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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凤冠凝霜 锦盒藏危机

吉时未到,东宫与太傅府之间的长街已被红绸裹得密不透风。两侧商铺悬起鎏金宫灯,连青石板缝里都撒了碾碎的红绒花,马蹄踏过,溅起细碎的艳色。

迎亲的唢呐声从街口传来时,昭雪宁正坐在梳妆台前,任由喜娘用金线将满头乌发盘成繁复的朝云髻。

铜镜里的女子穿着一身正红色的太子妃礼服,绣着细密的龙凤呈祥纹样,裙摆拖在地上,像铺了一地的赤霞。喜娘拿着一支赤金点翠的凤钗,小心翼翼地插在她的发髻上,凤钗上的珠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映得她的脸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

“小姐真是好福气,能嫁给太子殿下这样的人物。”喜娘一边说着吉祥话,一边用胭脂在她的唇上轻轻点了点,“这唇色配这身红妆,真是再好看不过了。”

昭雪宁看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得像另一个人。她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凤钗,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沈砚之,可关于沈砚之的记忆,依旧模糊。

“姐姐,你真好看。”昭玉珠穿着一身粉色的襦裙,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绣着鸳鸯的红帕,“这是我给你绣的喜帕,祝你和太子殿下百年好合。”

昭雪宁接过喜帕,指尖触到上面细密的针脚,心里微微一暖。玉珠这几日总是变着法子逗她开心,给她送点心,给她讲笑话,可她脸上的笑容,却总是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愁绪。

“谢谢你,玉珠。”昭雪宁轻声说,“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也要好好照顾爹娘。

这时大哥昭玄和二弟昭明也来了,他们望着昭雪宁,昭雪宁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仿佛是在说:不必担心我,照顾好你们自己。

昭玉珠眼泪又掉了下来:“姐姐,到了东宫,要是太子殿下欺负你,你就派人回来告诉我们,我们一定为你做主。”

昭雪宁笑了笑,没有说话。欺负她?沈砚之会欺负她吗?那个在雪地里给她堆雪人,会把她的手放在掌心暖着的少年,会欺负她这个失忆的“陌生人”吗?她不知道。

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唢呐声、锣鼓声交织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疼。喜娘连忙扶着昭雪宁站起身,盖上红色的盖头。

盖头落下的那一刻,昭雪宁的眼前一片漆黑,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慌。她之前一直以为她要嫁的是那个意气风发驰骋沙场的萧景琰。可现在,她对他一无所知。她要去的地方,是金碧辉煌的东宫,可那里对她来说,却像一个巨大的牢笼。

“小姐,该上花轿了。”喜娘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催促。

卯时三刻,太傅府的朱门缓缓推开。八抬凤辇由纯白骏马拉着,辇身雕满缠枝莲纹,缀着的珍珠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每走一步都洒下细碎的光。昭雪宁端坐其中,凤冠上的九只金凤凰垂着东珠串,压得她脖颈微酸,却不敢动分毫——镜中那身正红绣金凤嫁衣,金线是江南贡品,凤羽上还缀着极细的银箔,在晨光里泛着流动的光泽,可她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凉的绸缎。

街道两侧挤满了百姓,孩童们追着凤辇跑,手里的彩绸花抛向空中,落在辇帘上。欢呼声、鼓乐声、马蹄声混在一起,震得人耳膜发颤。昭雪宁撩开辇帘一角,瞥见街角那棵老槐树——昨日萧景琰就是在这儿,隔着红灯笼看她,如今树底下只剩几片沾着红绒花的槐叶,被风吹得打旋。

辰时整,凤辇抵达东宫正门。沈砚之身着十二章纹太子冕服,玄色衣料上绣着日月星辰,腰间玉带勾着明黄绶带,站在九级白玉阶上。见凤辇停下,他快步走下台阶,亲自掀起辇帘。

四目相对时,昭雪宁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想必是为了这场婚礼,熬了好几个通宵。他伸出手,掌心温热干燥,像要将她从这满目的喧嚣里拉出来。昭雪宁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将手放进他掌心,指尖触到他虎口的薄茧,那是常年练剑留下的痕迹。

跨进东宫大门时,六十四名宫女捧着鎏金托盘,托盘里盛着五谷、珠宝、绸缎,排成两列迎上来。殿檐下的编钟敲响,十二声钟鸣过后,礼乐声骤然拔高。沈砚之牵着她,一步步踏上白玉阶,阶面上铺着大红地毯,绣着“喜结连理”的字样,踩上去软得像踩在云里。

太和殿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早已列阵等候。见他们走来,齐齐躬身行礼,声浪铺天盖地:“臣等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昭雪宁的裙摆拖在地上,扫过青砖上的龙凤浮雕,忽然想起幼时沈砚之带她来东宫玩,她也是这样拖着裙摆跑,他在后面追,笑着说“宁宁慢些,别摔了”。

拜堂仪式在太和殿内举行。殿中央的供桌上,摆着五谷、果品、酒爵,香烟缭绕中,皇帝与皇后端坐于上。昭雪宁跟着沈砚之行礼,一拜天地时,她望着殿外飘进来的红绒花,恍惚觉得这场盛大的婚礼,像一场热闹的梦;二拜高堂时,母亲坐在皇后身边,偷偷抹着眼泪,父亲则板着脸,却在她抬头时,悄悄朝她点了点头;夫妻对拜时,沈砚之望着她,眸色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轻声说“宁宁,以后有我”。

礼毕后,沈砚之牵着她回东宫寝殿。沿途的宫墙上挂满了他们的喜字,连廊下的宫灯都换成了成双成对的样式。寝殿里,红烛高烧,烛台上雕着并蒂莲,帐子是藕荷色的,绣着缠枝莲纹,与她及笄时沈砚之送的那顶帐子一模一样。

宫女们送来合卺酒,两只白玉酒杯用红绳系着,盛着琥珀色的酒液。沈砚之拿起酒杯,递给她一只,笑着说“尝尝,是你爱喝的桂花酒”。昭雪宁接过酒杯,指尖微微颤抖——这桂花酒,萧景琰也给她送过,当时他还说“宁宁,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喝桂花酒”。

酒液入喉,甜中带涩。昭雪宁望着眼前的红烛,望着沈砚之温柔的眉眼,望着这满殿的喜庆,忽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这场轰动京城的盛大婚礼,人人都说是天作之合,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红妆之下,藏着多少无法言说的心事。

寝殿里的红烛燃得正旺,烛芯爆出的火星落在描金喜字上,溅起细碎的光点。昭雪宁坐在铺着鸳鸯锦褥的床沿,凤冠已被宫女取下,乌发松松挽着,发间还插着那支沈砚之送的赤金点翠凤钗。

沈砚之遣退了所有宫人,殿内只剩两人的呼吸声,与烛火燃烧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他走到桌边,拿起那壶桂花酒,为自己斟了一杯,又拿起另一杯,却没有递过去,只是静静看着杯中的酒液晃出涟漪。

沈砚之沉默了片刻,忽然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沾着的一片烛花碎屑。他的指尖很轻,像羽毛拂过皮肤,带着一丝暖意。“宁宁,”他的声音很柔,“你不必勉强自己。若是觉得委屈,不妨说出来。”

昭雪宁的身子猛地一僵,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抬起头,望着他,眼眶微微发红:“殿下,臣女没有委屈。能嫁给殿下,是臣女的福气。”

“福气?”沈砚之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可我从你的眼睛里,看不到半分欢喜。”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很冷,指尖还在微微颤抖。“我知道,你心里还有他。”他轻声说,“萧景琰在霁州练兵,昨日回京,在太傅府外站了很久,对吗?”

昭雪宁的心跳骤然加快,惊讶地看着他:“殿下……你怎么知道?”

“我派人去查了。”沈砚之坦诚道,“我不是要为难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谁,能让你这般牵肠挂肚。”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发间的凤钗上:“这支凤钗,是我找遍江南的能工巧匠做的,上面的翠羽,是从暹罗国进贡的孔雀身上取的,我以为你会喜欢。可我没想到,你更喜欢的,是他送你的那支红珊瑚发簪。”

昭雪宁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滴在他的手背上,烫得他心尖一颤。“殿下,对不起。”她哽咽着说,“臣女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我知道。”沈砚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声音温柔得像春日的风,“我不逼你忘记他,也不逼你立刻爱上我。我可以等,等你慢慢放下过去,等你愿意试着接纳我。”

沈砚之走到床边,将一床叠得整整齐齐的锦被放在榻边的矮凳上,“我睡这里,你安心睡。”

昭雪宁看着那床锦被,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或许是感谢,或许是道歉,可话到嘴边,却只化作一句干巴巴的“太子殿下……”

“叫我砚之。”他打断她,坐在矮凳上,指尖摩挲着锦被上的绣纹,“以前你都这么叫我。”

这几个字像颗小石子,投进昭雪宁混沌的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她张了张嘴,却怎么也叫不出口。这个名字太熟稔,熟稔到让她心慌,仿佛一叫出口,那些丢失的记忆就会汹涌而来,将她淹没。

红烛燃尽了半支,烛泪顺着烛台往下淌,像凝固的血泪。昭雪宁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帐顶的龙凤呈祥纹样,耳边是沈砚之平稳的呼吸声。她能感觉到他没有睡,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注视,却又克制着不敢靠近。

“沈砚之,”她望着他,眼里满是愧疚,“我是不是很自私?明明嫁给了你,却还想着别人。”

沈砚之转过身面对着她:“不自私。感情的事,本就不由人。我只希望你知道,不管你心里有没有我,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安心睡吧。”

天刚蒙蒙亮,寝殿里的红烛就燃尽了,只剩下两截焦黑的烛芯,在晨光里泛着冷意。昭雪宁一夜未眠,睁着眼睛看了半宿的帐顶缠枝莲——那纹路是沈砚之亲自画的,和她记忆里雪地里那株梅枝的弧度,竟有几分相似。

早晨。莲子粥的热气氤氲在眼前,昭雪宁握着瓷碗的指尖渐渐暖了些。沈砚之坐在对面,没有再提萧景琰,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沾了蜜渍的袖口上,忽然起身道:“袖口脏了,我让人取件新的来。”

不多时,宫女捧来几件衣裳,沈砚之从中挑了件月白绣梅的常服,递到她面前:“这件料子软,穿着舒服。”

昭雪宁接过衣裳,指尖触到布料上细密的针脚——梅枝的纹路歪歪扭扭,不像绣娘的手艺。她抬头看向沈砚之,见他耳尖微微发红。

“这是殿下绣的?”她轻声问。

沈砚之咳了一声,别过脸:“练手罢了,绣得不好,你不嫌弃就好。”

昭雪宁看着衣料上的寒梅,忽然想起幼时雪地里,他也是这样笨手笨脚地为她折梅枝,说要给她做梅花簪。那时的他,还不是如今沉稳内敛的太子,眼里满是少年人的跳脱。

换好衣裳出来,沈砚之已让人收拾好了桌上的狼藉。他指着窗外:“东宫的梅花开了,要不要去看看?”

两人并肩走在回廊上,晨露沾湿了鞋尖。庭院里的红梅开得正盛,枝干上还挂着昨夜未融的雪。沈砚之伸手折下一枝,递给她:“你以前总说,雪中红梅最好看。”

昭雪宁接过梅枝,鼻尖萦绕着清冽的香气。她望着枝头的雪,忽然开口:“殿下,昨日姑姑说,萧景琰的贺礼被拦下了……”

沈砚之脚步一顿,转头看向她,眸色平静:“你想看看吗?我让人取来。”

昭雪宁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是贺礼,收下便好。只是……”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我欠他一句谢谢,也欠他一句对不起。”

沈砚之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雪花:“以后有机会,总会再见的。”他没有说“不会再见”,也没有说“不必再见”,只是用最温和的语气,给了她一点念想。

这时,内侍匆匆走来,躬身道:“殿下,三皇子求见,说有要事商议。”

沈砚之眉头微蹙,转头对昭雪宁说:“我去去就回,你若是累了,便先回寝殿歇息。”

昭雪宁点了点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她握着手中的梅枝,站在雪中,忽然觉得这东宫的雪,和太傅府的雪,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身边的人,换了模样。

回到寝殿,她将梅枝插在青瓷瓶里,刚坐下,就见宫女捧着一个锦盒进来:“太子妃,这是三皇子府的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新婚贺礼。”

锦盒上没有署名,只绣着一朵海棠花——正是那日吏部尚书家小姐发间的样式。昭雪宁的心猛地一沉,缓缓打开锦盒。

锦盒入手微凉,紫檀木的盒面雕着缠枝海棠,花瓣的纹路里还嵌着细银,在晨光下泛着冷光——这样式,与那日皇后手中那枚海棠银簪,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昭雪宁指尖悬在盒盖上,指节泛白。殿外的梅花香顺着窗缝飘进来,却压不住盒身隐隐透出的一丝异样气息,像潮湿角落里滋生的霉味。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掀开盒盖。里面铺着一层暗紫色锦缎,没有珠光宝气的首饰,也没有精致的摆件,只有三样东西,静静地躺在中央。

第一样是半块碎裂的玉佩,玉质浑浊,边缘还沾着褐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昭雪宁拿起玉佩,指尖触到裂痕处的粗糙感,忽然想起沈砚之腰间那枚缺角的“砚”字佩——当年绑架时,他为了护她,玉佩就是这样被劫匪的刀劈碎的。

第二样是一张泛黄的纸,上面画着一幅简陋的地图,标注着太傅府后巷的位置,还有一个小小的“X”,画在她往日练剑的那棵歪柳树下。墨迹晕开,边缘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浸湿过。

第三样是一支银质海棠簪,簪头的海棠花瓣微微卷曲,簪杆上刻着一个极小的“三”字。这支簪子,与那日吏部尚书家小姐发间的那支,一模一样。

昭雪宁的心跳骤然加快,手里的银簪几乎要捏不住。她将三样东西放在桌上,脑海里突然闪过皇后那日的话:“三皇子府的人,前日确实去了尚书府,送了一匣子东珠。”

原来如此。她落水并非意外,尚书家小姐只是棋子,真正在背后操纵这一切的,是三皇子。他不仅想破坏她与沈砚之的婚约,甚至还想对太傅府不利——那幅地图,恐怕就是为了再次动手做准备。

“太子妃,您怎么了?”宫女见她脸色苍白,连忙上前问道。

昭雪宁猛地回过神,将三样东西重新放进锦盒,紧紧合上。她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快,带我去见太子殿下。”

她不能再犹豫了。三皇子的手段如此阴狠,若是不及时告诉沈砚之,不仅她会有危险,太傅府和东宫,都可能被卷入这场阴谋之中。

穿过回廊时,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花落在她的发间,像一层薄霜。昭雪宁握着锦盒,脚步匆匆——她知道,从打开这个锦盒开始,她再也不能只做一个沉浸在个人情绪里的太子妃,她必须和沈砚之一起,面对这场潜藏的危机。

沈砚之正在偏殿与三皇子议事,殿门被匆匆推开时,他抬眼便见昭雪宁捧着锦盒站在门口,雪沫沾在她发梢,脸色比殿外的寒雪还要白。

“太子殿下。”她声音发紧,指尖死死扣着锦盒边缘,连三皇子投来的探究目光都未曾顾及。

沈砚之心中一沉,对三皇子略一点头:“三弟稍等。”说罢起身迎上前,伸手扶住她微凉的手臂,“怎么了?”

进了内室,昭雪宁将锦盒重重放在案上,掀开盒盖的瞬间,沈砚之的目光落在那半块带血玉佩上,眸色骤然凝住。“这是……”

“是当年绑架时,你护我碎裂的玉佩。”昭雪宁指尖划过玉佩的裂痕,声音发颤,“还有这幅地图,画的是太傅府后巷的歪柳树——那是我往日练剑的地方。”

沈砚之拿起地图,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指腹触到墨迹晕开的水痕,忽然想起那日流杯池边的雨——原来三皇子从那时起,就已布下了局。

“最关键的是这个。”昭雪宁递上银质海棠簪,簪杆上的“三”字在烛火下格外刺眼,“与那日尚书家小姐戴的簪子一模一样,皇后娘娘说过,三皇子府曾送东珠给尚书府。”

沈砚之捏着银簪,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殿内的烛火跳动,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重叠在一起。他忽然想起赐婚前夜,暗卫来报,三皇子府的人频繁出入尚书府,当时只当是寻常走动,如今想来,竟是为了设计那场“意外”落水。

“他不仅想破坏婚约,还想对太傅府动手。”昭雪宁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那幅地图标注的位置,若是深夜潜入,很容易就能摸到内院。”

沈砚之伸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她的身子还在发颤,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急促而慌乱。“别怕。”他声音低沉而坚定,“有我在,不会让他得逞。”

怀中的人渐渐平静下来,沈砚之低头,看见她发间沾着的雪沫已经融化,留下细小的水痕。他忽然想起昨夜红烛下,她握着桂花酒沉默的模样——那时的她,还陷在个人的情意里,而此刻,她却能沉着地分析线索,与他并肩面对危机。

“偏殿还有三皇子,不能让他起疑。”昭雪宁从他怀中抬起头,眼底已没了慌乱,只剩冷静,“锦盒先藏起来,我们从长计议。”

沈砚之点头,将锦盒锁进案头的暗格。转身时,他看见昭雪宁正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水痕,动作利落,再不见方才的脆弱。

两人对视一眼,无需多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默契。这场潜藏的危机,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风雪,却意外地将两颗疏离的心,拉得更近了。

偏殿的鎏金熏炉里燃着安神香,烟气袅袅上升,却驱不散殿内的沉闷。三皇子端着茶盏,指尖摩挲着杯壁上的缠枝纹,目光却透过雕花窗棂,牢牢锁着内室的方向。

方才昭雪宁捧着锦盒匆匆闯入的模样,像一根刺,扎进他心里。那锦盒的样式,他再熟悉不过——正是他让人特制的紫檀木海棠盒,里面的三样东西,每一件都藏着他的算计。

“殿下,这茶都凉了,要不要奴婢再换一壶?”身边的内侍轻声问道。

三皇子抬手止住他,声音压得极低:“不必。”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内室门口,眸色像深不见底的寒潭。他在赌,赌昭雪宁看不懂那些线索,赌沈砚之不会立刻怀疑到他头上。

可内室的门迟迟没有打开,隐约传来的低语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棉絮,模糊不清,却让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他看见沈砚之的身影在窗纸上晃动,姿态是他从未见过的紧绷——那绝不是面对儿女情长的模样,更像是在商议什么要紧事。

指尖猛地收紧,茶盏里的茶水溅出来,烫在手上,他却浑然不觉。脑海里闪过那日尚书府送来的消息,说昭雪宁落水后,沈砚之疯了似的往流杯池跑,甚至要亲自跳下去救人。那时他只当是沈砚之贪图太傅府的势力,如今看来,这太子殿下,是真的对昭雪宁上了心。

“太子妃倒是与殿下情深。”三皇子忽然笑了,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大婚第二日就这般形影不离,倒是让本王羡慕得很。”

内侍不敢接话,只能低着头,假装没听见他话里的嘲讽。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内室的门终于打开。沈砚之走出来,脸上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眼底的红血丝更浓了些。“让三弟久等了。”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丝毫异样,“方才太子妃身子不适,我送她回了寝殿。”

三皇子放下茶盏,站起身,目光越过沈砚之的肩膀,往内室里瞥了一眼——里面空空荡荡,早已没了昭雪宁的身影。他笑了笑,语气亲昵:“太子妃金贵身子,是该好好歇息。不知方才殿下与太子妃商议的事,可有结果?”

沈砚之看着他,眸色沉沉:“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小事,倒是让三弟见笑了。我们继续谈方才的事吧。”

两人重新坐下,殿内的安神香依旧袅袅,可空气里却多了一丝看不见的张力。三皇子表面上与沈砚之谈笑风生,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他知道,那锦盒里的东西,定然已经引起了沈砚之的怀疑。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三皇子的身影刚消失在东宫门外,沈砚之脸上的温和便瞬间褪去,眸色冷得像殿外的寒雪。他转身快步走进偏殿内室,指尖在案头暗格上轻轻一按,暗格“咔嗒”一声弹开,里面静静躺着那只紫檀木海棠盒。

“传暗卫统领。”沈砚之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温度。

片刻后,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内,单膝跪地:“属下参见殿下。”

沈砚之将海棠盒推到他面前,掀开盒盖:“查三样东西。第一,这半块玉佩的来源,当年参与绑架的劫匪,是否有三皇子的人;第二,这幅地图,查三皇子府近期是否有人去过太傅府后巷;第三,这支海棠簪,查清所有持有同款簪子的人,尤其是尚书府与三皇子府的往来。”

暗卫统领低头看着盒内的东西,眸色一凛:“属下明白。”

“还有,”沈砚之补充道,声音更冷了些,“密切监视三皇子的行踪,他与任何人接触,任何书信往来,都要一一报来。另外,加派人手保护太傅府,尤其是后巷的歪柳树附近,绝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是!”暗卫统领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又被沈砚之叫住。

“等等。”沈砚之拿起那支海棠簪,指尖摩挲着簪杆上的“三”字,“查一下这支簪子的工匠,看看三皇子府还有没有其他类似的暗器。”他总觉得,这簪子不仅是信物,或许还藏着别的玄机。

暗卫统领接过簪子,仔细看了一眼,躬身道:“属下这就去查。”说罢,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殿外。

殿内只剩下沈砚之一人,烛火跳动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走到窗边,望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眉头紧紧蹙着。三皇子的野心,他早有察觉,却没想到对方会如此不择手段,连昭雪宁都要算计。

“宁宁。”他轻声呢喃,心里满是愧疚。若是他能早点察觉三皇子的阴谋,她就不会经历落水的恐惧,不会在大婚之日还为萧景琰的事伤心,更不会被卷入这场危险的博弈之中。

就在这时,殿门被轻轻推开,昭雪宁端着一碗姜汤走进来:“殿下,天这么冷,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

沈砚之回头,看见她站在门口,身上还披着那件月白绣梅的常服,手里的姜汤冒着热气,在冷空气中氤氲出一片白雾。他走上前,接过姜汤,握住她的手:“怎么还没休息?”

“我放心不下你。”昭雪宁轻声说,目光落在他紧绷的脸上,“暗卫已经去查了吗?”

沈砚之点了点头,将姜汤递到她嘴边:“喝一口,暖暖身子。”

昭雪宁抿了一口姜汤,暖意从舌尖传到心底。她望着沈砚之,忽然觉得,有他在身边,哪怕面对再多的危险,她也不再害怕了。

夜色如墨,东宫偏殿的烛火彻夜未熄。暗卫统领一身寒气闯进来时,手里攥着个黑布包裹,单膝跪地的动作带起地上的雪沫:“殿下,查到了。”

沈砚之与昭雪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暗卫掀开黑布,里面赫然是十几支银质海棠簪,簪尖被磨得锋利如刃,簪杆中空,隐约能看见里面藏着的细针——针头上泛着青黑色,显然喂了毒。

“这是从三皇子府暗格里搜出来的,”暗卫声音压得极低,“还有这个。”他递上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上面用朱砂画着宫宴的座位图,太子与太子妃的位置旁,都画着一个小小的“刺”字。

昭雪宁指尖冰凉,攥着纸条的手微微发抖。她想起那日流杯池的落水,想起锦盒里的半块血玉,原来三皇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那场落水不过是试探,真正的杀机,藏在这场看似喜庆的宫宴里。

沈砚之捏着那支带毒的海棠簪,指节泛白,簪尖的寒光映得他眸色更沉:“宫宴是三日后?”

“是,”暗卫点头,“三皇子以‘庆贺太子大婚’为由,向陛下请旨办的宫宴,还特意要求太子妃务必出席。”

“好一个请君入瓮。”沈砚之冷笑一声,将簪子扔回黑布,“继续盯着三皇子府,看他还有什么动作。另外,传我命令,东宫侍卫全员戒备,宫宴当日,寸步不离太子妃左右。”

暗卫退下后,殿内只剩烛火“噼啪”作响。昭雪宁走到沈砚之身边,轻轻握住他的手:“殿下,三皇子既然敢在宫宴上动手,想必早有准备,我们不能只被动防备。”

沈砚之回头看她,见她眼底虽有惧色,却更多的是冷静,心里微微一动。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传递过去:“你有什么想法?”

“宫宴是三皇子请的,陛下和皇后都会在场,”昭雪宁声音清晰,“他不敢明目张胆动手,定会借‘意外’行事——比如失足落水、食物中毒,或是‘刺客’突袭。我们不如将计就计,让他的阴谋在众人面前败露。”

沈砚之眸色一亮,低头看着她:“你想怎么做?”

“那日皇后娘娘说过,尚书家小姐也会出席宫宴,”昭雪宁指尖划过桌上的座位图,“她是三皇子的棋子,定会在宫宴上动手。我们可以提前安排人盯着她,只要她露出马脚,就能顺藤摸瓜,揪出三皇子。”

沈砚之伸手,轻轻拂去她发间的一片雪沫,语气里带着一丝赞许:“宁宁,你很聪明。”

昭雪宁抬头,撞进他温柔的目光里,心跳漏了一拍。她连忙别过脸,指着座位图:“还有,我们要让陛下和皇后知道三皇子的野心,这样才能彻底扳倒他。”

沈砚之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忽然笑了:“好,就按你说的做。三日后的宫宴,我们夫妻同心,定能让他自食恶果。”

烛火摇曳,将两人交握的手映在墙上,像一幅紧紧相依的剪影。昭雪宁望着沈砚之的侧脸,忽然觉得,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不仅没有将他们推开,反而让他们的心贴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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