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文瀚一惊，碰翻了手边的茶杯，“你再说一次，文棋考了第几？”
“第二啊！老爷，少爷考了第二，就是那个榜眼。”气喘吁吁的小厮双手并用地比划，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他虽不懂科举之类的到底考什么，但这个榜眼必然是极好的成绩了，老爷一高兴，说不定会给府上加俸禄。
小厮期待地看着文瀚，却出乎意料地看到文瀚紧锁眉头。
“你不识字，确定没看错？文棋真的得了榜眼？”文瀚再次向小厮确认，眼神中满是怀疑。
“是啊。”小厮擦了擦头上的汗，回忆道：“我一开始还没找到少爷的名字，还是守在那处的礼部的大人同我说的呢。”
“怎么了老爷？”一道女声从屋外传来，“阿棋人呢？今日不是春闱放榜吗？”
小厮听到来人的声音，高兴地转过身，“夫人，少爷今年得了榜眼呢！”
从容步入屋内的文母脚步顿了顿，面露惊讶，“什么？阿棋考了第二！”
“少爷人呢？”文瀚从座位上站起，脸色不似小厮想象那般明朗，反而有些凝重。
“少爷今日在香满楼定了雅间，说是有客人。”小厮答道：“现在应该已经在香满楼了。”
“你先下去吧。”文瀚朝小厮挥挥手，“等文棋回来，第一时间叫他来我书房。”
“好的老爷。”小厮恭敬地退下了。心里嘀咕：少爷这次好不容易考上了，还得了第二名这么个好名次，可老爷看上去却一点也不像高兴的样子。真奇怪......
“老爷。”文母走到文瀚身边，低声说：“阿棋这次，可是你给他泄题了？”
“胡说！”文瀚瞪了文母一眼，“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那阿棋......”文母和文瀚对视了一眼。自家儿子是什么水平，为人父母最清楚不过了。何况今年听说是太子拟题，试题难度大增。文棋前两次的科举时，文瀚也不是没给他开过后门，舔着脸托人去请了翰林院的学士，来为文棋讲析试题的作答范程，但文棋也还是没考上。那怎么反倒这次却考上了呢？
“罢了。等文棋回来，我再好好问问他吧。”文瀚叹了一口气。只希望文棋是在他没瞧见的时候暗暗下了苦功夫。
金榜题名日，春风得意时。香满楼里一片人声鼎沸。
“再忙也要吃饭啊。等吃完饭，再回你皇兄那去也不迟。”马子良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总不能不让你休息啊，他才是主考官。”
马子良推门而入，李瑄被他拉着，也跟着进了雅间。
“睿王殿下，多日不见了。”雪见鹿笑着对李瑄说。
“雪公子。鬼帝前辈。”李瑄脸上是掩不去的倦容，雪见鹿与秦贺躬了躬身。
“坐坐坐。”马子良把李瑄按在椅子上，接着又把筷子递给李瑄。
“你看看你这十多天，有哪天是正经坐下来吃过一顿饭的？现在科举放榜，你也该歇一歇了。”
马子良一边数落李瑄，一边往李瑄碗里夹菜。
李瑄一下夹住马子良准备继续往他碗里放菜的筷子，无奈道：“行了，你都说了一路了。我不都随你过来了吗？”李瑄看着碗里已经堆成小山的肉，斟了一杯茶，递给马子良。
马子良将茶一饮而尽，“啪”地放下茶杯，“哼。如果不是我强行拖着你来，你还要被你皇兄带去礼部呢？”
“这位太子殿下也真是的，自己干活不睡觉，还非要拉着别人也一起忙得不能休息。”马子良有些恼火，不过倒也没有大声嚷嚷，他清楚李瑄很是敬重自己这位皇兄。马子良虽然能同李瑄打打闹闹，但说话还是有分寸的。
“好了，你也赶紧吃吧。”雪见鹿夹了一筷子素烩到马子良碗中。
“谢谢老师。”马子良在大理寺蹲了很久，好不容易才从太子手中抓住李瑄，把他带来香满楼，肚子早就饿了。连忙吃了几口，忽然奇怪道：“老师怎么不吃？”
雪见鹿笑而不语。
“你们来之前，他已经一个人吃完了一整只八宝鸭了。”秦贺坐在一旁，好笑地说。
“难怪桌上没有八宝鸭！”马子良惊叫一声，“原来全被老师吃完了。”马子良幽幽地看着雪见鹿，“明明是老师说香满楼的八宝鸭闻名长安，要带我来吃的。”
雪见鹿有些尴尬地别开了马子良的视线，摸摸鼻子，“这不是你们来晚了吗？我本想再给你们叫一只的，谁知店家说今日客人多，八宝鸭的备菜已经没有了。”
雪见鹿把桌上的其余菜往马子良的方向推了推，“下次一定能吃上！”
雅间内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突然，听见门外的吵闹声。
“文公子，实在抱歉，要不您再看看别的？本店的葫芦鸡也是相当不错的。”
“今日我有贵客，就要吃你们店的八宝鸭。刚刚店小二说今日的没有了，我看这不还有一只吗？”文棋站在过道，拦着端着八宝鸭的店小二。掌柜站在一边，赔着笑，解释：“这是郭公子之前就定好了的。要不这样，明日文公子再来，小店免费请文公子与您的朋友吃。难得文公子对小店的八宝鸭青眼有加，实在是荣幸啊。”
“郭公子？哪个郭公子啊？”文棋冷冷地说，还是拦在店小二身前。
“哟，我还说我这八宝鸭怎么还没上，原来是被文大公子拦下了啊。”
雪见鹿几人隔壁的雅间被推开，一人从房间内走出。
“郭超。”文棋盯着那人，“怎么是你？”
室内，李瑄放下手中的筷子，侧耳留意着。
“这香满楼，文大公子来得，我来不得？”郭超嗤笑一声，“族弟参加了前几日的春闱，有幸得了个第十。这不，我这个做兄长的，自然是要给弟弟庆祝一番的。听说文公子此次又参加了科举。”郭超语气夸张，故作惊讶，“这是第三次了吧，文公子可这是坚毅过人啊。”
文棋一摔门，朝郭超冲去，“你阴阳怪气什么？”
“文公子冷静！冷静！”掌柜赶紧拦下文棋，挡在他与郭超中间，“两位公子有话好好说。这店里人来人往的，别伤了两位公子的形象。”
“哼。”郭超瞥了文棋一眼，扬声对店小二喊道：“赶紧把我的菜送过来。”
“文公子，您看，今日不如便算了吧。”掌柜赔笑道：“文公子今日大喜，别坏了心情。”
文棋沉着脸，看了掌柜一眼，冷哼一声，侧身让出过道。
掌柜赶紧对店小二打了个眼色。
店小二松了一口气，赶紧端着八宝鸭往郭超房间走去。
忽然，“碰”地一下，店小二被文棋伸出的脚绊倒在地，手上的八宝鸭也摔了一地。
“这......”店小二扑到在地上，看着一地的狼藉。
文棋冲脸色铁青的郭超扬扬头，脚步轻快地回到自己的雅间里去了。
掌柜一脸菜色地与地上的伙计对视一眼，一人赶紧给郭超顺毛，另一人则慌忙收拾地上洒落的菜。
“这个文棋......”室内，李瑄皱着眉，“之前名不见经传，今日撞上，没想到是这样的人。”
“当日在万宝楼的时候，好像见过此人。”雪见鹿从门边回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李瑄沉思，“雪公子这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那日的竞价，文棋也参与了。”
“是，不过后来见你出价，他便收手了。”
“他方才说，今日有贵客。”秦贺忽然开口，意有所指地看向李瑄，“那日马子良曾说，这个文棋的隔间中，有一人的声音他似曾相识。”
李瑄喝茶的动作顿住了。马子良看了看秦贺，也明白了秦贺话中的意思。
他们那日在万宝楼，曾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因而猜测当时的万宝楼中有其他的天界之人。而那人的声音，是从这个文棋的隔间中传出的，也就是说，这个文棋认识天界的人。
那今日，他又说要请贵客吃饭，莫非现在坐在文棋身边的人，就是那日在万宝楼未曾露面的天界之人？
李瑄的思虑则更多一层。说实话，天界之人在凡间走动不是什么稀罕事。即使在李瑄没结识马子良之前，他与药泉，也时时有书信往来。更不用提其他游荡在天界与凡间之间的天界散修。年前万宝楼一案，引起皇室注意的，除了血丸本身，更是天界与凡间势力勾结。或者说，天界试图以血丸为饵，渗透凡间官宦世家。这个文棋，乃是户部尚书的独子，却又与天界之人来往。这不得不引起李瑄的警惕。
“那......”李瑄求助地看向秦贺。
却见秦贺看向马子良，“你去看看。”
“啊？”马子良指了指自己，“我去？”
马子良眨了眨眼，“如果是有天界的人，那我便不好动用灵力了。”马子良言下之意就是，用不了灵力的自己，和街上随便碰到的一个凡人没什么不同，怎么去探查？
马子良看向雪见鹿，却见雪见鹿点点头，同意道：“阿良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我和秦贺都对天界不熟，就算看见那人的样子，也认不出来。”
而且，雪见鹿也有心锻炼马子良一下。
没办法，马子良只好开始自己琢磨。
李瑄坐在旁边，也在低头思索，“其实只要能看到他的样子，即使只是匆匆一眼，阿良也是能认出来的吧？”
马子良点头，而后就看到李瑄冲他挑眉，“我有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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