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雪对施嘉祈说：“要不我们去外边吃吧。”
“怎么了？”
“静文要来。”
施嘉祈没所谓地笑笑，“这么不巧吗？”但说完继续去耐心地切一颗番茄，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他又问辜雪：“我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现阶段，他不过是辜雪犹豫着要不要选择的一个备选。他们回归到纯洁的友情已经四个月了。
辜雪不想让他为难，又觉得逃避无用，沉吟片刻后，说：“我来给你帮忙吧。”
她想，辜静文要来便来，她的事和她跟施嘉祈的事，双胞胎都没有资格插手插脚。况且大家也应该结束如同小学生那般吵嘴红脸拉黑绝交的幼稚相处方式了。
辜静文知道自己和辜雪都是讨厌厨房的人，本着来跟妹妹一起吃外卖的心态，两手空空地进了家门。
人在门口就觉察到不对劲，屋里有食材的香气，有人榨了果汁，还炖了红酒牛肉。
“嘉祈，我姐来了。”辜雪一句话点醒辜静文。
“呀……”辜静文脸上的表情迅速切换一下，推开辜雪的肩膀，径直走向厨房，“刚晋升的大忙人不是应该在分公司述职嘛，怎么有空来我妹妹的寒窑洗手作羹汤啊。”
施嘉祈回头对辜静文露出一个绅士的微笑。两人上次“打架”又“和好”的事情不过发生在几周前，如此假惺惺的开场白实在是浮夸。
“不知道你要来，没准备你喜欢的菜。”他客气地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都多少年没尝过你做的菜了，能再品尝是我的荣幸。”辜静文依旧假惺惺。
辜雪给辜静文倒了杯果汁，想起这个榨汁机还是她拿来送给桑伊伊的。扫一眼这个慢慢置办起来的小家，硬装破破烂烂，软装勉勉强强，能撑场面的物件几乎都是辜静文那段时间添的。
她这个姐姐对朋友对家人是真没话说。
辜静文坐进沙发里，上下打量辜雪一番，脸又小了一圈，素的不行，但就这样，还是让男人们为了她茶饭不思。
“怎么，打算通吃？”她轻声开玩笑道。
辜雪耸了下肩膀，是又如何。
她不知道瞿孟庭给辜静文释放了什么信号，但昨晚他们只是敞开心扉谈了谈各自的迷惘和遗憾。她还谈不上原谅或者和解。
她也不知道她现在对瞿孟庭到底是什么感情。
辜静文幽声说道：“瞿孟庭一看就没什么恋爱经验，你稍微对他招招手，他就以为你是他的女朋友了。”
老天啊，他怎么可能是一只小白兔。辜雪不禁怀疑起瞿孟庭的动机。
“那么嘉祈呢，你们还保持着情人关系吗？”
辜雪咬着杯壁，“聊点别的吧。”
施嘉祈并不在意女孩们的窃窃私语。辜静文一定会说一些让辜雪为难的话，不过辜雪看上去异常冷静，冷静地像是在酝酿什么大计划。她在大事上一向临危不乱，根本不像双胞胎认为的那样柔弱。
没过多久，辜煜文也到场。
辜静文去开门，扭头对辜雪：“是我让他来的。”
辜雪歪一下头：“那他们打起来的话你负责报警。”
“我没让瞿孟庭来已经是仁至义尽。”
辜雪冷了辜煜文好几个月了，收下辜煜文的求和礼物后，兄妹俩偶尔也能在三人小群里插科打诨几句，却不再交心。
辜煜文跟辜静文的意见相左，他不是很赞成辜雪和瞿孟庭重修旧好。现阶段，他觉得他的万人迷妹妹还是追求自我比较好。
施嘉祈跟辜煜文则是回到老死不相往来的时期，上个月，他们俩的共同好友结婚，一个以出差为由，另一个以工作繁忙为由，默契地都没有出席那场婚礼。更默契的是，他们送上了数额相同的礼金。
后来那位好友回请他们俩吃饭，辜煜文思前想后，觉得自己是更有底气的那一个，如约出现，施嘉祈人在北京没有回来，辜煜文理解成是这家伙在心虚。
听见辜煜文的声音后，施嘉祈擦干手上的水，从厨房里走出来同他打照面。他又不是什么害羞的见不得人的辜家女婿，犯不上摆出一副扭捏的样子。
辜煜文扶了扶镜框，眯起眼睛跟施嘉祈对视，他在想，女人们到底爱他哪里，除了长得好看点，难不成是他愿意下厨房？
做饭根本不难，但他一个人忙活四人餐也会辛苦，这么想着，辜煜文也走进了厨房里。
辜雪倒吸一口凉气，天啊，这是多么诡异的一个晚上啊。
时光拉回到去年秋天，辜煜文带着施嘉祈去心理诊所接辜雪，三人又跟后来加入的辜静文一起去吃东北烤肉，那明明是很美妙的一个晚上。
辜雪记得小店里播放的《世界的理想》，记得那个味道浓烈的腌菜坛，更记得施嘉祈多次看向她的眼睛。
那个时候她沉浸在失恋的迷茫里，施嘉祈的眼睛就像夜雾里明亮的星星一般令她着迷。她当晚就下定一个决心，这样的男人她必得好好品一品。
而那晚，双胞胎双双开启阻拦计划，一个告诫她这种男人不要碰，另一个直接替她拉黑他的微信。
有人阻拦，被阻拦的情愫就会愈发浓烈。都有反叛精神的两人火速陷入激情，至今，甚至是以后，辜雪都认为，她可能不会再得到那样好那样投入的性.爱了。
她着实爱施嘉祈的身体，从内到外都爱。如果她心里没有别人，那他们可以做一辈子的情人。
吃饭时，辜雪顺着蔓延的情绪，突然对她的哥哥姐姐说：“其实我去年分手真的挺难过的，是嘉祈把我拉了出来。一直没告诉你们，我还被安晋扬欺负了，不单单是欺负，他还打了我，也是嘉祈陪着我度过难熬的时期。嘉祈跟我非常投契，我有时候觉得，他比你们俩还要懂我。不管你们俩怎么想，我都喜欢这个朋友，我也会一直跟他做朋友。”
她被安晋扬那个渣男打过？双胞胎最先捕捉到这个消息，之后才是“朋友”这个词。
辜煜文：“那个王八蛋竟然打你？”
“都过去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成年人没必要受点委屈就要宣告全世界吧。”
“那你今天告诉我们是什么目的？”辜静文看了施嘉祈一眼，“为了说明你的哥哥姐姐还不如一个认识半年的朋友吗？”
“打住，不要曲解别人的意思，也不要阴阳怪气。我只是觉得我们四个人可以更体面地相处，未来，应该还有很多聚会的机会。”
他们姊妹三个有来有回地谈论跟自己有关的事情时，施嘉祈却突然抽离，像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他被一种巨大的失落包裹住，像是学生时代兴致勃勃地去参加一个比赛，但最终只得到安慰奖。
他反思自己的悲伤，究其根本，是因为他对辜雪的**超出了预期。他来不及去思考这个“朋友”的定义到底是否会延续过去的尺度。但比起跟她上床，他显然也想得到点别的东西。
但她，已经不想给或者给不了了。
辜雪说这些话有欲盖弥彰的成分，决定这样做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的成长。面对和体面处理问题并不容易，敢踏出这一步，她为自己感到高兴。
满怀激情地开始，温暖体面地结束。她走过了那个冷暖交融的冬季，也踏过了一个虚无的春天，现在该在夏天来临之前，完成一次真正的蜕变。
辜静文浅浅思考这个“朋友”的定义，从两个人的状态来看，辜雪似乎先从身体关系里离席。
她内心忽然有点闷胀，她好像张牙舞爪地介入了一段其实很简单的友情。她自己需要性，需要刺激，她的妹妹也需要啊。
况且施嘉祈，也并不是什么没品没德的坏男人。
辜煜文觉得自己很失职，他很爱他的妹妹，却没有在整个事件里给到她任何安慰。在辜雪的角度，他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施嘉祈带到她身边。
而现在，他们俩好像心平气和地结束了某种关系，只成为交心的朋友。
闹剧就这样终结了吗？他辜煜文竟然是最不体面的那一个。
施嘉祈没有说任何话，他的沉默泯然在大家的沉默里，所有人的情绪都在走低，低进一个微微燥热的初夏夜晚。
-
瞿孟庭花了一天的时间做了一份计划书，又加了个晚班，请私人律师拟定了一份投资意向。
他迫不及待地来找辜雪。车行驶到楼下，看见一辆有些眼熟的车，确认那是施嘉祈的，心里顿时涌上一些深色的情绪。
看见楼上的灯开着，他没有轻举妄动。她不会昨夜刚给他好脸，今日就跟施嘉祈旧情复燃了吧，还是他们俩一直没断？
不过春节期间他已经做过一次小人了，想必辜煜文对他也没什么好印象，辜雪也还在怨他。
所以无论如何，今晚他都必须做个君子。
许久之后，施嘉祈下了楼，辜雪跟在他身后。瞿孟庭隔着玻璃窗看过去，辜雪的脚步很快，有点像在急切地挽留什么。
忽然，施嘉祈转过身，一把将辜雪涌入怀中，两人紧紧地拥抱，浓烈的情绪穿过黑夜，钻进车厢，在瞿孟庭的眼睛上笼上一层刺目的酸涩。
辜雪是真的喜欢这个男人。不谈是不是爱情，她对这个男人有生理依恋，在施嘉祈面前，她会最大程度地释放一个女性的柔软和可爱，而不是像对他那样眼神带刀句句带刺，恨不得每一秒都要跟他在心理上打架。
那他可以接受，他深深爱着的这个女孩心里同时住着另一个男人吗？
他好像做不到。
辜雪看见了瞿孟庭的车，却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扎进朝她伸手的施嘉祈的怀抱，她不舍得施嘉祈一个人落寞地离席，不愿意他们潦草地结束上一段关系。
朋友也分亲疏，今晚过后，他们不一定还能常聚，而再见面也不一定能做到让故事彻底翻篇。
她心里很伤感，伤感为什么他们之间没缘分，伤感自己为什么会是个花心的女人，伤感为什么他没有在恰当的时机多往前走那么一步。
而施嘉祈在这个拥抱进行了十多秒之后，释怀地对她说：“是我太贪心，以为你心里也是有我的。”
到最后，他也没有提及“爱”这个字。
辜雪用力地抱着他。如果没有之后这些故事，他们或许还在继续做情人。其实不恋爱也很好啊，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是饱满而鲜活的，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她都没有皱过眉毛。
这是一段很好很好的旅程，是让她的情感和内心都拓宽的一段旅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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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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