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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还好,只是梦

推开雕刻着简易花鸟纹的松木门扇,一股清冷的、带着些许新铺干草和松木味道的空气扑面而来。

“林管事有心了。”

比起初来乍到时的大通铺,这间小屋算得上清新雅致了:三间格局分明。前厅不大,地面青砖虽旧却干净,一方小案几上置着粗陶茶具。左右各有一间内室,祁行雪的目光首先投向自己将要居住的东侧那间。窗牖虽仍是粗纸糊就,但糊得厚实,缝隙处还压了布条,窗内挂着一层薄薄的棉布旧帘,用以夜间挡风。小小的土炕靠墙而筑,炕上整整齐齐铺了新絮的干草席,压着一层洗得泛白的粗布被褥。墙角一个小巧的半旧铜火盆,里面已预先放好了引火的松明木片,显然林管事颇费了些心思。比起最初,此处已可称之“寒舍安隅”。

只是,当他的目光掠过西侧那间较小的房间时,温润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扇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比前厅更凛冽的寒气——西墙有一处不甚明显的裂隙,虽用稻草塞堵,寒气仍丝丝缕缕侵入。屋内虽也有一张更窄小的土炕,但显然未被提前拾掇取暖,仅铺了些许散乱的干草。

萧凛宸和阿兰泰安静地立于他身后几步之外。少年身形挺拔如寒风中孤竹,玄色薄棉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眼睫低垂,将所有的情绪都敛在那双幽深的瞳仁之下,只余一片冰封的疏离。阿兰泰则像个怕冷的小兽,下意识地依偎在萧凛宸身边,穿着祁行雪临时寻来的、显然过于宽大的石青色旧夹袄,圆脸蛋被寒气冻得微红,清澈如草原湖泊的蓝眼睛里带着初临陌生之地的茫然与好奇。

祁行雪转过身,清泠的眸子落在两个孩子身上,声音温润平稳,如同静水流深:“屋舍虽简,聊避风雪。林公厚意,东室已备了安寝之处。”他修长的手指虚指了一下东侧那间布置得相对齐整的暖室。

“切,文邹邹的装什么”萧凛宸冷冷打断。

......

“西边那间漏风”他的目光转向那扇透着寒意的窄门,言辞随意却清晰,“今晚我们睡一间吧。”他的语调没有半分勉强,只有平静的陈述与恰到好处的体贴。

【祁行雪心中思量】西室寒意侵人,纵少年体健,阿兰泰年幼,恐难抵夜半霜冻。同寝一室虽非上策,亦顾全之策。

阿兰泰闻言,立刻仰起小脸,蓝眼睛期盼地看着萧凛宸,小声嘀咕:“宸哥哥,冷……”

萧凛宸依旧面无表情,眼神似乎钉在脚下清冷的地砖缝里,只吐出三个冷硬如铁的字:“我住西间。”声音低沉,带着少年变声期的微哑,却如断金切玉,不容置疑。

祁行雪眼帘微垂,看着少年绷紧的下颌线,那疏离之下汹涌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敌意与排斥。他不紧不慢地走近一步,衣袂带起微不可闻的风声,温和开口,声音如同沉入水底的玉石:“从初见起,你对我就抱有敌意,为何?”

这问题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

“我们谈谈?我有何行止令你不满吗?“

萧凛宸猛地抬起头!那双一直沉寂无波的黑眸如同瞬间被点燃的寒焰,锐利得几乎要将祁行雪刺穿!怒火在他眼底烧灼,带着少年人压抑不住的激烈:

“行止?”他从齿缝里挤出冰冷的笑音,“何必惺惺作态?你不过是披了张伪善的皮囊罢了……你与他们皆是一丘之貉!”他猛地抬手,指尖直指祁行雪,“虚伪!官狗!”最后两个字,像是淬了毒的冰棱,带着深入骨髓的恨意与轻蔑,狠狠砸了过来。他胸膛剧烈起伏,仿佛说出这几个字就耗尽了所有力气,猛地推开那扇窄小的西室破门,冲了进去,反手将那并不牢靠的门板重重带上,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阿兰泰被这骤然的爆发吓得一抖,大眼睛里瞬间蒙上水汽,看看紧闭的门,又看看站在原地的祁行雪,嗫嚅着:“先生……宸哥哥他……”

“官狗”……原是旧恨。这少年心中郁结,远超我所料。清冷的眼底掠过一丝了然,随即沉淀为更深的平静。他看向吓得手足无措的阿兰泰,微微俯身,放缓了声音,带着安抚之意:“无妨。外面风大,你先随我来。”

祁行雪不再多言,返身回到东室。室内清寒依旧,但铜盆置于中央。他取过案上的火折,动作优雅地吹燃了火苗,俯身引燃铜盆中的松明木片。小小的火焰跳跃起来,逐渐舔舐起更多的炭块,橘红色的光晕慢慢驱散了墙角深沉的黑暗,给清冷的室内带来一丝温暖的生息。他将那粗陶茶壶注满清水,置于铜盆火炭旁温着,氤氲的暖雾缓缓升腾。

旋即,祁行雪转身,打开自己带来的一个藤编旧篾箱。取出几卷保存尚好的雪白新棉布(本是备作裹伤之用),指尖灵巧地裁开,一层一层厚厚地铺在东侧暖炕远离火盆的一角。又从箱底拿出一块触手温软、质地上乘的青灰色毡毯(隐约带有某种图腾的暗纹,虽旧却仍显不凡),仔细地铺在其上。最后,才将林管事备的那份洗得发白的被褥展开,轻轻覆盖于毡毯之上。

【祁行雪默默整理】棉布隔绝土炕湿凉,毡毯保暖,外被御寒……应无虞。

做完这一切,他走到西侧那扇紧闭的门前。没有叩击,只温声言道:“水热了,阿兰泰还小,不能受冻”声音不高,清晰地透过门板缝隙。

门内寂静片刻。旋即,破门被无声地拉开一道缝隙。先钻出来的是阿兰泰的小脑袋,眼圈微红,带着怯生生和期盼。萧凛宸的身影隐在门后的阴影里,面容冷硬如冰雕,只余一双幽潭般的眼眸,越过阿兰泰的头顶,冷冷地看着祁行雪。

祁行雪神色无波,只侧身让开,对着阿兰泰道:“进来吧。”

阿兰泰立刻像获得赦免的小鹿,几步小跑,奔入那方已经被温暖和棉絮包裹的角落,小心翼翼地蜷坐下来,小小的身子立刻陷进那柔软暖和的毡毯里,发出满足的低叹。火光映着他逐渐舒展的小脸。

祁行雪的目光这才看向依旧僵立在门后阴影里的萧凛宸。少年紧抿着唇,下颌绷得死紧,眼神在祁行雪平静的面容、温热的炭火、和角落里阿兰泰那小小的、被温暖包裹的身影之间来回滑动,最终沉淀为一片更为幽暗复杂的挣扎。他沉默地垂下眼帘,终究没再言语,一步一步走进东室,沉默地走到炕沿最外侧、离火盆和阿兰泰都最远的地方坐下。他没有立刻躺下,只是背脊挺直地坐着。

祁行雪并未再劝。他走到案几旁,将温好的清茶水倾入三个粗陶杯中,分别置于火盆旁温热处。自己则取过书篋中那册早已翻旧的《本草拾遗》,安静地坐在火盆另一侧。

盆中炭火“噼啪”轻响,松木燃烧的气味与淡淡的茶香在温热的空气中交织。阿兰泰裹着柔软的毡毯和厚被,不多时便敌不过温暖与疲惫,蜷缩着沉沉睡去,小脸恬静。萧凛宸依旧固执地坐在炕沿,仿佛要与这暖意抗衡到底,但那紧绷的脊背,在暖意持续不断的包裹和身侧那安然沉睡的温暖“据点”影响下,终于极其缓慢地……松懈了一分。

祁行雪翻过一页书卷,长睫在火光下投下静谧的阴影。他抬眸,目光轻轻扫过两个少年一个沉静、一个僵持的姿态。指尖摩挲着书页微糙的边缘。

夜色如墨,屋内炭盆的暖意似有若无地沉浮。两个少年或深或浅的呼吸如同丝线,缠绕在这方暂得的安宁中。祁行雪意识渐沉,坠入一片混沌的冰域。

场景兀自切换。

脚下触感坚硬冰冷,似立于千年玄冰凝成的峭崖之巅。墨色苍穹低垂,罡风凛冽如刀,卷动着他的衣袂。俯瞰之下,却并非深渊谷地,而是一片浸透血色的炼狱人间!

幽暗的山谷小村已尽数陷落于熔金般的烈焰之中。茅草倾覆的屋顶在刺目的火光中痉挛、爆燃,发出绝望的噼啪声响。漆黑的浓烟如同盘旋不息的凶兽,翻滚纠缠着冲霄而上,将墨色天幕切割得支离破碎。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一种更为阴寒黏腻的铁锈腥气,如同陈年腐血被蒸腾加热,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沉沉地压入肺腑,连呼吸都带上了冰冷的重量。

混乱与凄厉的声响被罡风扯碎,又断断续续地黏连入耳:“救——!我的……孩子……还在……”那是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嘶嚎,声音忽远忽近,带着被绝望揉烂的扭曲,如同折断脖颈的鸟雀最后的悲鸣。她徒劳地扑向一栋正在被火焰彻底吞噬的屋宇,身影在跳动的光影里如同脆弱的剪影。紧接着,一道更加尖锐刺耳、属于孩童的惊怖啼哭猛地拔高:“娘亲——!怕!!痛……啊——!”哭声凄厉如刀锋刮过琉璃,带着魂魄被烈焰炙烤的极度恐惧,那尾音尚未扬起便骤然折断!如同被人用巨石猝然堵住了喉咙!只留下一个充满无尽空寂、令人心悸的……死寂休止。

烈焰熊熊,将断壁残垣映照得如同森森白骨。黑烟与灼热的红光扭曲晃动,构成一幅残酷的地狱绘卷。而这一切——这焚毁生命的烈火,这扭曲的哀嚎,这戛然而止的稚嫩哭喊——落在祁行雪的眼底,却像是隔着一层沉静无波的万年冰川。

他立于崖端,身形挺拔,衣袂在肆虐的罡风中猎猎,面容却无悲无喜。眸中澄澈得如同倒映着这滔天火海的寒潭,深处凝结着亘古不化的霜雪与疏离。那炼狱人间的惨烈挣扎,那浓稠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那刺破耳膜的绝望悲鸣……都无法在那片深邃的冰冷之境掀起一丝涟漪。只有绝对的静谧与难以言喻的淡漠,如同亘古星辰,遥遥俯视着人世间蝼蚁般生灭的短暂悲欢。

他,仅仅只是个寂然的看客。

——忽而!

那片冰封的深湖中心,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猛然叩击!

“呃!”祁行雪猝然惊醒!自冰冷坚硬的梦境,跌回同样冰冷的地铺现实。

胸膛间的心脏如同受惊的野马,狂烈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出窒息的钝痛。背后冷汗涔涔,寒意透骨,薄薄的旧衫湿漉漉地紧贴肌肤,带来更深的冰凉触感。他在昏暗中剧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吸入了梦中那粘稠刺鼻的血腥与焦糊。

梦魇中的火光、浓烟、绝望哭号,如同未干透的墨汁,尚未从意识深处消散。那高高在上、漠视生死的一瞥,与他此刻急促起伏的胸膛、冰凉黏腻的后背,形成惊心动魄的割裂。

喉间干涩得仿佛燃过烈火,他微微侧首。借着窗外雪光微弱的返照,和炭盆仅存的暗红余烬,他看见土炕之上——

阿兰泰不知何时又蹬开了被角,一条光溜溜的小腿横在冰冷的空气中。而萧凛宸,依旧维持着侧卧的姿态,背脊却似乎比先前松懈了一缕,只是肩头那方寸之地,悄然滑出了被子的覆盖,暴露在微寒的室内空气中。

两个沉睡的身影,呼吸悠长而真实。

一种难以言喻的、温热柔软的东西,蓦然冲刷过祁行雪被冻僵的心口,将那梦中带来的惊悸与无边淡漠强行压下。

他悄然起身,赤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地靠近土炕。动作极尽轻柔,先是小心地将阿兰泰那只暴露在外的脚踝裹回温暖的被窝里。指尖无意间触及孩子的皮肤,感受到那属于鲜活生命的温热和细小的骨骼轮廓。

随即,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萧凛宸肩头那滑落的被角。指腹下的粗布被子带着少年的体温,也带着室内微微的凉意。祁行雪轻轻地、几乎不施加任何力量地将其拉起,重新覆盖在那略显单薄却已有些少年轮廓的肩膀上。布料滑过肩头,发出极轻微的、如同风吹落叶般的悉索声。

做完这一切,他静静地站在炕沿。眼底冰封的霜雪不知何时已然褪去,只余下一片被夜色晕染开的宁静。唇线微不可察地向上牵起一个极浅淡的弧度。

并非愉悦。而是,劫后余生般的确认与一丝……难以名状的慰藉。还好,只是梦。他们都还在。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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