!至于往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也许比婉容之事……”
“住口!”夏子汀话未说完,凌落原本平淡的面色骤然一变,怒喝道,“下次不准再往凌苑带女子回来!”
若是旁人提起水婉容,怕是早已死了一千次!夏子汀心中暗自腹诽,却也不敢再大声言语,只敢小声念叨:“我若早知道今日那丫头敢盯着你看,绝不会抱着她回来!”声音虽小,但他确信凌落定能听到。
皎洁的月光洒下,如一层银纱,夏子汀一个人负手而立。他没有等来凌落的回应,因为凌落对此事根本无所谓。
若是旁人,或许难以了解凌落。但他夏子汀阅人无数,与凌落情同血亲,生死一心,最是了解凌落的心思。自水婉容死后,本就不苟言笑的凌落,仿佛心死了一般,从未再展露过笑颜,行事也开始变得优柔寡断。
夏子汀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暗自盘算。如今,他有三分之一的把握,白鸽或许能唤回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凌落,而后助他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无论付出何种代价,他定要将白鸽留在凌落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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