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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无边无际的镜像像是一张吞食天地的巨口,想要一整片上古遗迹吞入腹中。

陆光年脚尖轻点,想要带着冬雪向后退,远离镜像。

白惜子虽然癫狂,但还没有失神到能眼看着他们逃离的地步,她看着陆光年缓缓露出一抹虚伪的笑意。

冬雪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忽然身下一空,自己便从陆光年怀里掉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红墙宫苑深处,一队宫女急匆匆地走过宫道,焦急呼唤着:“幸瑞公主——”

他们是在叫谁?

冬雪感觉自己全身都很沉,整个人像是被强行关进一个不合身的小笼子中。

我,我又是谁?

她的头很昏,想东西的时候慢吞吞地,什么都想不出来。

好,好困……

再次睁眼,四周乱糟糟地,无数道高大的身影包围着她。

她好像被人抱在怀里,耳边的声音尖锐刺耳:“一群废物!连公主都照顾不好,若是瑞儿出了什么事,你们都等着陪葬吧!”

是,是太子哥哥……

她的脑海里冒出了说话人的身份,熟悉而陌生。

太子哥哥,是谁来着?

混沌的脑子完全无法思考,冬雪艰难地挣扎了一下,引起正在发怒的太子注意:“瑞儿?瑞儿!”

冬雪挤出一声短促细嫩的哭声,眼泪像是决堤的洪水,毫无征兆地落下。

她的头好疼啊……

为什么,她的脑子这么疼……

意识再次模糊,她在哭泣中沉入黑甜的梦境。

西山国国主昏庸,太子暴戾,早有亡国之像。

可偏生,三年前王后生下一女,天生异象,国师以命卜天,算出此女有仙人之姿,气运可延百年国运。

于是,公主得名幸瑞,西山之幸,祥瑞之兆。

幸瑞公主从此成了整座王国的眼珠子,谁都碰不得惹不得。

幸瑞公主……

是,是我啊……

再次醒来,冬雪睁眼便看到织金描银的奢靡宫帐,地下年轻俊俏的宫女跪了一地,战战兢兢地等待着铡刀落下。

“哥哥。”三岁的小孩声音稚嫩,陷在被褥间黏糊糊地叫道。

太子坐在床沿上,阴沉着脸垂眼看着她。

冬雪眨了眨眼,莫名有些心慌。

可,这是她的亲哥哥啊,她为什么会感到害怕呢?

“瑞儿身上可有什么不适?怎么突然跑到假山里面待着了?”

这是开始秋后算账了吗?

冬雪逃避般的把脸埋进被子里,可转眼间就被太子轻柔却不容拒绝的抬了出来。

“瑞儿乖一点,和太子哥哥说为什么要跑去假山上好不好?”

太子压下身,又一次询问道。

冬雪乌黑的眼睛眨巴眨巴,没吭声。

因为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去那里,眼睛一睁一闭就到了。

“瑞儿?”

“不叽到。”冬雪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声。

太子闻言不再追问,轻轻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发顶,转身越过一地侍女走了。

这,算是蒙混过关了吗?

冬雪窝在被子里,半天没有动弹。

她好累,好困,眼皮越来越沉了。

“二哥哥要带窝去辣里啊?”幸瑞嘴里还塞着点心,口齿不清地问抱着她穿梭在宫道间的少年。

少年按着她的背不然她乱动,低声敷衍道:“等一下太子回来了,我们和他捉迷藏好不好?”

幸瑞喜欢捉迷藏,乖乖趴在二皇子怀里不再挣扎了。

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王宫里空荡荡的,一路走来幸瑞一个宫人都没看到,就这么被二皇兄带进了假山。

二皇兄不顾她身上柔软华贵的衣裙被刮花蹭脏,动作粗暴地把她塞进了假山上的洞穴中,冷声道:“就在这里待着,不准动!”

吃完点心的幸瑞有些犯困,迷迷糊糊地看着二皇子的身影消失在假山上,就着这个很不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

“是二哥哥把我藏进去的啊……”冬雪伏在被子里,小声嘀咕道。

不过不需要她告诉太子,太子很快也知道了事情的经过,用一些比较极端的手段。

从那以后,冬雪再也没在宫里看到过二皇子和他的母妃。

冬雪被迫待在房间里,被新换过来的宫女姐姐们眼睛一错不错的紧紧盯着,哪里也去不了,对外面的血雨腥风毫不知情。

一个国家走向灭亡前,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征兆,西山国在冬雪三岁时已经因为暴政和赋税民不聊生,内忧外患。

只是国主不在乎,太子也不在乎。他们都坚信着国师临死前的卜算,认为西山国还有百年国运,不会亡在他们手上的。

一直到叛军的队伍攻破国都,国主带着大批金银财宝狼狈出逃,幸瑞被死里逃生的太子亲手送到叛军的手里。

“国主可恨,幼子无辜。”带着幕笠的剑客拦下了侩子手的刀,将年幼无知的孩子抱进怀中。

叛军主帅是一个落草为寇的土匪,虽然识字不多但很敬佩读书人,天天引经据典出口成章的剑客在他这里的地位一直很高。

“先生的意思是?”主帅搓了搓手,试探着问道。

剑客自傲,时常被这堆草莽的蠢问题震惊到说不出话的地步,时间久了大家出声前都谨慎了不少。

剑客哄睡了受惊的小孩,这才轻声道:“这孩子我要了,对外便说已经葬下了,不准随意讨论。”

只可惜,主帅似乎误解了什么,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没想到先生原来是好这口,不愧是读书人,就是与众不同!”

好什么?

剑客拍哄孩子的手慢了下来,再次体会到无话可说的荒谬。

过了许久,他才组织好语言,道:“我姐姐想要一个药童,她年纪小刚好可以送过去。”

“药童好!药童好!”主帅讪笑一声,过了一会又问道,“先生,药童是干啥的?”

剑客目光沉沉地看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到角落沉默的军师身上:“我也是时候离开了,接下来你们也该学着治军治国,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诶?诶!先生……”

剑客说走就走,当着众人的面带着女孩化作拂面清风,无影无踪。

昆仑山上的时间似乎是停滞的,无论离开了多久,回山时看到的总是相似的风景。

林卿遥这次在凡间待了近十年,带回来两个弟子。

一回山,就遇到了幸灾乐祸的玉生烟。

“哟,山主你终于回啦?”

抱着孩子的林卿遥心头一跳,往山顶走的脚步慢了下来:“怎么了?”

玉生烟点了点开明殿,笑眯眯出声道:“药宗今天还说你就会给她找事做,孩子最难带的时候都扔给她了。”

林卿遥沉默了。

林卿遥默默低头看向怀里三岁的小公主,突然想回九州见证土匪逆袭当皇帝的剧情。

“阿遥?”

很遗憾,没有人能在昆仑山逃过药宗的感知。

玉生烟站在山道上,满脸遗憾地挥了挥手:“我回去了,你带着这个新麻烦自己去面对现实吧。”

昆仑山两位山主一个比一个不要命,但几百年没有收徒弟不是因为什么眼高于顶的收徒要求,而是因为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对外和蔼可亲的药宗她——不喜欢小孩子!

林卿遥对孩子没什么特别的偏好,一直选择遵从自己阿姐的要求,也没有过收徒的想法。

直到这一次,他不知道哪条筋搭错了,给林惜遥拐回来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孩后自己转头跑了。

坐在书案后,林惜遥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替刚刚开始启蒙识字的陆光年批改他写的大字,顺便抬手给一身墨水的花猫施了一个清洁术法。

做完这些,她适时抬头,迎面撞上自家心虚的亲弟弟。

嗯,亲的。

她的视线落到那个看起来绝对不超过四岁的奶娃娃身上,心里默念道。

“小年叫人,这是你二师父。”她推了一把有些茫然的陆光年,淡淡道。

林卿遥怂怂地把孩子放到一边的坐垫上,矮身凑上前来:“不记得我了?”

他身上还带着战场的血腥气,让年纪尚小的路光年紧闭着嘴往林惜遥身后躲。

林惜遥一边安抚自己徒弟,一边嫌弃自家弟弟:“行了行了,先回去沐浴更衣,从哪里回来的?一身业障!”

“那孩子是我从人刀底救下来的,多可怜啊。”

林卿遥趁人还没真发火,展示着坐榻上熟睡的孩子。

“换完衣服自己去开长明殿点魂灯,别来烦我。”林惜遥毫不留情地赶人。

“得令!”

林卿遥前脚刚走,冬雪后脚就醒了过来,泪眼汪汪地看向林惜遥。

只可惜,还没等她张嘴哭出声来,林惜遥便长袖一挥把娃抱进怀里一边晃一边拍,动作熟练迅速。

“你看,这是你的师妹哦。”林惜遥将冬雪红扑扑的脸转给陆光年看,随后又点着冬雪脸颊道,“这是你的师兄,你们两个要记住对方,不要忘了。”

“师妹?”陆光年半跪在林惜遥椅边,好奇地看着她怀里小小一团的小人儿。

“就是需要你保护,会永远和你在一起的人。”林惜遥说道。

过了一会,小不点缓过劲来,乌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惜遥。

林惜遥轻点她的鼻尖,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瑞,我叫瑞儿~”冬雪的声音有些哑,黏糊糊地说道。

“瑞啊。”林惜遥轻拍着她,语气温和,“入了昆仑山便要抛弃过往红尘,了断因果。给你取一个新名字吧。”

她的视线透过半开的琉璃窗,落到窗外银白的山景上:“瑞雪兆丰年,你因灾乱来了昆仑山,便把瑞换成雪,也算应景。”

陆光年在旁边,一会捏捏小师妹的手,一会戳戳人家的脸蛋,把人烦得直往林惜遥怀里躲。

林惜遥见状,指尖一推他眉心,道:“正好考考你,给小师妹名字再加一个合适字,你觉得什么字好?”

起名字一时爽,想寓意想破脑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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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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