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鱼的心沉了沉，听见身后刀拖地发出的刺耳声响，她立刻往自己的卡车跑去。
安保队为什么没有来？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搁了吗？
耳麦里传来一点电流声，游鱼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摘耳麦：“小游姐！”
通讯那一头的苏桐声音有点颤抖，但还是尽量冷静地和她汇报：“你和安保队联系上了吗？出什么事了？”
游鱼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至少苏桐还是靠谱的。
“我还没有看到安保队，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游鱼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金属撞击声，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巷，拐了进去，想绕一绕路把他绕开，丝毫不敢停下脚步。
苏桐那边听见她这边呼啸的风声，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十分钟前，稍等，我看一下位置，你照着我的给你的方向走。”
游鱼听见通讯那头的声音顿了顿，随即变得有些迟疑：“奇怪，怎么看不见安保队的位置……”
不过苏桐很快反应过来：“我这边再联系试试，小游姐，你现在前方两百米左转的位置还有一幢废弃大楼，我可以把它的平面图发给你……”
“没用，”游鱼飞快打断她，“他是改造人。”
苏桐反应很快：“大楼原先是工业用，负一层有一个巨型磁力装置。”
游鱼眼睛一亮。
她没看错的话，那个改造人浑身上下超过百分之八十都是金属，巨型磁力装置如果能打开，他身上一半的设备都会失灵。
当然，游鱼的通讯也会收到干扰，不过这个时候，实在顾不上这么多了。
“巨型磁力装置打开的话，通讯可能会再次断开。”苏桐在通讯另一头同样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小游姐，你现在面前的这张是大楼平面图，从东北角下楼负一层，可以最快到达磁力装置的开关处。”
“因为磁力装置废弃多年，可能会有损坏，我把它的说明书也发给你，如果有问题……”
“不用，”游鱼余光瞥了一眼身后紧追不舍的人影，“就算坏了，我能修好。”
苏桐那边没再纠结这个问题：“结束以后从同一个楼梯上来，左拐就是出口，我会给安保队发消息，让他们去那边接应你。你万事小心。”
游鱼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轻快一点：“放心，我可是游神。”
苏桐那边大概笑了一下，为了让她专心逃命，切断了通讯避免影响她。游鱼已经看见了这幢大楼，苏桐给她的平面图很清晰，她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下楼的楼梯。
负一楼果然有一个巨型磁力装置。
总电力在装置后方，杀手还没追上来。她刚才下楼前就把随身携带的金属制品能丢的都丢了，现在手上只握着一柄刀片。游鱼看了一眼面前的横梁，轻巧地跳了上去。
苏桐没和她说这栋大楼废弃了多久，可能没查到，不过游鱼大致扫了一眼这个装置，注意到装置使用的一种合金材料大概在十年以前出了问题，之后被废弃，虽然有一部分小工厂因为这种合金造价便宜，还是会采用这类合金，但是巡安部那边查得很严，罚款又高，这家工厂看着规模不小，应该不会瞒着巡安部偷偷非法生产。
这个装置应该起码废弃了十年了。
不过这类合金寿命长，虽然被废弃了很久，但是没有什么锈迹，能够正常使用的可能性很高。
她看着面前的一排按钮，熟练地操作起来。
没多久，游鱼手上的刀片一颤，往装置飞去，“叮”一声卡在装置上。
与此同时，楼梯上传来破铜烂铁碰撞的声音。
游鱼立刻探头去看，杀手果然受到磁力影响，从楼梯上摔了下来，歪歪扭扭地倒在地上，受影响微弱点的的关节还在努力支撑，想要重新站起来。
机械化的优势是机械化以后的身体很耐用，攻击力强，又不容易受伤。但缺点是，很沉。
很沉很沉。
如果不借助工具，单凭人力，想要顺利站起来几乎是天方夜谭。
游鱼终于松了口气，连膝盖都软了软，坐到地上。
刚才跑得太急，小腿发胀，游鱼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腿，又看了一眼还在努力把地上已经拧成麻花的机器人撑起来的金属小腿，最终还是放弃了把自己的小腿更换掉的想法。
又贵又沉，不合算。她就是一个破清洁工，又不会天天生死时速，换什么换。
膝盖和小腿还在叫嚣着刚才过度使用的弊病，这会儿像两个铅块沉沉坠着。地上的杀手虽然刚才已经被她毁去了眼部的摄像头，她却好像还能感受到她投过来的怨毒的目光。
游鱼谨记此地不宜久留，盯了一眼地上瘫倒的破铜烂铁，掏出一把陶瓷小刀，从关节的缝隙处伸进去，挑断了两根电线，这才急匆匆地离开。
游鱼咬牙拖着自己两条腿出了大楼，通讯才断断续续地和苏桐连上。
“终于接通了。”苏桐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我刚才联系上安保队了，他们说在路上收到了不明信号的攻击，短暂地失联了一段时间，迷路了，所以没能按时到。”
“把投诉信写好，你知道格式吧？公盘里有模板。”游鱼看着远处慢慢接近的队伍，冷着脸说，“如果不是我们俩反应快，我现在已经死了百八十遍了。”
苏桐在那边讪讪应了声好。
游鱼出来以后已经查过了订单的处理流程，苏桐确实在她信号丢失之后就立刻联系了安保队，安保队出发时间也没有问题，就是路上拖的时间出奇地长。
游鱼并不打算就把这件事情以意外一笔带过，正如她所言，如果不是她机灵，现在早成一摊肉泥了。
她看着安保队如临大敌地把那个杀手抬了上来，甚至还维持着游鱼挑断电线时候的姿势。
游鱼看着担架上的人形，突然眉头一皱，走上前去挑开布看了一眼：“你们下去的时候他就这样吗？”
“对，它连接的信号已经断开。”抬着机器人的安全员之一说道。
“什么叫信号已经断开？”游鱼一愣。
“这是个仿生机械人，”安全员说，“脑袋上有几处虽然有皮肤质感，但其实是个机器人。”
游鱼愣愣地点了点头，松开手让安全员过去。
苏桐大概是害怕被公司监听，换了私人通讯频道打了过来：“小游姐，怎么了？”
“如果这是个机器人，”游鱼脸色十分不好，“就说明我和它打了这么久，连杀手的真实身份都还不知道。”
亏她上楼的时候还切断了机械人内部的线路。
对方放弃这个机器人放弃得很干脆，说明背后之人根本不在意这个机器人，或许随时可以对她发起新一轮攻击。
而她到现在还根本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
“我趁你们还在大厦里打架的时候，重新查了这个订单雇主的资料，”苏桐在通讯里说，“通讯号码是空号，地址也根本不存在，甚至账号都是新注册的，头像是默认头像，昵称还是随机乱码。”
新用户的信用分是不足以支持他们指定清洁工的。
是意外吗？
可世界上真有这么多意外？
她刚好在前一天意外收到一个差评，打差评的雇主意外被五更天的杀手杀死，次日参加工作意外掉入陷阱，安保队意外被干扰信号没能按时到达，而下订单的雇主又意外恰好是个新用户。
如果只是一次意外，游鱼可能还不会放在心上，可桩桩件件一环扣一环，哪有这么多意外？
有别的通讯打进来，游鱼示意苏桐先挂断电话，接通通讯：“老大？”
“你的订单出动了安保队，发生什么事了？这是你五年以来第一次动用到安保队。”
这个清洁工不算是个安全的工作，安心清洁自然配备了安保队来保证员工安全。不过游鱼本事好，人又机灵，大概运气也还不错，就算碰上什么事，基本上也都是自己解决，很少会出动安保队。
“碰到了一个杀手……机器人，要杀我，不过没事，我逃出来了。”
“受伤了吗？”
“一点小伤……老大，可以报工伤要赔偿的吧？”
通讯另一头的女人一噎，语气带了点无奈：“可以，去生命脉络下属的医院包扎一下，医疗订单会自动转到公司，公司会按照受伤情况给你赔偿的。”
“那我只伤个肩膀是不是太轻了？早知道我自己再划两刀。”
“……游鱼，我还在线。”
“我知道我知道，”游鱼笑嘻嘻地把话题揭过，“我听苏桐说前两天B组也有个清洁工出事了，和我这个是一个人干的吗？”
“不清楚，不过上层已经成立了专案组调查，之后可能会找你问话。”通讯那头传来噼里啪啦打键盘的声音，“苏桐这个新人怎么样？”
游鱼想了想才道：“还不错，虽然胆子好像不是很大，但是遇事还算冷静，今天发生紧急事件，应急反应都做得很及时。”
对面叹了口气：“做我们这行，应急做得好才是最重要的。先不和你说了，公司给你派一周假，你好好休整休整。”
“带薪吗？”游鱼立刻问，“不带薪我可不休。”
“……带薪，不占正常病假。”大概是害怕游鱼再问什么，对面飞快切断了通讯。
游鱼撇撇嘴，翻了翻地图，往最近的生命脉络医疗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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