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江识就被门外夺命似的敲门给声吵醒了。
他关上衣柜,小房子隔音并不是很好。外头的人见半天还没人开门有种要把门拆了的架势。
江识腰部以下又冰又麻,用力捶一下痛觉都会延缓的那种。他挪动脚步,在大门即将被拆前缓缓打开了门。
屋里的窗帘都被他拉上了,门一打开外头走廊的阳光刺得他抬手遮住了视线。耳边传来顾白的声音。
“靠。你再不开门,隔壁大姐都要报警了。”
就顾白刚刚那架势,隔壁还以为他上门讨债的,报警电话就只差一个拨通键了。
顾白拉过兄弟一脸抱歉地跟隔壁大姐解释,最后隔着防盗铁门的大姐才转身进了屋。
江识全程沉默,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见没什么事发生,也转身走了回去,顾白跟了进屋,顺手带上了门。
屋里又暗又不通气,一股难以言喻的味儿扑面而来。熏得顾白赶紧摸黑拉开了帘、打开了窗。期间膝盖不知道碰上了哪儿,疼得他就要问候出声。
却在转身看清江识的那一刻,熄了火。
“妈耶。兄弟,这才几天不见,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了?”
刚刚在门口,江识身处黑暗他没看清。这会儿阳光打在青年身上。洁白的衣服落了脏染了红,额头暗红一块,周围是干枯了的血迹。满脸胡渣,眼神如一潭死水,哪儿还有半点儿平日里阳光朝气的影子?
江识的沉默让他有点担心,“你这额头怎么伤的?怎么不去医院看看?感染了怎么办?”
“不小心磕到了,已经没事了。”江识太多天没开口了,一出声声音沙哑得可怕。
“你现在这样怎么看也不像没事的样子。”顾白更担心了,走过去想拉他,“附近有个门诊,先去处理一下你的额头。”
江识侧身避开了,他转了话题道:“你怎么找了过来?”
“你还说呢。”
一提起这个,顾白就又气又难受,“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都不告诉我?”
他好歹,也喊沈知许一声学长。
“你突然请病假,我去你家找你。伯母说你在沈学长这儿复习。”顾白吸了吸鼻子,“我打你电话不接,学长的电话也打不通。后来我遇到了陈超学长,才知道了沈学长的事。”
顾白等不及放学就直接翻墙跑了过来,生怕江识出了什么事。
提起沈知许,江识已经麻木了的心又抽痛了起来。
顾白见他瞬间红了的眼眶,直觉告诉他不能再放任好兄弟留在这儿了。
他再次伸手要去拉江识,“走,先去看看你的伤。沈……伯母要是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不得心疼死?”
江识却是再次躲开了,他有气无力地开口:“小白,我现在好累,哪儿也不想去。”
江识说:“学校那边我这周都请了假,今天周五了,周末我想在这边呆着,周一再走。至于我家那边,先别和我妈说,我现在这幅样子,我不想让她看了担心。”
顾白听他这么说,明白自己是劝不动他的。只好退一步说:“那我给你点些吃的,我看着你吃完再离开。你要是不吃,我就把你家长喊来。”
这短短几天,青年都瘦脱了相。可见他大概是不吃不喝的,这样下去铁打的身体都得废。
江识见他一副要打电话喊人的架势,疲惫的眼神里露出了几分无奈,“好。”
顾白打电话在他们常去吃的店里,点了几份清淡的叫过来。他猜测好友这几天估计就没有好好吃东西,担心口味太重了,他胃受不了。
餐很快送来,两个菜,一个米饭,在顾白的吧啦吧啦下,江识硬生生地吃了一个小时,也才吃了三分之二。最后顾白见他实在是吃不下了,才将东西收拾和垃圾一并带走。临走前顾白告诉他自己这两天会三餐按时给他点餐的,叮嘱好友饭多多少少都要吃点儿。
江识嘴上应着好。
却在顾白离开后,因为反胃实在受不了了,第一时间跑去洗手间吐了起来。几乎把胃吐了个干净。
天气越来越冷,外头又下起了雪。
周末下午,江识洗漱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将自己收拾得和之前学长还在时那样干干净净,除了这段时间过分消瘦外。
他打开抽屉,将沈知许的日记本放到自己的包里面,拉上链子背起背包。他动作温柔,好像背包里有什么珍贵无比的东西。
离开前青年最后看了眼屋子,熟悉的摆设,只是已经没有了能让自己眷恋的气息。
他下楼的步伐比来时还要沉重,推开门楼下大门,风雪打在他麻木的脸上。江识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行尸走肉般,往着沈知许所在的方向而去。
江识视线望着前方,眼神却是空洞。是以没有注意到前方砸过来一个拳头大的雪球。
那雪球正中他的脸,砸得他瞬间鼻子麻木又刺痛。
“呦。这是谁啊?”
耳边传来嘲笑的声音,正是之前与江识有过恩怨的寸头男三人。
“还能是谁?隔壁附中的风云人物呗。”同行的张齐撸起袖子,磨拳擦掌。
寸头男还用肩膀故意撞了江识一下,随后恶人先开口道:“怎么走路的?不长眼睛啊?”
张齐见对方闷不吭声,以为是怕了。他随手又捏了个雪球砸向江识,还专门往脸上砸。
“喂,小子。怎么不见你们附中的另一位风云人物啊?不会是一会儿动起手来,你那位学长又突然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吧?”
“你说那位啊。”另一个瘦高个子李苏文也嘲讽道:“听说死了,还死的挺惨的。”
江识站在几人对立面,他眼神微抬,周身空气连带着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李苏文不经意间与他眼神对上那一刻,身体就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青年眼神里的冷意,像是从骨头缝里、从灵魂深处渗出来的,深不见底。
让人望而生畏。
寸头男没发现好友的异常,他手揣着兜,接过了话:“死了?那还挺可惜的,那么年轻。”
“可惜什么?”张齐浑然不知危险降临。
“你敢再说一遍!”
江识眼眶微红,下意识握紧了拳头青筋暴起,指节因过于用力而泛白。手掌传来的疼痛不及他此刻心里的万分一。
张齐朝他挑衅,依旧作死开口:“我还就说了你奈我何?那必然是作恶太多自有天收,这种人啊就是死不足惜……”
张齐最后一个字还没落下,便被迎面冲过来的人狠狠的挥了一拳,再猛踹了一脚。
等另外两个人反应过来时,他已经被踹飞了一米多远。
寸头男和李苏文二人见状,立刻骂骂咧咧向着江识扑去就要动手。
他们还就不信了,今天他们三个人还干不过对方一个人?
在抓到落单的江识时,他们就决定这次一定要把上次的债连本带利讨回来。
江识阴沉着脸,躲开二人攻击,随后拳头由下朝上挥向李苏文的下巴,再拎起他的领子直接砸向寸头男,又猛补了一脚,两人被摔得眼冒金星,叠叠乐砸在了一起。
江识浑身戾气,走过去又是一脚狠踹在李苏文的肚子上。青年仿佛听不到地上的人痛苦哀嚎,疯了一般直接抡起拳头就往地上的两张脸砸,没几下拳头就染了血。
“你们算个什么东西?学长也是你们能侮辱的?”……
他一边狂揍,一边疯狂输出。
青年就跟失了理智一样,他打红了眼,完全忘了背后还有最先被踹飞出去的张齐。
刚爬起来的张齐被眼前的一幕惊吓到了,江识打起架来的这股狠劲显然出乎了他的意料。
他咒骂出声,“疯子。”
再被这样打下去,他的两位好友毁容都算轻的,怕是命都要没。
张齐胡乱在包里摸索着,忽然摸到了一把冷冰冰的东西。
他掏出家伙,毫不犹豫朝着江识背后冲去。等江识有所察觉转过身来时,张齐已经到了他面前。
“你去死吧。”
张齐一刀挥了下去,冰冷的刀刃刺入青年侧腹,白色外套瞬间染了鲜红。
在大雪天里,尤其刺眼。
反应过来的李苏文和寸头男,连忙把人从身上推了下去。
江识抓着雪爬起来,抬头狠盯三人,他一句话没说,但那眼神却让人看着慎得慌。
血滴落在雪地犹如一朵朵盛开的花,满地刺目的鲜红让李苏文害怕了。
“喂,不会搞出人命吧?”
寸头男吐了口血沫,“那又怎样?是他先动手的。”
三人看着青年越来越苍白的脸,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是其他,竟直接跑了。其中一个人想打救护车,却被另外两个人给摁下了。
寸头男怒道:“打什么打?他那么大一个人了,受伤不会去医院吗?”
张齐也恶狠狠地开口,“这附近没有监控,你想打电话,你是想害死我吗?”
周围安静的下来,江识强忍着腹部传来的疼痛,弯腰捡起地上的背包,拍了拍上面的落雪,在看见背包里露出来的笔记本时,手背上落了水滴。
他抬手臂抹了把脸,吸了吸鼻子就继续往前走。
天气原因,大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人发现,在青年缓慢前进的步伐背后,是一条鲜红惹眼、时断时续的路,远远一看,蜿蜒似海。
江识视线越来越模糊,他踏步逐渐艰难却满脸倔强,他冒雪前行,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走到了。
江识加深了伤口,利用伤口处传来的痛感来让自己保持清醒。可即便是这样,他一路上还是摔倒了好几次。
江识抓着松柏缓慢地再次站起。
他不明白,他只是想要再见一见学长而已,想和学长说说话,只是不知道这条路为什么变得那么漫长,他已经走了好久好久,可是还是差一点点。
江识来到了转弯处,在看见墓碑的那一刻他终究还是支撑不住了。青年咬着牙,拔了插在腹部的刀,然后一点一点,爬到了沈知许墓前。
他手掌都是鲜红,他就往身上抹、往雪地抹,等抹干净了,才用手指去触摸那份冰凉。
意识到自己现在不是很得体,青年哽咽道:“学长。我今天,本来是将自己收拾好了才来见你的。”
江识摸出背包里的笔记本,打开带有照片的那一页。摆在沈知许面前,委屈出声:
“哥。有人揍我,你还像以前一样帮我打回去,好吗?”
一阵风吹来,压抑了很多天的青年终是忍不住,在他哥面前痛声哭了起来。
风雪来不及掩盖的血迹,还是叫人发现了。
有人报了警,等众人寻着血迹来到墓碑前时。只看到一个青年身上盖着雪被,安静地缩在那里,像是睡着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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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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