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的身体比脑子先作出反应，下意识往后退一步，避开了那一击。
来干活还莫名其妙受袭击，游鱼连骂人的空闲都没有，又转身避开了另一击。
杀手每一招都是杀招，冲着要拿游鱼的命来的。这一下力气用得太狠，刀深深陷入了墙板里，一时半会儿没拔出来，游鱼看准时机，用手中的腕刀往人影的脖子处快准狠地砍了下去。
谁知没有皮肤入肉的质感，反而是铿锵一声响。
直到这时，游鱼才借反射的刀光看清，来人身上几乎都是金属构造，连眼睛也是机械义眼，在黑暗里泛着红光，冷冷地盯着她。
这家伙居然顶着金属壳子和她打！
游鱼当机立断往外跑。
她一眼望去完全没看见人肉皮肤组织，不知道机械化程度到了多少。她一个原装人，再来几个也打不过弗兰肯斯坦啊！
难怪她的反侦察仪一直没有测出任何生物活动反应，这人身上如果百分之八十都是机械，就算有一点活性反应，也会被反侦察仪当作干扰给过滤掉，何况他很有可能身上还装备了专门的干扰装备，释放屏蔽信号，就可以完美在反侦察仪的扫描下“隐身”。
大意了，游鱼在心里暗骂一句，飞快地思索该如何逃出去。
身后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杀手大概是已经把刀从墙壁上拔了出来。游鱼不敢回头确认，只敢回忆着地图，埋头拼命跑。
那扇封掉的窗户显然没法走了，只能走大门。她包里还有一瓶万能溶液，可以直接用那溶液把锁给腐蚀了，省却开锁的功夫。
苏桐应该已经发现和她信号断联，如果足够机灵，应该已经和公司发出了求救信号。今天和昨天不一样，昨天去找吃刀的时候，游鱼是主动断开通讯的，今天则是在通讯的中途画面音频一起消失，人也失联，苏桐应该能察觉出不对劲来。
公司配有专门的安保队，她出发时和安保队汇报过，查了他们的出动路线。安保队都配备了最新型的飞行器，到这里只需要十分钟。
从通讯断开到现在已经过了一段时间，把这一段时间算容差，也就是说游鱼最多只要撑过十分钟，她就能获救。
身后的声音突然消失了，等游鱼再抬头，发现前方去大门的必经之路上，不知道何时出现了一个人影。
游鱼迅速闪身躲进一个房间里，打开手腕上多功能腕表的计时功能，静音倒计时十分钟。
看来这十分钟，只怕没有那么好撑。
对方如果是机械义眼，很有可能装了和反侦察仪一样的检查生物活动的装置，或者是红外温感什么的，至少也有个夜视，游鱼在黑暗里磕磕碰碰地跑，但在他的视野里，只怕她就是一个活跃而清晰的红点，找到她轻而易举。
游鱼只是一个清洁工，她不觉得自己有和杀手正面硬碰硬还能生还的实力。
她能活到现在已经实数侥幸。
何况这次订单就是一个明晃晃的陷阱，这改造人再厉害应该也不会闪现，他能突然越过游鱼跑到她前面，肯定是抄了什么近路。
但是就游鱼对大厦平面图的分析来说，她没有看见这条近路，只能是对方提前布置好的。
这是一场针对她的狩猎。
游鱼抿了抿唇，她还是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盯上。不过此时也无暇他顾，游鱼清点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装备，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脸色微沉。
因为这次卡车没能开进来，订单上对于现场的评级又低，她就只拿了最简单的设备上来，在准备跑路时，又把手上能丢掉的都丢了，只留了随身带的小包。包里除了万能溶液，只有几个替换装的玻璃瓶和几包她清洁用的药粉，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游鱼头一次痛恨自己没有随身扛大狙的习惯。
杀手大概是觉得她只是垂死挣扎，并不担心她逃跑，逐渐有了猫捉老鼠的心思，并不急着过来把她干掉，而就是在游鱼不远处来回游荡着，像是在等着游鱼心理崩溃。
游鱼更不急，此时多拖一刻对她都是好事。
她把万能溶液小心地倒了一半出来到空瓶里，装好喷头，把剩下的那半瓶万能溶液放回包里。又把几个药粉分装进剩下的玻璃瓶。
不能当火药，但是烟雾弹还是有希望的。
还好瓶子和喷头都是公司特制的，不会被万能溶液腐蚀。
游鱼戴上手套，确认了喷头没有问题，这才站起身，活动了活动手脚。
她又看了一眼时间，还剩六分半。
“别躲了，出来吧。”门外响起了没有波澜起伏的机械音，却又像是在模仿人声，可模仿得不太像，诡异得给游鱼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搓了搓胳膊，还试图继续拖时间：“你为什么要杀我？”
来人根本没有想回答她的话的意思：“你知道的吧？你躲在哪里对我来说都没有区别，我能把你看得清清楚楚。”
对方微妙地停顿了一下，随即道：“……包括你现在竖的中指。”
游鱼：……被发现了。
“我只是一个清洁工，有什么价值，需要动用你？”游鱼咳了一声，收回手指接着道，“你是【科学怪人】吧？”
五更天杀手榜上排名第二十一的科学怪人，据说浑身机械化程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除了心脏和大脑还是原装，从头到脚都换成了机械。
“啧，很聪明。”机械音冰冷地咂舌，努力地学着人类嘲讽的语调，“但猜错了。”
说罢，游鱼听见一声“咔哒”的轻响，她迅速反应过来，就地打了个滚，下一秒，她原先坐的地方就被轰了个稀巴烂。
游鱼：……这怎么打！
他有这水平一开始还和她一开始玩什么刀，明明可以简单的火力压制，还要用刀先来吓一下她，纯耍着她玩吗？
游鱼面色不善地透过被轰出一个大洞的墙盯着对面，那人右臂一转，又恢复了普通的人手，对着她摊手耸了耸肩：“抱歉，手滑了。”
配着他机械人万年不变的语音和面瘫脸，游鱼感受不到半点手滑的抱歉。
不是科学怪人也正常，他的价格挺贵的，她一个小清洁，杀鸡焉用牛刀。
那是谁呢？杀手榜剩下的人好像没听说有这么高的机械化程度。
杀手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不痛不痒地在她门前打了一枪，火花在游鱼面前一激，吓得游鱼心惊肉跳。
游鱼丢了个空瓶子出去。
杀手大概是以为她丢了什么弹出来，下意识躲了一下，随即机械义眼才识别出来只是个空瓶子。杀手冷笑一声，用枪打碎了那个空瓶。
虽然在游鱼听来，那只是电子毫无感情的一声：“哈。”
看来义眼识别有延迟，游鱼在暗地里看着他的动作想。
她又丢了个空瓶出去。
这回杀手毫不犹豫地打碎空瓶：“我看你也有点眼缘，如果你自绝，也不是不能留个全尸。”
游鱼没有说话，丢了第三个瓶子出去。
杀手想都没有想就打碎了空瓶，结果他扣动了扳机，义眼识别结果才出来。
“警报，识别到不明物质。”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晚了，游鱼丢来的瓶子被子弹一打，“嘭”地一声炸开，里面不知是什么粉，糊了他满脸，遮挡了视线。
他的机械义眼是生命脉络最新一代的发明，有自洁功能。游鱼投过来的这个粉又没有杀伤力，起到的唯一作用，只是成功把他的火给激起来了。
大概也就一两秒，义眼内的微型摄像就已经自洁成功，光洁如新。他冷冷抬头，手上又换了一把枪，刚想直接把房间内的游鱼给毙了，一抬头，却在黑夜里对上了一双极亮的眼睛。
游鱼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房间里蹿了出来，手上捏着一瓶清洁剂，对准了他的眼睛一喷！
杀手下意识开了枪胡乱扫射了一通，不出所料听到一声闷哼。
打中了。
他机械的嘴角僵硬地笑了笑。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刚才他看游鱼手上捏着的东西上面写着清洁剂，他也没多想，以为是狗急跳墙，抱着一罐清洁剂就要和他硬拼。
可那显然不是！如果是清洁剂，义眼的自洁功能完全可以擦干净，可此时他眼前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他伸手摸了一把眼睛，发现义眼不知为何，已经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
而且那试剂似乎腐蚀性极强，他只伸手摸了一把，指尖也有了被腐蚀的痕迹。
杀手怒极反笑，转身去追游鱼，可游鱼已经跑没了影。
上头给他派任务的时候，只说去干掉一个清洁工，他没想到是这么有趣的东西，是他轻敌。
他手腕一翻，转出一开始和游鱼见面时拖着的长刀，往游鱼离开的地方追去。
此刻的游鱼已经趁着这时间，成功跑到了大门口，她毫不犹豫把剩下的半管万能溶液倒在了门锁上。
有几滴溶液溅到了腿上，游鱼迅速把那块裤子给割了。
刚才杀手破防扫射的时候，射中了游鱼的肩膀，还好只是左肩，此时游鱼左手沉沉的抬不起来，一举一动牵动着伤口，疼得嘴唇发白。
不过十分钟倒计时已经结束了，只要她跑出去应该就能和安保队碰上，接下来的事情应该不用她操心。
游鱼捂着左肩的伤口，用力一踹，把被腐蚀的大门门锁给踹开。
门外一片沉静，旧城区还笼罩在安宁的夜色中。
安保队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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