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吸血鬼太弱了，它居然会痛，白天换药的时候它疼得痉挛，是塞德斯小姐看它太痛苦不惜帮兰登无偿提供法律服务都要为它请求一支镇痛剂。”
“天哪，塞德斯小姐心眼真好！”
“那只怪物看起来好可怕，脾气那么坏，居然被塞德斯小姐那样温柔地对待。”
“是啊，那只怪物的确很可怕。它长得那么大，皮肤白得像死人一样，眼睛也是血红色的，像魔鬼一样。它的牙齿特别尖，比狼的都要锋利。它的指甲也很长，像刀子一样。它的力气非常大，可以轻松地把床抬起来。它的胃口也很大，一次可以吃掉一整头牛，更别提吃人了！它身上散发着一股腐烂的味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呕吐......”
“可是塞德斯小姐对它很温柔，还经常去它的病房看望它。她一点都不嫌弃它，她好像一点都不怕它。”
“也许吧，塞德斯小姐很善良，她不会歧视任何人。可是，她为什么这么关心那只怪物？她难道不怕有一天那只怪物会伤害她吗？”
“那只怪物看起来病恹恹的，连动一下手指都很困难，它怎么可能伤害别人呢？”
“谁知道呢？也许那只怪物只是在伪装，等到时机成熟，它就会露出它的獠牙，将面前的一切撕成碎片！”
温斯顿被噩梦惊醒，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才意识这不是梦。他痛苦地复又闭上眼，蹭着身体拼命想把头钻进枕头里，不敢再听下去了......
天花板上的灯条摇摇晃晃的，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样。他的胸口闷得难受，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漆黑的眼前又出现了自己苍白的脸，还有那双血红色的眼睛——他感到一阵眩晕，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难熬，镇痛泵卸去，每天清创他都会痛晕过去，他的意识变得很模糊，他总是分不清裘利亚是出现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来病房里看望他，他多想和她说声谢谢，想说不用担心，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用总来看自己。他不想她被人说长道短，他不想连累她。
气道封管之后温斯顿的情况渐渐安定下来，他每天清醒的时长随着时日推移越来越长，他几乎每次醒了都能看到裘利亚守在他床边。
他每次都费尽力气透过氧气罩劝她他没事，要她回去休息。可是他的话裘利亚很少能听见，即便听见了裘利亚也总是笑着安慰他，说没关系，她愿意一直陪着他。
她的话让温斯顿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他甚至开始期待下一次的清醒，因为那意味着他又能见到裘利亚了。他多希望时间能够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他想要多看几眼裘利亚，想要再多陪她一会儿。他害怕自己一闭上眼睛，醒来时看到的就只有空荡荡的病房而这一切都不过是梦。
裘利亚因为之前温斯顿情况起起伏伏所以申请了一个月的工时减半每天来看望他，现在律所方面联系她尽快恢复全职，因而她便只能缩短每天来看望他的时间，只有下班以后才跨过半座丹顿市赶来医院。
这天已经很晚了，下着雨的傍晚早早就全黑了下来。窗外的天空阴沉沉的，好像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
裘利亚披着及腰的金色卷发，穿了一件宽松的浅褐色风衣，长款的风衣几乎到了她的小腿肚。她脸色有些憔悴，显然是白天的工作太过忙碌了，但她看到温斯顿还是笑了起来，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好像两颗蓝色的星星一样。
温斯顿看着裘利亚，想要微笑，可是脸上的肌肉却僵硬得几乎无法动弹。他张开嘴想要说话，可是想到插管后的创口让自己本就粗哑的嗓音变得更加恐怖，便咬着嘴唇放弃了。
裘利亚放轻脚步来到温斯顿床边，她打起精神努力对病床上虚睁开淡红色双眼的公爵殿下绽出笑容：“殿下，抱歉，今天下雨路上有些堵。怎么样？今天感觉好些了么？
温斯顿微微点头。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裘利亚，他以为她今天不会来了。
“谢谢……”
裘利亚闻言愣了一下，旋即又笑开：“殿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您救了我，该我谢谢您。”
温斯顿摇了摇头，他不想裘利亚觉得欠他什么，她看起来很累，为了看望他还要跑那么远的路，她太辛苦了。温斯顿挣扎着发出沙哑的声音：“你……不用……每天都来……我……恢复……很快……”
裘利亚笑得很温柔：“没关系的殿下，我不累，能每天来看看您我觉得很有意义。”
温斯顿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他看着裘利亚，有些不知所措。
裘利亚凑近他，轻声说：“殿下，您现在看起来比前几天好多了。”
温斯顿微微点头。他看到裘利亚的脸近在咫尺，心脏跳得很快，呼吸罩下的脸颊红得更厉害了。
“殿下，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温斯顿摇摇头。伤口依旧很疼，可是比起之前的剧烈疼痛已经好很多了。他能忍受。
裘利亚松了口气，她下意识想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转而又想到什么似的还是没坐，转头对温斯顿微笑：“殿下，您需要多休息。”
温斯顿慢慢点头，他看着裘利亚有些迟疑的举止，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请坐下来。您……很辛苦。”
温斯顿的声音很小，但是裘利亚听得很清楚。她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没关系的殿下，我没有觉得辛苦。”
裘利亚的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她坐到椅子上，金色长发从肩头滑落，并拢的一对浅色的高跟鞋像是美人鱼麦罗优美的尾鳍，发自内心的笑容美丽安详得好像一副印象派人物肖像。
温斯顿看着裘利亚，发了呆。渐渐地，他心底里突然觉得有些难过。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感受，像是看到一只美丽的蝴蝶误把他的指尖当做了花朵而忽忽悠悠地落了上来，便只能笨拙地说道：“您……很好。”
裘利亚听到温斯顿的话，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谢谢您，殿下。”
温斯顿僵硬地弯着眼睛对她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好一些。他不想让她担心。
裘利亚温柔地凝视着他。
温斯顿看到她淋了一点雨水的发丝晕染在椅背上，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希望裘利亚能够过得开心一点，轻松一点，不要再这么累了。
裘利亚一直陪在温斯顿身边，直到深夜才离开。
温斯顿就一直静静地看着她，她的一颦一笑都很美丽，她温柔又体贴，讲一些话给他听，他总是笨拙地点头或摇头，他觉得自己的声音不好听，样子也不好看，他有点不好意思去看她，只是贪婪地享受着她在他病床边的陪伴。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心里酸酸暖暖的，身体的冰冷疼痛和白天换药的痛苦都变得不重要，只有眼前的裘利亚，她蓝色的眼睛里有自己的倒影。
——他这样的人，也可以被温柔地注视着。
裘利亚走后，温斯顿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空，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知道，他对裘利亚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他的心里开始期待，期待明天裘利亚的到来，虽然他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想法很卑鄙，但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也许等蝴蝶意识到这里并非花朵后，他会让蝴蝶再振翅飞走的......
那天夜里，温斯顿就这样带着一股奇妙的感觉沉沉睡去，窗外下着雨，淅淅沥沥的雨声盖过了医院的嘈杂，温斯顿睡得很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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