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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酥皮糕

燕娘算时间等张邓臣彻底走远了,才带着垂纱斗笠锁了门出来,往城东去。一连走了三里多的路程,确定附近再无熟人了,才进了柳树巷口一家药铺。

店里在门口扇炉子的伙计看见她进来,笑着跳起来,问道:“娘子要买些什么?”燕娘不说话,一直走到内堂,伙计也就拿着扇子跟着她进去。

进了内堂,伙计虚掩着门,小声问道:“娘子可是买那种药的?”

燕娘低声问道:“小哥你说的是哪种?”

伙计笑起来:“凡是遮得严严实实来的小娘子来都买的那种药。”

燕娘问道:“可还有?”

伙计笑道:“我家开门做生意呢,怎么会没有?”

燕娘想了想,问道:“小哥,这是要怎么吃呢?”伙计低声道:“是有两副。一副是直接下胎的,还有一副是以防万一,镇痛用的。不过娘子千万记住,若是血流得多了,别怕臊,一定要请大夫。命比什么都重要。”说话间,从柜子里取出来一个串包,串了两副药包,药包的皮却是陈五家酥皮糕的字印。

“确定没拿错?”

伙计笑道:“娘子以为是怎样?上面印着堕胎药三个大字,提着招摇过市回去?让所有人都看笑话?”

燕娘噗嗤一笑:“你们还真会做生意。”

伙计笑道:“娘子别嫌我啰嗦,拎回去给她吩咐道,感觉不行,就当真要请大夫。”

燕娘问道:“你怎知不是我?”

伙计笑道:“若真是娘子,这关头哪里还笑得出来?”

燕娘低低道:“也是。”

伙计收了钱,将她送了出来:“我也不说娘子下次再来的话,娘子一路慢走,别急着赶路。这中午日头毒,累了歇歇再走。”燕娘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走远路?”

伙计蹲在地上扇药炉,咧嘴笑起来:“凡是出来买陈五家酥皮糕的,都是这样。城东的要往城西去买,城北的去城南。”燕娘笑道:“你这般机灵,做个药童可惜了。”伙计见她并不急着走,也就多调笑了一句:“我还不止这一点聪明呢。”

“还有什么?”

“我还知道这帷幕和面纱后面,是个极标致的小娘子。皮肤白的像仙女一样。”

燕娘笑道:“说不定我是个丑八怪呢。”

伙计指着她在垂纱下露出来的裙角:“娘子里面穿的是青色的套裙。娘子出来买酥皮糕,想来肯定不会是盛装打扮,就穿着日常的裙子出来了。这青色极为挑人。能整日穿这种颜色的娘子,必定是个皮肤白皙的娘子。”

燕娘笑道:“受教了。”

伙计笑道:“娘子见笑了。随口胡诌的,只是想多说两句夸一下娘子的美貌。”

燕娘心知这伙计嘴巴利索,再说下去能说到天黑,也就笑吟吟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走到一半,果真是日头蒸得人难受,又套了一层垂纱斗笠,后背全湿了。她找了一家在树荫底下卖浆水的,买了碗酸梅汤,又多掏了五个铜板,加了碗冰豆。除了斗笠,摘了面纱,刚吃了两口,就看见许鸣霄气冲冲地跟了过来。

燕娘心想,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许鸣霄离老远就看见她桌子上放的酥皮糕,直接走过来抓着燕娘手臂问道:“你怀了谁的孩子?是不是那个从你后院翻出来的小白脸?”

燕娘右臂的烫伤还肿着,被他抓着,登时疼得想掉泪。

卖浆水的老汉持着长铜勺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你放开手!”

许鸣霄抓着燕娘不放,梗着脖子道:“她是我老婆!凭什么要我放!”

燕娘呵斥道:“你胡说!”

老汉持着长勺照着许鸣霄脑袋上就是一记重击:“疯疯癫癫的,满嘴喷粪!”他边说边打:“她是你老婆,我还是你老子呢!回家找你自己老婆去!”

许鸣霄被他打得躲到柳树后面缩起来,但口上直嚷嚷:“纯儿不是我老婆!我老婆身上白白净净的。纯儿右脚踝有个玫瑰花。我不喜欢有纹身的人。我也不喜欢玫瑰花。”他一直看着燕娘,还在颠三倒四地叫道:“你就没有。你才是我老婆!我喜欢栀子——”

这时王领事喝得酒气醺醺地赶过来:“入娘贼,老子才去吃了一顿饭的功夫,你就又跑出来闹事了。”他招呼两个手下去把柳树后的许鸣霄架出来:“绑了送回他老爹家里去。”

燕娘问道:“王领事,这是什么情况?”

王领事原本就紫红色的面皮因为酒的作用,红得发亮,他往前一挺肥大的肚子,两只手比划着说道:“兄弟们按卫队长的吩咐,天天看护着娘子,一来防这个疯子再来骚扰,二来如今的确不怎么太平。本来想着在娘子对面的万宝客栈住下,但卫队长说,日你妈,那是老子女人还是你女人,你天天趴在门口看?还扇了谁一巴掌。具体扇了谁,我也记不清了。兄弟们就只好请示他老人家,问到底该怎么做?他老人家让我们跟着这疯子,说不能打扰娘子做生意。兄弟们就在他家许氏药铺对面的妓院住下了,他逃出来一次就把他绑回去一次。他老子爹怕他再惹事,直接把婚期提前了。日他妈,他成亲那晚还偷溜出来,老子当时裤子都脱了,又下了床提着裤子去追他。”

燕娘见他骂骂咧咧地说个没完,就放了三钱银子在浆水摊子上:“方才的事,多谢老伯了。再打三碗冰豆,给这三位官爷解暑。”

老汉一见这么多银子,都被吓到了,心中想到这小娘子怕是哪位大官爷养的,出手真是天大的阔绰,完全不把银子当回事。他一年到头补鞋挑柴卖汤水,才勉强赚五钱银子。他连忙推辞道:“娘子客气了,要不了这么多。您拿回去。这三碗算我白送的。”

燕娘正色道:“老伯还是收下吧,就当全了我的心意。谢您方才出手帮我。”

那老汉仍在推辞:“娘子这话——您拿走吧,当真是受不起——”

王领事见许鸣霄被手下绑在了马上,也就坐下来对老汉道:“我家大娘子给你,你就收着。”说罢,招呼两个手下过来:“解解酒再走。”

燕娘心里一笑,但是柔声道:“三位大哥在这里吃,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就提起来那串酥皮糕离开。

王领事在后面追过来:“娘子稍等。人马上就到。”

燕娘问道:“什么人?”

王领事冲她挤眉弄眼,笑得都乐开花了:“娘子说是谁?”

燕娘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那个姓卫的。

这时愣头青已经奔下马,笑嘻嘻地过来邀功:“大娘子,我把他老人家请过来了。”

燕娘抬头,看见那人骑着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太阳刺眼看不清人脸,但马脸上的金辔头和金嚼头比日光还刺眼。

那人不急不慢地下马,愣头青忙接过来,他看了看燕娘,又看了绑在马上破布塞住嘴的许鸣霄,骂道:“日你妈,老子还以为你说的急事是房子着火了!老子的两只蟋蟀还扔在场子上呢!你知道一只值多少么?”

愣头青握着马鞭,探头过去赔笑:“值多少?”

那人见愣头青这样子,被逗笑了:“把你卖了也换不了一只。”

愣头青连连附和:“是是是。我肯定不值。不值。”

那人看向燕娘,看见她手上的垂纱斗笠和酥皮糕,眯起眼睛问道:“你出来买个吃食就捂这般严实?”他又看向王领事,骂道:“老子好不容易养了这么个细白的女人,你就让她一直站在日头底下晒?”

王领事连忙道:“刚刚只顾着收拾那个疯子了,该死!真该死!”

那人眼睛扫了一眼桌子上的冰豆碗,嗤了一声:“她那么细的腰,一个人吃得了四碗?”

王领事讷讷道:“这个,这个——”

“算了。老子懒得管了。”他扭过来,一本正经地对燕娘道:“我还有正事——”

燕娘笑起来:“赌局要紧,赶紧去吧。”

那人笑起来:“啧啧啧,看看。看看老子挑人的眼光。”

愣头青连忙接话道:“嫂嫂深明大义。知书达理。真难得。难得难得。这真是百里挑一。”

王领事接着道:“这真是十全十美,贤惠体贴又貌美。比我老娘还要好上百倍。”

那人笑着骂了一句,然后翻身上马。

燕娘见他调转马头,忽然间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喊住他:“诶!”

那人转身,紫黑色锦袍上全是攒金线绣的千瓣百蕊春意芍药图,一片金灿灿的,简直闪瞎眼,不过他本就生得分外耀眼,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硬生生压下去了这身璀璨金光,只看得见脸,根本顾不上看别的了。

燕娘走上去,小声道:“卫大爷,我有事求你。”

那人盯着她,思量了片刻,倏尔一笑,狭长机灵的狐狸眼亮如明星,眼角眼尾都是尖尖的,更添了几分风流韵致。他弯腰一揽,将她拦腰抱上马,放在了身前,笑道:“那就边走边说。”他回头看了四个手下,笑道:“看什么看?回去跟我老子说,今夜我不回家了。”

王领事抢在愣头青前面,先应了下来。

那人就一手抱着燕娘,一手驾着马,走在路中央。

燕娘知道他是不讲规矩又出格过分的人,也就没说什么,任由他抱着。只是没想到这样的炎炎夏日,他玉肌甚凉,身体竟像是冰雪做的,挨着有说不出的清凉舒服。燕娘心想,他应该是美玉雕的人像通了灵,变成了活人,没有人类的体温。她仔细嗅,他身上还有股清凉醇厚的冷松香。

他对外宣称她是他养的相好,虽然说过分,但在如今风起云涌的时节,也是为了庇护。她心中暗想,这男子有这般美貌,还这般好闻,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人。她心下便亲近了几分。之前二人的过节也就揭过去不提了。

那人待到手下都走远了,才眯着眼问道:“你叫我叫诶,你不知道我名字么?那群马屁精没有给你说过么?你都没有想过去打听一下老子么?”

燕娘笑道:“他们说你时,都是称您老人家。”她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忍不住笑出声:“你到底在哪里凑来的一对活宝?”

那人沉下来,低声道:“我祖父派来给我的,说是跟着我做事。”他一声轻笑:“你知道么?我叔父还在那一队人里也塞了一个眼线进来。”

燕娘顿时失了笑,心想,这卫大爷还真是喜怒无常。

他忽然道:“我叫守之。没有表字。我家里人都不喜欢取字。”

燕娘点点头:“卫守之。”又问道:“那卫大爷,你是守卫什么呢?”

卫守之笑道:“我祖父取的名字,没什么特殊含义——都是一堆狗屁东西,别问了。”

燕娘含笑问道:“那卫二爷叫卫护之么?”

卫守之笑起来:“我爹娘膝下就我一个。我没有兄弟。”

燕娘笑道:“卫大爷原来是家中独苗。”

卫守之不愿同她多说,便问道:“你求我什么事?”

燕娘知他甚是精细,也就没打算骗他,直接说了:“我有个朋友,她是玉湖楼的歌伎,她的恩客跑掉了——”

卫守之直接笑起来:“你就走了半个城过来给她买堕胎药?”

燕娘惊道:“你怎么什么都猜得到?”

卫守之又是一声轻笑:“老子见过的歌伎舞姬比一般人三辈子见过的还多。欢场从来没有新鲜事。翻来覆去都是那个套路。”

他搂着她,骑着马过了桥,轻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你包她三五日。”

“让她在我住处堕了胎歇好了再回去?”

燕娘点点头。

卫守之道:“不行。我不能带她回去。我那里,不方便。”

燕娘知他有许多机密事,不愿意让外人涉足,也就柔声劝道:“卫大爷,你去买她出台,包个几日,在外面找个客栈也可以。这事,我也找不到别人能央求。”

卫守之笑起来:“住客栈不要钱?”

燕娘笑道:“抵得上大爷你一只蟋蟀钱么?”

卫守之笑道:“你以为我家是开金山的么?”

说话间,卫守之就调转马头。他原本以为是她想通了,要与他共度**的,所以一开始是往酒楼去的。他调了头,重新回细柳河街。

卫守之勒住马,停在了玉湖楼门口。

燕娘惊诧道:“卫大爷,你之前来过这里么?”

卫守之笑道:“汴州城二百六十七家大小妓院,每一家门口朝南朝北,老子都知道。”燕娘笑道:“卫大爷当真是了不得。真所谓英雄出少年。夸得就是卫大爷这种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啧啧啧,了不得。”

卫守之不禁笑起来,心想她心情好时还真能说笑。

门口的龟奴看见金灿灿的马具和金灿灿的锦袍,连忙围过来争着替他牵马。卫守之不需要人扶,自己跳下来,然后又抱燕娘下马,随手将马鞭和一块碎金子一并扔给了牵马的龟奴。

燕娘仍然在看那块碎金子,满心是震惊,被震惊得心动神摇。这爷还当真是家里开金山的!那块碎金子约有三两重,她脑子里飞快地算着,今年一两金子是兑十四两银子,一两银子兑两千六百个铜板,那就是十万钱!在城郊足以买一块独户的半亩院子了。她若是从现在起连着做四十二年纹身活计,才能赚得了这么多钱。

卫守之见她不走了,笑道:“傻了?怎么了?没进过这种地方么?”

燕娘有些结巴道:“爷,爷您真大方——”

卫守之笑起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说什么傻话。”他指着玉湖楼的招牌问她:“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燕娘点点头:“我认得字。”

卫守之笑道:“这上面写的三个字是销金窟,有心无钱莫进来。你在这地方,就不要把钱当钱看。”

卫守之拉着她进了妓院,又恢复了那副混不吝的浪荡模样,站在门口喊:“这里管事的是都死了么?给老子出来!”

老鸨赵妈妈迎出来,看见燕娘被一个分外英俊贵气的少爷搂着进来,她原本还心想着燕娘怎么开始做这种事了,但是走近了一看,那位爷浑身上下都写着“老子有钱”,不由得心里一笑,原来燕娘也没有清高到哪里去,当初死活都不愿来妓院,如今还不是做了暗娼。

赵妈妈面含春风地迎出来:“这位官爷,来了就是客,您先坐下喝杯茶。”说话间十二个乌发如云的妓女就围了上来,簇拥着他和燕娘上楼,有引路的,有打扇的,有端果盘的,也有拿帕子的。

赵妈妈给他端茶,谁知他只瞧了一眼,就仰起脸道:“这么热的天,还给老子端热茶?”赵妈妈和气地笑道:“樱儿,换凉茶。”

过一会儿,一个丫头提了一个银壶上来倒,赵妈妈执了一个空茶杯接着,然后双手奉过来:“爷,您喝茶。”

卫守之笑道:“你们这么大个妓院,连个冰室也没有?”樱儿又噔噔噔跑下去传话要冰。不一会儿,一个龟奴端着一个装满冰块的银盆出来,樱儿跟在他后面,二人一同上楼。

卫守之见那龟奴放下冰盆,扭头对燕娘道:“穿上你那堆东西。”

燕娘觉得这吩咐奇怪,但也照做了,戴好了面纱和斗笠,放下垂纱。

卫守之对凿冰的龟奴道:“我来。”龟奴就把冰凿子和小银锤递给了卫守之,卫守之含着笑起来,咣当咣当地开始凿冰。

一时间冰棱冰沙四溅,打在裙子上这里湿一块那里湿一块,打在脸上和手上却是生疼。但是伺候客人,又不能离开,妓女们也只得受着,将脸稍微挪过去些,把手缩在袖子里。

好在卫守之生了一张怎么胡闹都不显得过分的俊脸,这些女子虽然被冰屑不断打着头脸,却也没那么气恼,只是心想这郎君还真是个爱玩长不大的,在侧脸躲冰屑时再偷瞄几眼,愈发觉得欢喜了。

赵妈妈心想,说他作践人吧,但也有比更过分的,可说他是来寻欢作乐的,倒也不像,着实耽误做生意。她皱着眉头问道:“爷,这么多冰了,还不够?”

卫守之住了手,抬头看着她:“去给我找两个陪酒的。”

赵妈妈心想,终于到正题了,也就使了个眼色,请出来一批姑娘们。卫守之一眼扫过去,挥挥手。就又换一批。卫守之一眼扫过去,又挥挥手,于是又换一批。一连换了四五批。

赵妈妈见他把每一批姑娘身上都要溅些冰屑,打湿了妆面,一会儿还要重新妆束接客,她的好脾气都磨没有了,直接开口问道:“爷您给个明话,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伺候了,要不然得罪了您这等贵客,我们小店也吃不消啊。”

卫守之道:“老子就喜欢脾气臭的。”

赵妈妈看了一眼遮住全身的燕娘,心想,可不是嘛,还真是越给你脸色看越来劲,干脆把孟琴儿叫出来,给你凑一对儿臭脸。“去把孟丫头叫出来,跟她说,若是不自己出来,我就让人把她架出来了。”

孟琴儿出来了,看都没看卫守之,直接冷冰冰地撂话:“秦爷包了我一年,我不接别的客的。”

赵妈妈冷笑道:“他如今是胖是瘦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孟琴儿道:“他已经付了一年的钱。这还有四个月呢。”

赵妈妈骂道:“你若真是这般三贞九烈的,当初就不应该进这个门做这个婊子。”

孟琴儿冷笑道:“我又不是你,干一行,爱一行。”

赵妈妈当着客人的面被她呛话,更为恼怒,抬手要打时,被卫守之抓住了手腕。

卫守之笑道:“老子就要她了。出台。三日,五百两。现讫。”

孟琴儿此时看向卫守之,忽然间一愣,觉得他长得有些眼熟。不知是天底下的美男子长得都是一个套路,还是她之前在哪里见过这个俊俏郎君。

甫一出门,门口的龟奴就已经拦好了轿子,将孟琴儿送了进去。轿夫问道:“爷,抬到哪里啊?”

卫守之一手搂着燕娘的腰,一手接过来马鞭,笑道:“顺着河往皇城方向去,过了第二座桥,桥北面,望天大道第一家。门口两排的大石狮子。守门的若是问,就说是大爷我要的人,直接送我房里去。你们先去,我随后就来。”抬手又是打赏一块碎金子。

燕娘坐在马前面,低声道:“诶。你办事好利索。那个赵妈妈向来难缠。”

卫守之笑道:“你如今知道我名字,还要叫我诶。”

燕娘笑道:“卫大爷,今日之事,真是多谢了。”

卫守之笑道:“我许多日没回家了,也正好借这个气气我家老爷子。你这三日也就住下吧,有什么事也好照应她。我过会儿要出去,这几日回不来,丫鬟们都供你使。我爷娘若是问起我来,娘子记得夸我床上威猛。”

燕娘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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