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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寒夜宫灯 碎玉难圆

三日后的宫宴,设在紫宸殿偏厅。鎏金宫灯从殿门一直挂到回廊尽头,灯影透过纱罩落在金砖地面上,晃出细碎的暖光。殿中央的白玉屏风上,绣着百鸟朝凤的纹样,金线在烛火下泛着流动的光泽,连空气里都飘着甜腻的桂花酒香气。

昭雪宁挽着沈砚之的手臂踏入殿门时,殿内的丝竹声稍稍一顿。她身着一袭正红蹙金双绣罗裙,裙摆拖在地上,绣着的缠枝莲纹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像踩在一片燃烧的花海里。发间仅插了支赤金点翠步摇,东珠垂在额前,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却不及她眼底的沉静亮。沈砚之则是一身玄色绣金龙常服,腰间那枚缺角白玉佩悬在明黄绶带旁,行走时发出细碎的碰撞声,两人并肩而立,气场竟出奇地契合。

“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到——”太监尖细的唱喏声落下,殿内文武百官纷纷起身行礼。昭雪宁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了西侧的席位上——三皇子沈恪穿着宝蓝色暗纹锦袍,正端着酒杯与身边的官员谈笑,指尖摩挲着杯壁的动作却透着几分焦躁。而他身侧的吏部尚书家小姐,发间赫然插着一支银质海棠簪,簪头的花瓣微微卷曲,与暗卫从沈恪府中搜出的暗器一模一样。

入席时,皇后笑着拉过昭雪宁的手,将一盏雕花银杯递到她面前:“宁宁,今日这宫宴是老三特意为你和太子办的,这杯桂花酒是御膳房新酿的,你可得尝尝。”银杯里的酒液呈琥珀色,浮着细小的桂花,香气浓郁得有些呛人。

昭雪宁指尖刚触到杯柄,沈砚之的手便覆了上来,他笑着对皇后欠身:“母后,宁宁昨日贪凉受了风寒,太医嘱咐不可饮酒。这杯酒,儿臣替她喝了。”说罢,不等众人反应,便端过酒杯一饮而尽。

他指尖放下空杯的瞬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暗卫统领带着两名侍卫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闯了进来,那男子穿着沈恪府内侍的服饰,脸颊上带着一道新鲜的血痕,一进殿就“扑通”跪在地上,哭喊着:“陛下饶命!奴才招!都是三皇子殿下指使的!”

殿内的丝竹声戛然而止,空气瞬间凝固。沈恪猛地站起身,锦袍的下摆扫过案上的酒杯,酒液洒在金砖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你胡说!”他的声音带着刻意维持的镇定,眼底却闪过一丝慌乱,“本宫何时指使过你?”

“奴才不敢胡说!”内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双手捧着举过头顶,“这是三皇子殿下给奴才的‘牵机散’,让奴才趁乱撒进太子妃娘娘的酒杯里!他还说,只要太子妃出事,东宫必定大乱,到时候他就能趁机……”

“住口!”沈恪厉声打断他,腰间的玉带因用力而绷得笔直,“你这个狗奴才,竟敢污蔑本宫!来人,把他拖下去斩了!”

“谁敢动他?”沈砚之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抬手示意暗卫上前,“把东西呈给陛下。”

暗卫捧着油纸包走到龙椅前,皇帝捏起一点白色粉末放在鼻尖嗅了嗅,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沈恪,你可知罪?”

沈恪的额角渗出冷汗,却仍在狡辩:“父皇,儿臣冤枉!这奴才定是被人收买了,故意来陷害儿臣的!”

“陷害?”昭雪宁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吏部尚书家小姐发间的海棠簪上,“三殿下,那这支簪子,也是有人陷害你吗?”她话音刚落,两名侍卫便上前,从尚书家小姐头上取下那支银簪。小姐吓得浑身发抖,瘫坐在椅子上:“不是我……是三殿下让我戴的……他说只要我帮他做事,就许我做侧妃……”

证据确凿,沈恪的脸色彻底变得惨白。他看着皇帝震怒的眼神,又看向沈砚之与昭雪宁紧握着的手,突然疯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我不甘心!沈砚之,你凭什么处处压我一头?昭雪宁,你明明该是我的!若不是当年父皇偏心,这太子之位,这太子妃,都该是我的!”

“放肆!”皇帝拍案而起,龙椅扶手被拍得发出闷响。

殿内一片死寂,官员们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昭雪宁握着沈砚之的手,指尖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这场终于落幕的阴谋,和身边这个始终护着她的人。

宫宴草草结束,走出紫宸殿时,夜空中飘起了细小的雪粒。沈砚之脱下外袍,披在昭雪宁肩上,指尖拂过她微凉的脸颊:“冷吗?”

昭雪宁摇了摇头,抬头看着他:“不冷。”月光落在他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她忽然觉得,或许从很久之前,这个男人就已经住进了她心里,只是她自己一直没有察觉。

东宫的庭院里,雪粒已落得细密,将梅枝压出浅浅的弧度。沈砚之牵着昭雪宁的手踏进院门时,就见廊下挂着的红灯笼旁,一个穿着鹅黄袄子的小身影正蹦蹦跳跳地朝他们挥手。

“姐姐!”昭玉珠扑到她怀里,小脸上还沾着雪沫,“我跟爹娘来给你送烤红薯,娘说宫宴上的点心都太甜,你肯定不爱吃。”

昭雪宁笑着捏了捏妹妹的脸蛋,指尖触到一片冰凉:“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在家待着?”

“我想来看看东宫的梅花!”昭玉珠仰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忽然瞥见沈砚之,又立刻收敛了顽皮,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见过姐夫。”只是那偷偷瞟向沈砚之腰间玉佩的眼神,藏不住好奇。

太傅夫妇坐在一旁,母亲拉过昭雪宁的手,细细摩挲着:“今日宫宴的事,京城里都传遍了。三皇子那样的人,早该受罚。你没受委屈吧?”

“娘放心,有殿下在,我没事。”昭雪宁转头看向沈砚之,他正拿着火钳拨弄暖炉里的炭火,火光映在他脸上,柔和了往日的凌厉。

沈砚之抬眸,恰好与她对视,嘴角微微上扬:“岳母炖的冰糖银耳在灶上温着,我让人端来。”

不多时,宫女端来银耳羹和一碟烤得焦香的红薯。昭玉珠盯着红薯眼睛都直了,刚要伸手去拿,就被母亲拍了下手背:“慢着,先给你姐姐和姐夫。”

昭玉珠吐了吐舌头,拿起一个最大的红薯递到沈砚之面前:“姐夫,这个给你!我听人说,宫宴上你可威风了,三皇子都被你吓得说不出话?”

这话一出,殿内顿时笑了起来。沈砚之接过红薯,故意逗她:“你听谁说的?三皇子可没那么胆小。”

“就街上的小贩说的!”昭玉珠急得脸都红了,“他们说你一开口,连陛下都夸你呢!姐夫,你快讲讲,宫宴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有没有刺客?有没有像话本里写的那样,你和姐姐联手抓坏人?”

昭雪宁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刮了下妹妹的鼻子:“哪有那么多刺客,就是揭穿了三皇子的阴谋而已。”

“那也很威风啊!”昭玉珠抱着昭雪宁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姐姐,你不知道,现在京城里的姑娘都羡慕你呢,说你嫁了个又厉害又温柔的太子。”

昭雪宁的脸颊微微发烫,眼角的余光瞥见沈砚之正看着她,眼底满是笑意。暖炉里的炭火噼啪作响,烤红薯的香气弥漫在殿内,夹杂着家人的笑声,让这个雪夜格外温暖。

她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有亲人在侧,有爱人相伴,没有阴谋诡计,只有这样平平淡淡的温馨。

暖炉边的烤红薯还冒着热气,昭玉珠就拽着昭雪宁的手往外跑:“姐姐,快带我去看东宫的梅花!娘说雪中赏梅最有意境了!”

沈砚之连忙拿起两件素白斗篷,快步跟在后面。刚踏出殿门,细碎的雪粒就落在鼻尖,凉丝丝的。庭院里的红梅顶着积雪,像缀满了红宝石的珊瑚枝,风一吹,雪沫簌簌落在衣领里,惹得昭玉珠咯咯直笑。

“姐姐你看!这株梅花开得最好!”昭玉珠跑到一株老梅树下,踮起脚尖想去够枝头的梅花,却被雪滑倒,眼看就要摔在地上——沈砚之眼疾手快,伸手将她稳稳扶住。

“小心些。”他的声音带着笑意,将斗篷的系带为她系紧,“雪天路滑,别乱跑。”

昭玉珠吐了吐舌头,忽然瞥见沈砚之指尖沾了点雪,灵机一动,抓起一把雪就往他身上扔:“姐夫,接招!”雪沫落在他的常服上,瞬间化了一片湿痕。

昭雪宁又气又笑,刚要开口阻止,昭玉珠已经拉着她躲到梅树后:“姐姐,我们一起对付姐夫!”说着就往她手里塞了一团雪。

沈砚之看着眼前两个躲在梅枝后的身影,一个笑得眉眼弯弯,一个探出半张脸偷偷打量,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故意装作无奈的样子,伸手抓起一把雪:“既然你们联手,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雪团在庭院里飞来飞去,红梅的花瓣被震得落在三人身上。昭玉珠跑得太急,撞在梅树上,积雪簌簌落在她的斗篷上,像披了件白绒衣。昭雪宁弯腰笑时,沈砚之悄悄将一团雪放在她的发间,冰凉的触感让她猛地抬头,正好撞进他含笑的眼眸。

“沈砚之!”她嗔怪着拿起雪团,却在靠近他时轻轻放下,只是帮他拂去肩上的花瓣,“别闹了,仔细冻着。”

昭玉珠看着两人相视而笑的模样,突然拍手:“姐夫对姐姐真好!不像上次萧景琰哥哥,还跟我抢糖葫芦呢!”

这话一出,庭院里瞬间安静下来。昭雪宁的动作微微一顿,沈砚之却伸手握住她的手,对昭玉珠笑着说:“那下次姐夫带你去买两串糖葫芦,不跟你抢。”

昭玉珠立刻忘了刚才的话,欢呼着拉着他们往回走:“好啊好啊!”

回去的路上,沈砚之的掌心一直温热。昭雪宁望着他的侧脸,雪粒落在他的发间,像撒了点碎盐。她忽然觉得,那些关于萧景琰的记忆,就像这雪粒一样,正在慢慢融化,而身边这个人,正用他的温柔,将她的心一点点焐热。

这几日,沈砚之的人一直在盯着沈恪。

雪后初晴的东宫,空气里还浸着寒意。沈砚之坐在书房,指尖摩挲着暗卫呈上来的卷宗,眉头越拧越紧。卷宗里并非只有那封密信,还有三张泛黄的纸条,是从三皇子沈恪府中劫持的往来信件。

第一张纸条字迹娟秀,是吏部尚书家小姐的笔迹,写着“太子妃上月初三往城郊上香,途经破庙”。第二张是沈恪的心腹写给萧景琰旧部的信,提到“借萧将军之名,引太傅入瓮”。第三张则是密信草稿,字迹与呈给沈砚之的那封一模一样,只是末尾多了一行小字:“太子多疑,此事必成”。

昭雪宁端着参汤进来时,就见沈砚之将卷宗推到她面前,目光沉沉:“你自己看。”

她拿起纸条,指尖逐行划过,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上月初三,她确实去了城郊的静心庵上香——那是母亲让她为沈家祈福,求的是太子与三皇子和睦。途经破庙时,她只是在门口站了片刻,见里面荒草丛生,便转身离开了,怎么会与“私会谋逆”扯上关系?

“这是沈恪的圈套。”昭雪宁的声音带着颤抖,却努力维持镇定,“尚书家小姐记恨我揭穿她的事,故意捏造行踪;萧景琰的旧部早已被朝廷安抚,绝不会参与谋逆;这密信,是沈恪故意写来挑拨我们的!”

沈砚之没有说话,只是从卷宗里抽出一张画——那是暗卫画的破庙附近地形图,在香烛铺与破庙之间的小路上,标着一个小小的“昭”字。“暗卫查过,”他声音低沉,“你从静心庵出来后,确实在香烛铺买过东西,而后往破庙方向走了半柱香的时间。”

“我只是想去买些平安符!”昭雪宁急得眼眶发红,“香烛铺的老板可以作证,我买了符就立刻回宫了,根本没进破庙!”

“老板说,你买符时神色慌张,还问了破庙的方向。”沈砚之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心上,“宁宁,我不是不信你,可这些线索凑在一起,太像真的了。”

他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指尖轻轻拂过她的脸颊,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沈恪被关在天牢,却还能送出密信,说明他在朝中还有势力。太傅是文官之首,萧景琰手握过兵权,若他们联手……”

“父亲绝不会背叛朝廷,我也绝不会知情不报!”昭雪宁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你怀疑我,是不是因为萧景琰?是不是觉得,我心里还念着他,所以会帮他谋逆?”

这句话像一根刺,扎进沈砚之心里。他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想起她在宫宴上提起萧景琰时的愧疚,心里的怀疑像藤蔓一样疯长。

“我只相信证据。”他别过脸,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雪,“在找到证据之前,你暂且留在寝殿,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外出。”

昭雪宁怔怔地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眼泪却掉了下来:“所以,你还是不信我。我们之间的信任,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书房里一片死寂,只有窗外的风声,呜咽着像谁在哭泣。那卷宗里的纸条和密信,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紧紧缠在其中,让刚刚靠近的心,瞬间隔了万水千山。

亥时的东宫,宫灯渐次熄灭,只剩巡夜侍卫手里的灯笼,在青砖路上投下晃动的光晕。昭雪宁换了身素色襦裙,趁着侍卫换班的间隙,从寝殿后窗翻了出去——她必须找到香烛铺老板,拿到证据,洗清父亲和自己的冤屈。

刚绕过回廊,两道黑影就从梅树后窜出,手中长刀泛着冷光:“太子妃娘娘,殿下有令,入夜后不许您离开寝殿。”

昭雪宁脚步一顿,心里发凉:“是沈砚之让你们来的?”

“殿下也是为了您好。”侍卫语气恭敬,却寸步不让,“如今外面不安全,三皇子的人还在暗中活动,您若出事,我们担当不起。”

“不安全?”昭雪宁笑了,眼底满是自嘲,“在他眼里,我不是不安全,是不可信吧?”她伸手去推侍卫的刀,指尖触到刀刃的冰凉,“让开,我要去找香烛铺老板,他能证明我的清白。”

“娘娘,您别为难我们。”侍卫将刀一横,挡住她的去路,“殿下说了,您若是执意要走,就把我们的头砍下来,拿去向他交差。”

昭雪宁看着他们决绝的眼神,心里像被堵住了一样,喘不过气。她知道,沈砚之这是铁了心要把她困在东宫,用这种方式“保护”她,也“监视”她。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沈砚之穿着玄色常服,带着内侍匆匆走来。灯笼的光落在他脸上,看不清神色,只觉得周身的寒气比夜雪还重。

“谁让你出来的?”他走到昭雪宁面前,声音低沉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要去找证据。”昭雪宁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眶通红,“沈砚之,你把我关起来,是不是就认定了我和父亲谋逆?是不是认定了我还念着萧景琰?”

沈砚之的指尖微微发抖,他看着她倔强的模样,心里又气又疼:“我是为了保护你!沈恪还在天牢里,他的人随时可能对你动手!”

“保护我?”昭雪宁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你的保护,就是把我当成犯人一样监视吗?就是连一句解释都不肯听吗?”

她指着侍卫手里的刀:“你派他们拦我,是不是怕我跑了?怕我去给萧景琰通风报信?沈砚之,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

这句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沈砚之心里。他伸手想去拉她,却被她用力甩开:“别碰我!在你眼里,我到底是什么?是你巩固太子之位的棋子,还是你怀疑的对象?”

夜风吹过,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落在两人身上。沈砚之看着她眼底的失望和决绝,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想说“我信你”,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跟我回去,不然我就把太傅请进宫来。”

这是威胁,也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留住她的办法。昭雪宁愣住了,她看着沈砚之冰冷的脸,忽然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让她害怕。

昭雪宁被气笑了扇了沈砚之一巴掌:“行啊,很好,你沈砚之很有种。”

沈砚之摸了一下刚刚被打的脸,看着自己捂着脸的手笑了,他没有责骂昭雪宁。

昭雪宁更气了,指着沈砚之问旁边的侍卫:“他是在笑吗?这有什么好笑的?”

被沈砚之带回寝殿时,昭雪宁的襦裙已沾了半片雪,冻得指尖发紫。殿内暖炉虽旺,却驱不散两人间的寒意,红烛跳动的光落在地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却始终隔着一段距离。

沈砚之伸手想为她解下沾雪的斗篷,手腕却被她用力挥开。“别碰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刺骨的冷,“太子殿下的‘保护’,我受不起。”

斗篷落在地上,扬起细小的雪沫。沈砚之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喉结滚动了几下:“我不是故意要威胁你,只是……”

“只是怕我跑了,怕我坏了你的事,对吗?”昭雪宁打断他,一步步后退,直到后背抵上冰冷的窗棂,“你宁愿相信沈恪伪造的纸条和密信,宁愿相信侍卫的片面之词,也不肯相信我一句。在你心里,我昭雪宁就是这样一个不忠不义、水性杨花的人?”

“我没有那么想。”沈砚之的声音沉了下去,指尖攥得发白,“可所有线索都指向你,我不能不查。沈恪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想让我们反目,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等等?”

“等?”昭雪宁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等沈恪把我和父亲的罪名坐实?等你把太傅府满门抄斩?沈砚之,你告诉我,我要等多久?等到你亲手把我送进天牢吗?”

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斗篷,转身就往门外走。沈砚之快步上前,伸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你要去哪?”

“去哪都比待在你身边强。”昭雪宁挣扎着,手腕传来阵阵剧痛,“在这里,我连呼吸都是错的!你怀疑我和父亲谋逆,怀疑我对萧景琰旧情难忘,那我走,我不碍你的眼!”

沈砚之的眼底翻涌着怒火和不甘,他将她狠狠按在墙上,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灼热:“我不准你走!你是我的太子妃,这辈子都只能待在我身边!”

“你的太子妃?”昭雪宁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里一片绝望,“沈砚之,你爱的从来都不是我,是太子妃这个身份,是太傅府能给你的助力。如果我不是昭太傅的女儿,你根本不会多看我一眼,对不对?”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两人的心。沈砚之的动作僵住,他看着她眼底的死寂,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罪人。他想解释,想说“不是这样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些怀疑的念头,那些不安的情绪,确实在他心里扎了根,让他无法辩驳。

昭雪宁用力推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声音沙哑:“你放开我,我累了。”

沈砚之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到床榻边,背对着他躺下,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拒绝所有靠近。殿内的红烛燃得越来越旺,却照不暖两人间的寒冰,只有沉默和绝望,在空气里不断蔓延。

天刚蒙蒙亮,昭雪宁就被殿外的动静吵醒。她起身走到窗边,透过窗缝往外看,只见十几名侍卫守在寝殿门口,手里握着长刀,神情严肃——她这是被彻底禁足了。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她转身想去开门,却发现门从外面锁上了,无论她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开门!”她拍着门板大喊,声音嘶哑,“沈砚之!你放我出去!”

守在门外的侍卫听见动静,却只是沉声说:“太子妃娘娘,殿下有令,没有他的允许,您不能离开寝殿半步。”

昭雪宁无力地靠在门板上,眼泪无声地掉下来。她知道,沈砚之这是铁了心要将她和父亲置于死地。那些所谓的“证据”,明明是沈恪伪造的,可他却偏偏选择相信,选择将她推向深渊。

就在这时,内侍匆匆走过,嘴里低声念叨着:“殿下带着卷宗去见陛下了,听说太傅府已经被围了……”

“什么?”昭雪宁猛地站直身体,用力拍打着门板,“你说什么?太傅府被围了?为什么?”

内侍顿了顿,还是说了实话:“殿下说,太傅与萧景琰私会谋逆,证据确凿,陛下已经下旨,查封太傅府,将太傅带回宫里问话。”

昭雪宁只觉得天旋地转,差点摔倒在地。她的父亲,一生正直,忠心耿耿,怎么会谋逆?沈砚之明明知道这是沈恪的阴谋,却还是这么做了,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太子之位,还是为了彻底摆脱她这个“不可信”的太子妃?

他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她,也从来没有爱过她。在他眼里,她和她的家人,都只是他巩固权力的棋子,一旦有了“谋逆”的嫌疑,就会被毫不犹豫地舍弃。

殿外的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窗棂上,融化成水,像谁在无声地哭泣。昭雪宁坐在冰冷的地上,心里一片死寂。她知道,从沈砚之带着那些所谓的“证据”去见皇帝的那一刻起,她和她的家人,就已经被推上了风口浪尖,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紫宸殿内,檀香与寒意交织。昭怀安身着藏青朝服,脊背挺得笔直,站在殿中,身旁的昭玄与昭明脸色虽白,却也维持着世家子弟的风骨。丹陛之上,皇帝端坐在龙椅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案上摊着沈砚之呈递的卷宗,纸张被手指摩挲得发皱。

“昭怀安,”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威压,“太子奏报,你上月初三与萧景琰私会于城郊破庙,共谋叛逆,可有此事?”

昭怀安抬头,目光扫过殿下侍立的沈砚之,又落在角落里嘴角噙笑的沈恪身上,朗声道:“陛下明察!臣上月初三一直在府中处理公务,府中幕僚与下人皆可作证,从未踏出府门半步,更别提与萧将军私会!此乃栽赃陷害!”

“栽赃陷害?”沈恪上前一步,手中把玩着玉扳指,语气轻佻,“昭太傅,太子殿下可是呈上了证据的。吏部尚书家小姐亲眼所见,你女儿昭雪宁上月初三往城郊破庙方向去了,而暗卫也查到,萧景琰的旧部那日就在破庙附近出没——这难道都是巧合?”

昭玄忍不住开口:“三皇子殿下,我妹妹去城郊是为母亲祈福,与破庙无关!萧将军旧部早已归乡,怎么可能突然出现在京城近郊?这分明是你故意设计的圈套!”

“圈套?”沈恪冷笑一声,对皇帝躬身道,“父皇,儿臣已让人将香烛铺老板传召入宫,他可作证,昭雪宁那日买符时,确实询问过破庙的位置,神色慌张,形迹可疑。”

不多时,香烛铺老板被带了上来,他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回……回陛下,上月初三,确实有位穿着华贵的夫人来买平安符,还问小的破庙怎么走……小的不敢撒谎啊!”

昭明气得脸色涨红:“你胡说!我妹妹怎么会问破庙的位置?定是你被三皇子收买了!”

“陛下,”沈恪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儿臣还查到,昭太傅与萧景琰父亲早年曾是同窗,私交甚密。萧景琰被贬离京时,昭太傅曾私下送过他,两人在城门口说了许久的话。”

这句话像一颗石子,投进平静的湖面。皇帝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落在昭怀安身上:“昭怀安,此事当真?”

昭怀安心中一沉,他没想到沈恪连多年前的事都翻了出来。他坦然道:“臣与萧将军的父亲确是同窗,但送他离京,只是尽于他父亲的同窗之谊,绝无任何谋逆之心!陛下若不信,可查臣近年的书信往来,臣从未与萧将军有过私下联系!”

“书信?”沈恪笑道,“书信自然可以销毁。昭太傅,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你的女儿在东宫,你的两个儿子在朝中任职,你若与萧景琰联手,里应外合,后果不堪设想!”

殿内一片寂静,官员们低着头,无人敢言。昭怀安看着沈砚之冰冷的侧脸,又看着沈恪得意的笑容,忽然明白了——这是一场针对太傅府的阴谋。

他的胸口一阵发闷,气血翻涌,眼前阵阵发黑。他强撑着身体,对皇帝躬身道:“陛下,臣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若陛下不信,臣愿以死明志!”

说罢,他猛地朝旁边的柱子撞去,昭玄和昭明惊呼着想要拉住他,却已来不及——只听“咚”的一声闷响,昭怀安的额头撞在柱子上,鲜血瞬间流了下来,他晃了晃,倒在了地上。

“父亲!”

“太傅!”

殿内一片混乱,皇帝猛地站起身,怒喝一声:“都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

沈砚之看着倒在地上的昭怀安,心里像被重锤击中,一片麻木。他看着昭玄和昭明抱着昭怀安痛哭的模样,又看着沈恪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做错了。

昭怀安被抬出紫宸殿时,血迹在金砖上拖出长长的痕迹,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官员们早已散去,殿内只剩沈砚之一人,孤零零地站在丹陛之下,玄色朝服的下摆还沾着方才混乱中溅上的血点。

龙椅上的皇帝已经离去,案上的卷宗被风吹得微微作响,那些泛黄的纸条和密信,此刻看起来像一张张嘲讽的脸。沈砚之缓步走上前,指尖抚过卷宗上“昭怀安”三个字,指腹传来纸张粗糙的触感,心口却像被钝刀反复切割。

他想起昭怀安往日在朝堂上的模样——总是站在文官之首,手持象牙笏板,言辞恳切地为百姓谋福祉;想起大婚那日,昭怀安握着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宁宁就托付给你了”,眼神里满是信任;想起昨夜昭雪宁在寝殿里哭着问他“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吗”,那绝望的眼神,此刻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殿下。”内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太医院那边来报,太傅大人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能不能醒过来,要看今夜了。”

沈砚之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攥得发白,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知道,昭怀安是故意撞柱的——这位一生正直的太傅,宁可用死来证明清白,也不愿承受“谋逆”的污名。而他,却成了将昭怀安推向绝路的帮凶。

“沈恪呢?”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三皇子殿下已经回府了,临走前还说……说太傅大人是畏罪自杀。”内侍的声音越来越低,不敢看他的眼睛。

畏罪自杀?沈砚之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自嘲。他怎么就忘了,沈恪最擅长的就是落井下石,那些所谓的“证据”,分明是一步步设计好的圈套,而他却像个傻子一样,跳进了沈恪的陷阱,还亲手将自己最在意的人,推向了深渊。

他走到殿门口,望着外面飘雪的天空,雪花落在他的脸上,融化成水,像冰冷的眼泪。他想起昭雪宁满身是血地躺在地上,对他说“我们之间完了”,想起昭玄和昭明抱着昭怀安痛哭的模样,心里的悔意像潮水一样涌来,几乎要将他淹没。

“备轿。”他忽然开口,声音坚定了些,“去太医院。”

他要去守着昭怀安,要亲眼看着他醒过来。他还要查,查沈恪是怎么伪造的证据,查香烛铺老板是不是被收买,查这一切背后的真相。他要为昭怀安洗清冤屈,要向昭雪宁道歉,哪怕她再也不会原谅他。

轿子在雪地里缓缓前行,沈砚之坐在轿内,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他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在意的人。

禁足的寝殿里,烛火燃得昏昏沉沉。昭雪宁蜷缩在床榻边,手里紧紧攥着那支竹笛,指节泛白。殿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猛地抬头,看见内侍端着药碗走进来,脸色苍白得像纸。

“太子妃娘娘,”内侍的声音带着颤抖,“宫里来消息了,太傅大人……在朝堂上受审时,为了自证清白自杀了,现在还在太医院抢救。”

“你说什么?”昭雪宁猛地站起身,踉跄着扑到内侍面前,抓住他的手腕,“我父亲怎么了?他有没有事?沈砚之呢?他为什么不帮我父亲?”

内侍被她抓得生疼,却不敢挣脱。

太医院外的雪下得密了,将青砖地盖得严严实实。沈砚之刚下轿,就看见昭雪宁站在廊下,身上还穿着那身沾了血的素色襦裙,斗篷歪歪斜斜地搭在肩上,发间落了层雪,像结了层白霜。

她是怎么从东宫出来的?沈砚之心里一紧,刚要上前,就见昭雪宁猛地转过身,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扎向他。可那目光只在他脸上停了一瞬,就漠然移开,仿佛他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父亲呢?”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意,问的是守在太医院门口的太医,而非他。

“太傅大人还在里面抢救,失血太多,情况不太好。”太医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

昭雪宁的身体晃了晃,扶着廊柱才站稳。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就要往太医院里走,手腕却被沈砚之攥住。“宁宁,你身体不好,别进去……”

“放开。”昭雪宁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连头都没回。

沈砚之的手指僵住,掌心传来她手腕的细瘦和冰凉——这双手,他曾无数次牵过,曾在宫宴上为她挡酒,曾在雪夜为她暖手,可现在,这双手却只想挣脱他的触碰。

“我知道你恨我,”他的声音带着哀求,“但沈恪的证据有问题,我已经让人去查了,我会为岳父洗清冤屈,你相信我……”

“相信你?”昭雪宁终于转过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底却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死寂,“沈砚之,你拿着那些假证据,在朝堂上把我父亲逼得撞柱吐血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让我相信你?你把我关在东宫,看着我父亲陷入绝境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让我相信你?”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手腕上立刻红了一圈。“现在说这些,太晚了。我父亲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放过你和沈恪。”

说完,她不再看他一眼,挺直脊背走进太医院,背影单薄得像随时会被风雪吹倒,却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

沈砚之站在原地,雪花落在他的发间、肩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他看着昭雪宁消失在太医院门口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想追上去,想告诉她他有多后悔,想告诉她他会弥补,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怎么也迈不开。

他知道,昭雪宁说的是对的——太晚了。他亲手毁掉的信任,像碎掉的镜子,就算拼尽全力,也再也拼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太医院外的雪下了一夜,沈砚之就站在廊下守了一夜。玄色朝服早已被雪打湿,寒气顺着衣料钻进骨头里,可他却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太医院的大门,像一尊不知疲倦的石像。

三更天的时候,一道黑影从雪地里窜出,暗卫统领单膝跪在他面前,手里捧着一卷纸,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殿下,查到了!香烛铺老板收了三皇子府的银子,证词是假的!还有那几张纸条,是三皇子让人模仿吏部尚书家小姐和萧将军旧部的笔迹写的!”

沈砚之猛地蹲下身,一把抓过那卷纸。纸上是香烛铺老板的供词,还有三皇子府内侍的指认,清清楚楚写着沈恪如何设计圈套——先让尚书家小姐谎称见过昭雪宁去破庙,再收买香烛铺老板作伪证,最后伪造密信和纸条,借沈砚之的手,彻底扳倒太傅府。

“好,好一个沈恪!”沈砚之的手指攥着供词,指节泛白,纸张被捏得皱巴巴的。怒火像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涌,烧得他心口发疼——他不仅被沈恪当枪使,还亲手将昭怀安和昭雪宁推向了深渊。

“还有这个。”暗卫统领又递上一枚玉佩,“这是从三皇子府暗格里搜出来的,上面刻着‘恪’字,与当年绑架太子妃娘娘的劫匪身上搜到的玉佩,样式一模一样。”

沈砚之看着那枚玉佩,瞳孔骤然收缩。当年昭雪宁被绑架,他查了很久都没查到幕后黑手,原来一直是沈恪在暗中作祟!他不仅想夺太子之位,还早就对昭雪宁动了歪心思!

太医院的偏殿里,药香弥漫。昭怀安躺在榻上,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的伤口被白纱裹着,渗出血迹。沈砚之守在床边,指尖紧紧攥着那枚刻着“恪”字的玉佩,掌心的汗浸湿了玉佩上的纹路。

不知过了多久,昭怀安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沈砚之猛地抬头,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太医!太傅醒了!”

太医连忙上前诊脉,片刻后才松了口气:“殿下放心,太傅大人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失血过多,还需好生调养。”

昭怀安缓缓睁开眼,视线有些模糊,定了定神才看清床边的沈砚之。他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是……你……”

“岳父,是我。”沈砚之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您感觉怎么样?”

昭怀安看着他,眼神复杂。他想起朝堂上的对峙,想起自己撞柱时的绝望,又想起沈砚之此刻眼中的悔意,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沈恪……的阴谋……查清了?”

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昭雪宁端着药碗走了进来。她看到沈砚之,脚步顿了顿,眼神依旧冰冷,却还是走到榻边,将药碗递给太医:“父亲,该喝药了。”

昭怀安看着女儿,心疼地叹了口气:“宁宁……”

昭雪宁打断他:“父亲安心养伤,其他的事,女儿自有分寸。”她的目光始终没有落在沈砚之身上,仿佛他只是个透明人。

沈砚之站在原地,看着父女俩无声的交流,心里一片荒芜。他知道,昭怀安的醒来,并没有让一切回到从前,反而让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他和昭雪宁之间,已经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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