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识醒来的时候,墙上的时钟指向了9点。
窗外是刺眼的光线,他躺着,脑袋微微一侧。空洞的眼神因熟悉的环境而逐渐聚焦。
江识心脏抽疼,他连做梦都是渴望这个地方的。
小小的屋子却什么都不缺,能掩去他的狼狈,也能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孤独,唯独缺了个男主人。
江识下了床,伸手抚过学长曾待过的每一个角落,他觉得自己渴望得都出现了幻觉了。这里属于学长的气息好浓烈,就好像学长本人此刻站在他面前一样。鼻息之间,都是他所贪恋的味道。
当他抹去脸上的狼狈时,房门被人打开了。一个让他思念已久的声音传入耳朵。
“江同学,你醒了……”
江识回过头,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他瞬间呼吸都停了。
他双眼瞬间红了,那么久了学长终于舍得来梦里见他了。
“江识,你怎么了?”
见青年僵在那儿一动不动,还不停地掉金豆豆。沈知许有那么一刻,慌了心。
他快步走过去,抬手去探江识的额头,怕他昨晚没退烧,烧迷糊了。
当沈知许靠近时,那扑面而来熟悉的气息让江识猛吸了几口气。最后终于忍不住,张开双手狠狠拥抱住了眼前的人。
“……江识。”
青年突然的举动,让沈知许一时无措。对方的力气很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了。
“学长。”
江识松了些力道,沈知许感觉颈窝一热,就听他闷沉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学长,我好想你。”
想得快疯掉了。
“你……”
江识的状态不太对,沈知许想问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不惧死亡,却还怕青年知道一切后会对他感到失望、愤怒甚至远离,他自私地想,至少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不想离江识太远。
一开始,自己只是隔着人群远远看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人都是贪婪的。未曾拥有不敢奢侈,拥有了,却私心想要更多。
沈知许下意识地,反抱住了扑入自己怀里的人。他抬起手,在青年背后轻轻安抚。
“没事了。”
他不知道江识一夜之间怎么了,只能试着安抚青年的情绪。
没想江识更崩溃了。
他无声落泪,学长的怀抱好温暖。可偏偏这只是在梦里,一切都是假的、是他痴心妄想也得不到的。
事实上,学长可能连生命的最后一秒都还在怪他,死也不想见他。
一想到那天,江识恨不得撕烂自己的嘴。他崩溃又哽咽:
“对不起。学长,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愧疚早在那天沈知许离开后,随着时间日益增长,形成了一把把看不见的利刃,每天反复穿刺着他,直至痛觉麻痹。
“我错了学长,我真的知道错了……”
眼泪弄湿了沈知许胸前的布料,情绪找到了出口,青年的声音从细细抽泣到失声痛哭。
悲伤蔓延着整个屋子,沈知许心疼了,在怀中人耳边细声安慰。
人就是矫情的物种,没人疼的时候再痛也是无声的。一旦有人哄上一句,平地一磕也能哭得惊天动地。
江识只觉得自己快喘不过气来了,沈知许也是。一个是哭的,一个是疼的。
江识哭了很久很久,才断断续续道:“我那天晚上,不是故意要那么说的。我……我当时是气疯了、犯浑了,我该死,我混蛋。可是学长,我真的知道错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不要讨厌我,不要不见我……”
声音满尽委屈:“……我只有你了。”
沈知许听得云里雾里,可是看到江识那么难过,他心疼得要死。
他小心翼翼捧起青年的脸,替他擦拭眼泪。却发现对方温度高得吓人。
“江识,你的脸好烫。”沈知许把手掌覆盖在他的额头,才惊觉江识体温比昨晚还高,脸也红得不正常。
“走。我们去医院。”他想转身去拿桌上的钥匙,江识却死死抱着他,怎么喊也不撒手。
他心急道:“江识,松手。你这样会出事儿的。”
“我不要,你不要走,不要走。”
江识整个人是迷迷糊糊的,他无法判断自己的行为,只是凭着本能,下意识地想要去抓住什么。
沈知许无奈:“我不走,我们一起去医院。好吗?”
江识摇头,心里有一个声音冲他呐喊,不能松、不能放。松了,他就再也见不到眼前这个人了。
沈知许心里又无奈,试图跟意识不清醒的人讲道理:“江识,你现在生病了。如果不去医院就好不了。你好不了我就会自责、会愧疚、会难过。”
沈知许是真的自责,他昨夜就应该把人送医院的,不该直接带回来的。
现在,他总不能把人打晕,直接扛着走吧?
万一,打傻了怎么办?
不等沈知许出手,一直拼命摇脑袋的青年,很快就把自己给……摇晕了。
“……江识。”
江识再次醒来,是躺在硬邦邦的床上。右掌传来的温度让他下意识把视线转了过去。
沈知许温和的睡脸映入眼帘,那么近,近到对方炽热的气息喷薄在他小臂上,让他心脏疯狂跳动。
这好像,不是在做梦。
江识刚要抬起另一只手去触摸确认,就被察觉醒来的沈知许眼疾手快摁了回去。
“别乱动。” 沈知许一醒来就被青年吓唬,他轻叹口气,“打着点滴呢,你乖一点。”
“学长?”青年声音是极不稳地颤抖。
沈知许见他眼睛红红的,以为是自己刚刚语气重了。
他手掌放在江识的脑袋上,替他顺了顺睡的有些乱的头发,语气温和了下来,“你打着点滴呢,刚刚差点儿就扯到了。”
江识‘嗯’了声后,就没再出声。他抬起那只自由的手,默默擦拭眼泪,随后将手往下一移,张口就咬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你这是做什么?”沈知许被他这自残的方式又惊又吓的,连忙把他脑袋和手分开,甚至都不敢太用力。
不过好在这次江识倒是挺配合的。
“是疼的。”江识喜极而泣。
“你哪儿疼?”沈知许以为他是不舒服,“我去喊医生来。”
江识却是抓住了他的手,抬头无助的眼神是那样惹人怜爱。
“不要。医生。”
青年看着他的目光炽热又直白,这让沈知许有点慌。
从早上醒来开始,江识的一系列行为都不对劲。
他仿佛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
“江识,你昨晚没回去,要给家里打个电话吗?”
“不打。”江识扑过去,伸手抱住了沈知许的腰,将脸埋进去,蹭了又蹭。
像极了被抛弃的小猫儿,好不容易找到了主人就使劲儿地黏了上去,怕一松手,人又不见了。
沈知许将手放在他脑袋上顺毛,轻声问道:“那你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江识抬起脑袋,眼里写尽委屈,“我爸妈离婚了,我没人要了。学长,以后我去你那儿住,好不好?”
就在刚刚,他已经通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看见了时间。
10月31日,这是自己和顾白他们在德胜雅居吃饭,最后学长把他接走的第二天。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这一天,还是说前面所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他做的噩梦。
沈知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没办法拒绝,此刻如此脆弱的江识。甚至他是愿意的。
但沈知许明白,江识和自己是不一样的,他有家、有父母、有亲人。自己孤家寡人一个,不能自私地一直将他留在身边。
沈知许的眼神,江识看懂了。
他不愿意。
江识垂眸,眼底一片死灰。
学长不喜欢他,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对所有人来说,他只是一个累赘。
默默擦掉不争气的眼泪,江识想,他不应该叫江识,他改名叫江余算了,多余的余。
江识挂完点滴就坚持出院了,沈知许拗不过他。他本想把人送回江家,但江识不愿意回去,他走到路边石凳,整个人缩在凳子上,让沈知许自己回去吧不用管他了。
就他现在这种情况,沈知许怎么可能真放着不管?
最后他没办法,让江识当场打个电话回家,如果他父母同意,自己就把人带回去。
江识打了,为了让沈知许亲耳听到他还特意开了扩音键。
江识电话是直接打给母亲的,他妈一听自己要在沈学长家里小住,不带犹豫一下就答应了,末了还问他问缺不缺什么,她让人送过去。
在江母眼里,自己儿子为了学长自愿和学霸同吃同住同上下学,她自然是一百个答应的。
江识挂了电话后直勾勾看着沈知许,沈知许满脸复杂,最后还是又把人带了回去。
他们前脚刚踏进家门,江识的东西后脚就被打包送了过来,那速度之快。
沈知许看着江识蹲在地上整理东西的背影是那么落寞,想起他白天那句‘我没人要了’,心里一阵难受。
他当时很想告诉他,‘我要。江识,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
可是他说不出口,因为‘永远’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是奢侈的。
洗完澡后,沈知许注意到了一个问题,他的床并不大。两个大男人挤一晚两晚还行,但看江识那架势,显然不是打算住一两天的。
沈知许原本抱着枕头想去睡沙发来着,江识死活不同意,沙发窝着不舒服沈知许也不能让江识去睡。
这么一来二去地拉扯,沈知许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床上跌去摔在了江识身上。
江识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两人呼吸间皆是彼此的气息。在他视线盲区外,青年看着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喉间微动。
沈知许心跳加速,他想起身才发现自己腰间不知什么时候落上了一只温厚的大掌。
他无奈道:“江识,你先放手让我起来。”
“不放。”江识直接带着人翻了个身侧躺,手上收了力使得两人更贴近彼此,又将脑袋埋到沈知许颈窝蹭了蹭,“学长。不要推开我。”
那满是委屈的声音,沈知许心疼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将人推开?他知道此时的江识是很缺乏安全感的。
“我不推开,你睡吧。”手放在他背上轻轻安抚。
孤独的两个人相拥着,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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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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