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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尚书府

第二日燕娘睡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异常华贵的紫檀大床上。

碧绿色的缎绣床帐上,绣着莲塘乳鸭戏水图,泛着缎料的盈盈柔光,甚是童趣活泼。细看时,发现那鸭子头上的绒毛都是金线一根根铺陈的。

她身上盖的锦被是织金羽缎,轻薄柔滑,温暖异常,锦被上是碧桃蝶雀缂丝图,经纬勾结,细腻柔美。她枕头边还放了两只扑棱翅膀的金鹧鸪,鹧鸪是镂空的,中间挂着一个实心的小铜球,装着白芍药沉水香。

她坐起来,觉得屋里的摆设风格有些眼熟。在桌子前摆果盘的丫鬟笑起来:“娘子醒了。”

燕娘问道:“这位阿姊,我是不是见过你?”那丫鬟笑道:“是啊。上次娘子和另一个美貌娘子一起来的,我进里屋送过一次茶。”

燕娘想起来了,这是卫守之家中。上次她只顾着孟琴儿小产一事,再加上和张邓臣吵架分手,既没心思也没心情仔细打量卫守之的房间。

她还打算问些什么,却发现丫鬟已悄然退出去了。

她起身时才看见自己身上穿的还是昨夜的衣物,下了床给自己倒茶漱口,静静回想昨夜的事。她和张邓臣吵架,之后——

这时,卫守之含笑进来:“轻辰,你醒了。”

燕娘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这屋里明明就他们两个,而他在叫轻辰。

卫守之笑着在她对面坐下来,拿了珐琅作柄的小刀,在玉盘上切橙子。他的手比玉质盘还要白净均匀。

他含笑问道:“轻辰,你要橙子么?”

燕娘此刻确定了,他是在叫自己。她在对面坐下,轻声问道:“卫大爷,我姓什么?”

“聂。聂轻辰。你爹是城外桃园的聂老二,你娘早就病死了。你爹昨夜在救火时被烟呛死了,我路过时见你美貌又孤苦无依,便将你救了回来。”卫守之那双狐狸眼溜地一转:“以后便是我养你了。”

燕娘问道:“卫大爷,那许燕娘呢?”

“许燕娘昨夜被烧死了。”

燕娘蹙眉问道:“谁烧死她了?”

“她自己。”卫守之慢条斯理地切橙子,笑道:“睡觉前忘了吹灯,夜里的豆油灯倒下来,烧了柜台,连带着整个铺子都烧着了。不仅她自己,一条街都烧没了。一夜死了六十七人。”

燕娘惊骇得说不出半个字。那就是六十七条人命!

卫守之淡淡笑道:“官府此刻已经收了尸检报告,差事办完了。罪魁祸首是许燕娘自己,不过好在她也烧死了,不需要追凶了。”

燕娘怔怔地问:“你、你烧死了所有、所有认识我的人?”

卫守之笑道:“这橙子很甜。你尝尝。新鲜的。”

燕娘倒吸一口冷气,喃喃道:“你烧死了所有认识我的人。”这个千人屠,果真杀近百条人命就像没事一样。她不免偷偷觑了一眼卫守之,看着他俊美无邪的笑容,只觉得头皮发麻。

卫守之笑道:“不是我烧的,是许燕娘烧的。”

“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卫守之收敛了笑意,淡淡道:“事情有些长,我本来打算请个说书先生给你讲的。但是转念一想,请他给你说了这事之后,我还要杀了他,更麻烦。那就只能我给你讲了。我讲完之前,不要问问题。我讨厌有人打断。”

他从怀里掏出来一条血帕子,放在燕娘面前:“先给你说结局。”

其实他不用说了。

燕娘看见了桌子上的那条藕粉色的帕子,两个荔枝都被血染污了,她已经明白结局了。

“你六郎的事,我很抱歉。我本来没想杀了他,我主子也一直交代要留着他。但昨夜一切都失控了。你需要明白,这是个意外。我不想的。”他叹口气道:“若不是昨日,我们都不知道混进来一个奸细。”

卫守之一边切橙子,一边慢条斯理道:“我们手下原有一个人,如今死了,也不提名字了。他昨日将许天骗到玉湖楼去喝酒,说有要事商量,结果在酒里给他灌了迷药。我一开始以为是恶作剧,没有理会。”

他抬眼看了一眼燕娘,笑道:“你听明白了,是不是?那人其实对许天没恶意,为的只是拖住许天,好让张邓臣去找你,你见许天没回来,张邓臣诓你的话也就自然先信了三分。当然了,那人没有直接杀了许天,怕也是许天这个好姊夫关照的。”

“你知道的事,就讲快点。张邓臣把你安置到对面万宝客栈的房里,就去搜了洪知远。好在洪知远机灵,知道他想套话,就一边编瞎话一边拖延时间。等我赶到时,两边已经交上手了。”

卫守之说到这里,不禁笑道:“我一开始以为你情郎认出来我了,他对我招招下杀手——上次交手我也是让着他,结果你也知道,我腰后吃了他一镖,胳膊腿都被划破了——但后来发现,他根本不打算留下人盘问什么,只是想灭口。我们两个交手几招,他就直接说道,是你。他又问道,你为何每次都手下留情——我俩本来不差什么,但我只守不攻,当然吃亏。他在我前胸划了一刀。”

卫守之剥了一瓣橙子的皮,继续含笑道:“我当时赶过去得急,里面的衣物都没有换。他眼尖,透过我衣物破的刀口里看见了我怀里的帕子。”

“什么帕子?”

卫守之将那瓣橙子丢进嘴里,没说话。

燕娘眼睛落在面前沾血的荔枝帕子上,觉得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要装着他的帕子?你是断袖么?你暗恋他么?你为什么装男人的帕子?他根本不喜欢男人的!”

卫守之淡淡道:“王平志那日给你送了桂花树,顺手把你晾后院的帕子抄走了。他当作宝一般回来献给我,我也没跟他解释那么多,就随手装怀里了。”

“你放屁!你这几日都没有换衣服么?卫大爷,你不是每出趟门就换一整套衣服的么?我从没见过你穿重复的袍子。”

卫守之被她呛话,顿时脸上一红。他咳了一下:“我说了不要打断我——你还听不听了?往下说——你情郎见我怀里的帕子露出来一角,拿剑尖一挑,抓到了自己手上。他那边收了剑,我这边自然也收了剑。他抓着帕子问我,我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身上?——我这人嘴向来轻浮惯了,没忍住——我就变了声对他道,不仅你帕子在我怀里,你老婆也在我床上。他就问道,你同阿卿是什么关系?我当时心里觉得好笑,他既然以为我是陆侍郎一支的人,我就顺着往下说。我说,陆家大小姐是我相好。”

燕娘如今才知道他的那个阿卿姓陆。一个是尚书之子,一个是侍郎之女,果然般配。

“说来惭愧。我一直以为那个姓张的是直来直去的人,没想到他也会下套。我还当真是生平头一遭被人绕进去。他突然间来了一句,燕娘怀孕了——他是对我说的。当着那么多我手下的面,对我说你怀孕了。我就一下子愣住了——我这才想明白他提陆小姐是个幌子,他看见那个帕子时就已经顺着你,猜出来我是谁了。我正想说那根本不可能是我的孩子——老子是名头花,不错,可老子根本碰都没碰过你,这真是天大的污水盆子往老子头上扣——结果他提剑一挑,我当时傻愣着没来得及躲,我面罩就被他挑掉了。”

卫守之吃了第二瓣橙子,笑道:“他看着我,说,姓卫的,果然是你。我也只好提起来剑,跟他把话清楚。我说表哥,你要知道,此事与私情无关——”

燕娘惊道:“他是你表哥!”

卫守之一边眉毛抬起来,觉得她大惊小怪:“仙子,你嚷嚷的声音再喊大一点。”

燕娘仍处于震惊中:“他居然是你表哥!”

“拢共才几家势力,相互通婚多正常。他娘和我娘是一母同胞的姊妹。接着往下说——我提着剑跟我表哥说,我说表哥,此事与私情无关,与个人恩怨无关,我们不过各为其主。那个女人我真没有碰她。孩子根本不可能是我的。我知道你喜欢她,我根本都没敢下黑手。我可是一直都老老实实手脚规矩的对嫂子。嫂子怀孕这种事真赖不到我头上。我一直都怕你削我,我当真是半点过分事都没有做。可我跟他怎么解释他都不听——”卫守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不禁问道:“老子碰过你么?”

燕娘摇摇头。

卫守之叹口气:“总之,总之就是又打起来了。后面结局你也能猜出来了。我也就不说了。”

卫守之见她仍然是一脸诧异的模样,眯起狐狸眼问道:“你是傻子么?你认识他这么久,就从没有觉得我二人长得有些像么?我们两个嘴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的。鼻子也像。”

燕娘呆呆道:“我一直以为是长得好看的人都是一样的好看,大眼睛高鼻子薄嘴唇,美男子不是都这个样子么?我根本没有往那方面想过。”她此刻回想起来了,张邓臣称卫守之是“姓卫的”,卫守之称张邓臣是“姓张的”,只是当时她根本没有注意这些事。

卫守之笑起来:“你傻时还真是傻。待会儿你见了我娘,就知道了。你不是见过我姨母么?她们姊妹两个真的是有六七分像。”

燕娘问道:“卫大爷,什么叫待会儿见你娘?”

卫守之笑道:“我们跟着我娘一道去张府吊唁。我表哥昨夜不幸殉职被强贼杀了,我娘带着儿子和儿媳一起过去看我姨母,这怎么了?”

燕娘连忙拉着他的衣袖问道:“停一下——卫大爷,什么叫你娘带着儿子和儿媳?”

卫守之捏着她的脸,亲昵地笑起来:“你是我娘的儿媳啊。你睡傻了?这屋里又没别人。”

燕娘连忙惊惶地拉着这个活阎王:“卫大爷,我不明白——我这种街头要饭的长大的,根本配不上您老这个门第,当真是何德何能——您老别乱开玩笑——”

卫守之笑道:“跟你说实话,我表哥死之前托孤了。他把你托给了我,求我照顾你们母子两个。正好我也没媳妇儿。再说了,老子娶女人,在乎门第么?有几个比老子高的?你是不知道老子是谁么?”

他去铜盆前洗了手,拿了丝帕擦了水,回头对她笑道:“我找大夫给你看了。你没怀孕,为什么要骗他说怀孕了?为的是吃死他么?”

说话间丫鬟已经在外面敲门了:“大爷,夫人已经收拾妥当了。”卫守之问道:“马车呢?”丫鬟道:“也备好了。夫人在前面,说大爷和聂姑娘坐同一辆就好。”

燕娘还没来得及往后躲,就被卫守之抓过来。燕娘道:“我还没有洗脸。我昨夜是哭着睡着的。”卫守之笑道:“不用洗了。反正等下也还要哭。去吊唁,越憔悴越好。”

燕娘道:“我还是昨儿的裙子——”

卫守之已经不由分说地拖着她胳膊出了门:“就要这般简朴素净的裙子。正巧我们家还找不到粗布裙子呢。奔丧呢,又不是去听戏,你还想换什么裙子?”

卫守之一路丝毫不顾丫鬟家丁们的眼光,将燕娘直接抱到马车里,并不解释什么,自己也钻了进去。他关上门,对她笑道:“待会儿我掐你,你可一定要哭。我反正是哭不出来。但是去吊唁,不哭说不过去。那可是我姨夫姨母家。”

燕娘低声道:“卫大爷,我不能去哪里。你姨母见过我。”

卫守之笑起来:“她都哭死过去了,哪有心思看你。”

到了张府门口,三扇大门都开着,白绫遮着了门口的大红灯笼和石狮子,灵幡一眼望不到头,像是下了场甚是寂寥的大雪,将整个府都埋在了皑皑白雪之中。

卫守之抱着燕娘下了马车,燕娘站在门口,仰头望着高大的宅邸,低声道:“我还从没有来过这里。”

卫守之低声笑道:“头一回来就赶上白事,也是运气。走快点,我娘都进去了。”他叮嘱道:“你待会儿跟紧我。你穿得不起眼,说不定会有贱人偷摸你屁股。”

燕娘低声道:“卫大爷,你嘴巴放尊重点。这都是来吊唁的,谁会有心思揩油水?”

卫守之笑道:“这你就不明白了。越是这种大家子,出个白事就越是欢喜。等一会儿举灵时,一个个哭得撕心裂肺,暗地里都指不定怎么高兴呢。都是各怀鬼胎的。”

燕娘跟着卫守之进了内堂,里面人头攒动,放眼望去一片惨白。然而数百人的内堂,甚是肃静庄穆,竟没有半点丫鬟的咳嗽声。

她远远地看见张夫人上面穿着雪玉扣白银条纱衫,下面是蓝绫地素白梅菊裙子,低髻后面除了两朵白花之外,再无别的装饰,然而气度分寸依然半点没差,美貌傲然。

燕娘低声道:“卫大爷,他娘看上去也不是很伤心。”

卫守之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含笑骂道:“傻子,你是睡糊涂了么!那是我娘!我姨母应该在更里面的屋里,只见女眷和近亲。”

燕娘不由得再看了一眼卫夫人,心想她们姊妹两个的确很像。

卫守之拉着她一路往里走,路上的丫鬟仆妇见了他都行礼:“表少爷。”

进了里屋,这才见到哭得泣不成声的张夫人,一大群女眷都在拿着手绢陪着掉泪。屋内静极了,数十人的呼吸都可闻。

卫守之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往金羽孔雀屏风那里看。燕娘看过去,只见一个敏感纤弱的绝美少女,身着丧服,耳戴白花,清冷出尘,丽容无双。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首饰,周身却像是拢了一层朦胧的珍珠光晕,照亮了屋角。她眼睛是红的,噙着泪,痴痴地站在那里,甚是失神。

燕娘见了她便明白了,这就是那个陆小姐,张邓臣口中的阿卿。

燕娘被她的美貌击得心都碎了,震惊得都结巴了:“她,她还真,是美啊。像,像,像仙女。”

卫守之笑起来:“是吧?比你美多了。我表哥艳福不浅。这可是汴州六十府八十巷第一美人。可能这就是傻人有傻福。”

燕娘心想,这哪里是汴州城第一美人,说是天下第一美人都不为过。

陆小姐站在屋子一角,却吸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燕娘见陆小姐模样偏倔,一人躲在角落里咬着唇掉泪,自己的眼泪便也止不住地掉。卫守之这时凑在她耳边,笑道:“我还没掐你,你怎么就哭了?”

燕娘想起来张邓臣,一时间伤心万分,也顾不得许多,便伏在卫守之怀里痛哭起来,引得屋内人都不由得侧目。

卫守之抱着她的腰,衣袖兜护着她的头脸,对众人低声解释道:“我媳妇儿。她心肠软。受不了这场面。见别人哭也会哭。”

燕娘这一哭,屋里的女眷也不免又跟着擦了一回泪。

卫守之心想放着她在这里哭得没完没了,就只好把她抱了出去,找了个没人的廊子坐下。他拉着她,不解地问道:“你哭什么?你该不会当真喜欢我那个死表哥吧?”

燕娘红着眼睛,甚是委屈道:“我本就喜欢他。我何时说过我不喜欢他了?我本来就是认定他了。我这辈子就只喜欢他一个。”

卫守之被气笑了:“那你还骗他说怀了我的孩子?妈的,好大一盆脏水往老子头上泼!昨晚要不是诚如来得及时,老子早就做了他的剑下冤魂了。你不知道这种玩笑不能乱开么?这是送命的玩笑——你他娘的——男人最忌讳听这种话了。他一直一直找老子拼命,眼睛都杀红了——老子昨晚能活下来才真叫是命大——八个人拦他一个——”卫守之停下来,眯着狐狸眼问:“你骗他这个做什么?好叫他死不瞑目么?”

燕娘含着泪蹙眉道:“我那是气话。是吵架。我若不喜欢他,为何要同他在一起?”

卫守之道:“我以为你同他虚与委蛇——”

燕娘蹙眉问道:“那我是图什么?”

卫守之道:“我不知道。可能是图钱。也可能是图做张夫人。你怀了孩子,便可以闹上门去逼他娶你了。”

燕娘冷冷道:“卫大爷,原来你是这般想我的。”

卫守之眉毛挑起来,问道:“那我该怎么想你?你难道不是见钱眼开么?”他见燕娘起身要走,拉住她问道:“你去哪里?你生个什么气?诚如说你当初为了三两银子就敢接要命的生意——”

燕娘低声道:“我无话可说。反正我穷,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图你们的钱,图你们的地位。我反正就是扒着官爷不放的暗娼,见一个爬一个,哪个男人高我就往哪里爬。”说罢便走了。

卫守之仍然在后面拉着她不放,柔声撒娇:“好仙女,你去哪里啊?”

“离开这里。”

卫守之顿时笑起来:“你以为你走得了么?你又能去哪里?你那个院子,连带你认识的所有人都一把火全烧没了。老子把一切都烧成灰了。”

燕娘见他嬉皮笑脸的模样,不由得怒道:“那为什么不把我也一起烧了!”

卫守之笑道:“你以为我不想么?只是我表哥求我。他死前就求了我这一件事。我这是在行善积德。”

他拉着她,一张利索嘴打开:“轻辰,你不要乱跑,你出去就是送死。他们没算后账是以为许燕娘已经被火烧死了。你若此刻跑了出去,你这条捡回来的命就彻底瞎了。你生我的气归生气,但不能不要自己的命,对不对?你跟着老子,这天底下没人会敢打你主意。你想想,有比命重要的么?这世上,有什么是比仙女你的命更重要的,对不对?我表哥死了,你是想跟着殉情么?值得吗?再说了,你这样乱跑,既白瞎了我表哥临终前安排你的心意,也白瞎了我对你的心意。我们折腾这么大一圈,都是为了保一个你。最后你还是送死了,那我们折腾个什么?”

举灵时,卫守之上去扶着张夫人,一直柔声劝着:“姨母,算外甥求您了,好歹顾念一点老太太,您再哭下去,老太太也跟着伤心,她身体吃不消。表哥若是在,也不愿意见姨母这般伤心。”

卫守之的狐狸眼充满了真挚与哀伤,一脸纯净。

张夫人看着与儿子有几分相似的卫守之,一瞬间眼泪涔涔而下:“你是个好孩子。你能陪着你娘。”她拿帕子遮了脸,头扭到一侧,低声悲泣道:“我儿子他——守之,你不用管我了,多去陪陪你娘。”

仪式结束后,卫守之好不容易从灵堂里挤了出来,低声对燕娘道:“轻辰,你先回去。我要留在这里守棺。”

燕娘低声道:“卫大爷,你都不怕夜里他还魂,来找你索命。”

卫守之笑道:“好亲亲,跟你说,那个是空棺。”

燕娘惊讶得捂住嘴。

卫守之将她拉到一旁,歪着头,笑起来格外邪气:“我不是同你讲了,许燕娘在自己的院子里烧死了?哪里多出来的一具尸体?你自己去想。”

燕娘吓得直往后退。

卫守之伸手将她拉到眼前,蹙眉道:“这么多人,你凑过去都不怕踩了你裙子?你本来就穿得穷酸得像个要饭的。你如今好歹顾忌一下老子的脸面。”

“你们放火——是为了烧尸。尸体上留下你的剑伤,能查出来是什么招数门路。那——那六十七个人,不全是街坊——里面混的还有你们杀的人——”

卫守之抬手拍了拍她的脸蛋,笑起来:“回府好好洗漱,把胳膊涂了药膏,早点睡,不用等我。我娘留在这里帮忙,我总要陪着我娘。”

燕娘无不讽刺道:“卫大爷,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孝顺。”

卫守之笑道:“我虽然浪荡,却是个出了名的孝子。远近闻名。谁家不想着能有我这么一个好儿子?”

燕娘想了一下,又问道:“卫大爷,既然是空棺,那他们凭什么认定他,他——死了?”

卫守之笑道:“这个容易。把他背上皮刮下来。你不是在他背上纹了个老虎图么?再把他的腰牌往旁边一丢。这叫一尸两用。皮能扒下来给他们认尸收尸用,骨架敲碎了扔火里——”

“为什么要敲碎了?”

王诚如的声音忽然间在后面响起:“因为男子骨架大,骨盆宽,如果是完整的,不好糊弄过去。”

燕娘听了,只觉得一阵恶寒。她许久未见王诚如,今日相见,心中猛地一惊,像是被一只大手捏着心肺,呼吸都甚是艰难。

王诚如穿着纯白银鱼条儿罗袍,一根素银簪子,一挂雪玉静梅腰带,依然是丰神俊朗,干净温和的模样。他看样子也是来吊唁的,看样子他和张府平日里还甚是亲近。

卫守之指着王诚如,笑道:“这主意是他出的,事也是他办的。我可下不去手。毕竟是我亲表哥——好宝宝,给我你的帕子,我要去找我姨母陪着再哭一会儿去。”卫守之见她还在出神,就直接从她袖子里掏出来帕子,拿着进了内堂。

突然间一声尖细的嗓子喊了起来:“九王爷驾到——”

王诚如连忙拉着惊魂未定的燕娘,从侧边廊子里七拐八拐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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