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实在迂回,白露的确体会到谢老夫人的精明,把儿女都看得一清二楚。他有些好奇谢祖蕴和两个妹妹之间的关系,于是在元念卿手中写下兄妹二字。
元念卿认真想了想:“兄妹之间的感情也挺好,从未听说因为钱财红过脸,有事也会互相照应。只是大舅那种性子,在外公去世后就以一家之长自居。妹妹们求他办事不在话下,但提点和劝言半个字都听不进去。我的话有用也是因为身份在,得封号之前他可不理会。”
他这半天也注意到,谢祖蕴到哪都是一副独断专行的态度,谢歙然劝说都没用,必须元念卿开口才会改主意。
“有些时候明明是两个妹妹帮他,却要装成是有求于他。我娘她们肯帮自然不会计较这些,问题出在夫家那边。”元念卿顿了顿又说,“我爹常年领兵在外,在巴州官面上走动的机会少,所以没觉察出问题。但姨夫是文官,又是巴州人,无论官面还是私交,消息都十分灵通。自己暗中出力帮衬却被说成有求于人,心里自然不痛快。有段时间大姨夹在中间很难做,亏了姨夫调往丞州才算暂时化解。”
听到这里,他才真正理解谢老夫人的苦心,若不是两个妹妹,这位长兄不知要得罪多少人。
“分家之后已经算好了,早些年外公在世,所有人挤在一处才叫热闹。几位舅舅见面便夹枪带棍,和朝堂上那些喜欢用鼻子看人的老臣没甚区别。”
听到这话,他不由得担心起寿辰当天。
元念卿宽慰道:“放心,如今他们再怎么不和,也都忌惮我的身份。而且这是我从京城回来后,正式带你过来认亲,他们肯定都要拉拢关系,不敢把场面闹僵。你不用操别的心,跟在外婆身边就行,如果有机会帮她调养身体最好。尤其是咳嗽的老毛病,没有这个把柄,她还能少受些管束。”
白露虽然有心替老夫人调养,但气喘咳嗽都是顽疾,再加上对方本就肝火旺胜,一时半会儿很难彻底解决。香膏只能应付症状不能治本,而且比起别的法子,他觉得让老人家少动气才更要紧。
因为转天还要正式行奉茶礼,两人简单聊过这些便上床休息。
第二天他们刚起来收拾,老夫人那边的侍女就抱着锦盒敲门问安。
“王爷、娘娘,这是老太太让送来的,请您二位过目。”
元念卿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放着三对镯子三枚戒子。
不等他们开口侍女又道:“老太太说样式不合心意没关系,她给换。”
元念卿瞥见白露呆滞的表情赶紧把话接过去:“回去告诉外婆,这些我们都特别喜欢,保准用它们打扮好了为她涨脸。”
侍女欢喜应下,躬身退出房去。
元念卿拿起一只镶嵌蓝宝的金镯,好笑地递到白露面前:“都送进屋来了,试试吧?”
他回神拿来昨天收到的镯子,示意自己已经收礼,想让对方把锦盒送回去。
“要是送回去,外婆肯定发火。”元念卿拉过他另外一只手套上,“你就认命吧。快把春玲叫过来,让她看看怎么搭配好看。”
白露哭丧着脸摇响银铃,春铃应声过来,看到他的脸色和手上的新镯子就明白了几份。
元念卿果断提出要求:“这都是我外婆给的,今天最少用上两样。她喜欢华贵气派的打扮,不过今天只是奉茶礼,正经寿宴是在明天,所以风头得有,但不能盖过明天。”
春铃点点头,来到桌边仔细观察每件首饰,认真合计了一下,跑去挑选衣服。然后招呼小侍女们帮忙,将搭配好的衣服首饰连同妆匣一起搬过来,把他围在妆台前动弹不得。
白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一个时辰的,梳妆完毕面对姑娘们的夸赞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反应自然被姑娘们觉察:“娘娘今天脸色不好,是不是哪里舒服?”
不等他摇头,元念卿就说起风凉话:“你们娘娘没事,只是苦于自己的美貌。”
他立刻横一眼过去,要不是屋里有人,自己肯定要捏紧那张烦人的嘴!
小姑娘们不了解其中缘由,只当夫妻之间闹小脾气,也都忍笑不再多问。
好在这份辛苦没白费,元念卿带他去请安的时候,谢老夫人眼睛都亮了,拉住他就不撒手:“好、真好,怎么打扮怎么好!”
元念卿道:“也是因为您送的东西好。”
“那些算什么好东西。”老夫人神秘道,“正经的好东西得喝了茶送。”
这话听得他头脑发胀,感觉满身行头又沉了几分。
早饭过后其他亲属陆续过来,元念卿便开始一一引荐。
白露认到三舅的时候人已经恍惚,因为大多是全家老小一起来,每个舅舅至少跟两三个表哥表姐,成了婚的还带着嫂子姐夫,有孩子的也都抱来。同一家人面相大差不差,看得眼睛都花了。
他万分庆幸自己不用开口,而身边的元念卿不仅每个人都认识,还能说出他们各自的变化,亲近的语气仿佛是从小一起长大。
全见过一遍他们才去正堂给长辈奉茶,老夫人早就等不及了,恨不得从座位上下来迎,被五夫人拉着才没起身。待茶水端到手边,便立刻招呼人搬见面礼。
白露以为又是衣服首饰,打心里发愁,结果竟是七八个壮年男子抬着一张大床进来,顿时傻了眼。
抬床还不算完,后边还有一张贵妃榻,一对绣面屏风,一张供案,一张书案,一套桌椅和大漆的妆匣器具。搬完东西,有管事过来介绍,大床是榉木的,贵妃榻是红椿木的,屏风是香樟木配双面金丝绣,楠木的供案檀木的书案,桌椅则是铁力木,每件家具的用料做工都极为考究,不用细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元念卿也没想到老夫人如此大手笔:“您这是打算再给孙儿添置一个家?”
谢老夫人得意道:“你现在的身份,才配用这些好东西。新家还缺什么,尽管跟我说。”
元念卿客气道:“只要您高兴,孙儿就什么都不缺。”
“听见了没有?”谢老夫人看向自己的儿女,“你们都和乖孙学学,多说些让我心里痛快的话。”
因为搬东西耗去不少时间,这一场奉茶礼差不多中午才结束。大家忙了一个早晨,午饭就没有聚在一起。
元念卿和白露陪老夫人回住处用饭,一进门便看到桌子旁边的酒坛。
谢老夫人见酒却没显出高兴,拉着元念卿问:“你这么光明正大地摆出来,是不是只用来馋我?”
“怎么可能,这是我拿来孝敬您的,刚出窖的新酒,一共三十坛。而且已经吩咐好了,这些都是给您的,别人不许碰。”
谢老夫人想了想:“那你们怎么也得跟我住一个月,咱们每天一坛把酒喝光,不然你们走了我肯定喝不着。”
“一天一坛就把人喝坏了。”元念卿哄道,“这是我托春来坊的大掌柜配新方酿的,没有那么烈,但也不上嗓子。今天您小试一下,若是不咳就能理直气壮地喝。”
“就知道没白疼你!”谢老夫人这才喜笑颜开地催促,“快开封打酒让我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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