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多久?”舒连收回了目光,仔细冲洗着双手。
尤因歪头,还真想了一会:“四十五分钟零九秒吧。”
“那应该不介意再等一会了。”
舒连按部就班地清理台面、装垃圾、倒垃圾、洗手三遍以上。而全程尤因就那么看着,还是一脸津津有味地看着。直到舒连洗干净了手,准备脱下白大褂,他才靠过去,猛地将人搂在了怀里,低头去寻找他的脖子。
“继续上回的…。”
舒连微微一笑,抬手抵住了尤因的胸膛:“你确定要在这里做?”
尤因用脖子上落下的亲吻回答了他的问题。
舒连抵不住力道,退后了两步,双手撑在了手术台上。
一想到这里刚才还是血肉模糊,尽管他消毒了三次,那些细菌还是可能黏到他的身上,就一阵反胃。
“不行,不要在这里。”舒连脸色煞白,不想用沾上了细菌的手去碰人,就偏了偏头,避开了尤因的唇。
“上次让你躲了,这次不许躲。”语气是漫不经心,落在舒连身上的手却带了力道。
舒连被掐着腰按在了解剖台上,脸也贴在冰凉的台子上,清晰地感受到尤因的大手在他的脊骨上轻轻划过,带起一阵细小的鸡皮疙瘩。
舒连脸色煞白,急促地呼吸了两下,随即咬着牙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折磨。
但身上的力道却消失了。
舒连慢慢回头,与尤因目光相触,后者慢慢勾起一个略带遗憾的笑。
“看来上次是个例外。”
舒连目光瞥向尤因的下半身,那里一片平静。
好不容易才接近尤因,现在就要因为这小小的洁癖,让自己前功尽弃吗?
难道爸爸妈妈,罗琳佩恩的性命,不比他现在的感受更重要吗?
舒连,你有资格任性吗?
“不,尤因,你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舒连伸出双手,搭在尤因的肩膀上,慢慢凑近,在两人的唇距离不到半公分时,堪堪停下。“比如现在你就……很想要我。”
“尤因,你就是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才会败给那些人。但凡你能够懂得掩饰你的**,就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尤因想起了和母亲的最后一次对话,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他被关在潮湿炎热的地下室里,蒸腾的热气模糊了母亲扭曲的脸,但这句话却像坚冰一样刺入了他的心脏。从那之后,他开始学会掩饰自己的**。而这个不过和他见过两面的人,却能看穿他的心?
尤因不信。
温热的唇瓣在他冰冷的唇上辗转,那是人类独有的体温,他看见这个人类苍白皮肤由于情潮变得绯红,如同玫瑰的花瓣。他能听见血液在这人青色血管下汩汩流动的声音,近在咫尺,他只要随便刺入獠牙,那些血液就会流入他的体内,而怀中的人则会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挑衅他,他怎么敢?
细长的五指探入他的衣服,在他的脊骨上挑拨着**,当他摸向对方的手也沾染上体温,指尖变得滚烫时,尤因固执地不肯承认,这燎原一般灼烧着他的热意,仅仅由这一句话而起。
·
舒连日夜不分地研制药物,半个月后,终于配出了和样品一模一样的药。按照约定,他让人去通知韦恩,韦恩会亲自来拿。
为了不给诊所添麻烦,舒连让人带信,让韦恩去他的住所亲自拿药。
这天傍晚,韦恩亲自上门了。
韦恩戴了一顶假发和墨镜,穿着粗布麻衣,脸色青白,眼下乌黑,整个人死气沉沉。
“东西呢。”
韦恩用手帕捂着嘴鼻,满脸的嫌弃,进门时还疑神疑鬼地左右张望了两次。
“你在外面等着,你,跟我进来。”韦恩对两个保镖说。
韦恩眉头皱的都快夹死苍蝇了,只觉得诊所又窄又小,而且阴暗潮湿,密不透风。大门边堆放着两大袋密封的垃圾,里面隐隐撒发着难闻的血味。
“快点把药拿出来。”韦恩不耐烦地催促,在房间里焦虑地来回踱步。
舒连从兜里拿出了两个药瓶。
“棕色是样品,绿色的我是刚做的。”
韦恩没有接,而是朝保镖使了个颜色。
保镖上前拿过绿色的药瓶,打开盖子,喝了一口。韦恩死死盯着保镖的脸,见他面色如常,呼吸正常,才慢慢松了口气。
他一把从保镖手里夺过药瓶,不满地问:“就这一瓶?”
舒连苦笑:“韦恩少爷,我开始做这个药之后,才发现药材昂贵,我付不起剩下的钱。”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韦恩一脚踢翻了凳子,胸膛起伏不已。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又焦躁地挠了挠脖子,“需要多少钱?!”
“200英镑可以做一瓶。”
“我给你2000英镑,一个月后,我要5瓶。”
舒连说:“谢谢少爷。”
就在这时,守在门外的保镖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叫道:“少爷,皇家护卫队和治安官来了!”
舒连趁机离开了房间。
韦恩没顾得上舒连,脸色一变:“皇家护卫队?来的是谁?!”
“是尤因公爵!”
保镖的话被没讲完,被冲进来的两只治安官制服了。
韦恩怒瞪着随后走进来的高大银发男人:“又是你?!”
尤因漫不经心地围着韦恩走了一圈,又抬头打量诊所,仿佛真的第一次来似的。
“手上是什么,拿出来看看。”
“如果我说不呢?”
“乔装打扮,鬼鬼祟祟,看来哈布斯伯爵应该不知道你在外面闯祸吧?戴蒙,叫个人去通知哈布斯伯爵,正好他今天从法国回来了。”
戴蒙是皇城护卫队的副队长,尤因的副官,天生一副面瘫脸,点了点头:“是,大人。”
韦恩听得心惊肉跳,他谁也不怕,只怕他父亲。闻言大叫起来:“不要!不要告诉我父亲!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就是来拿个药而已!”
尤因看了戴蒙一眼,戴蒙会意,从韦恩身上搜出了药瓶。
“谁给你做的药?”
“这家诊所的医生,舒连。”韦恩一脸屈辱地说。
“没收了。”
离开诊所后,戴蒙问:“殿下,这家诊所老板拉姆斯明明说的是,韦恩在这里偷偷生饮人血。但韦恩身上没有血气,难道那老板骗了我们?”
他等了一会,却没有听到尤因说话,疑惑抬头,却见尤因正看着药瓶出神。
“殿下,有什么新发现吗?”
就在这时,尤因忽然抬头,朝街边一所房子看去,目光冷冽锐利。
戴蒙也跟着看过去,只见到了一片狭窄的阁楼天窗,和一只停留在晾衣杆上的乌鸦。
“我去看看?”
“不用,把里面的东西拿去检测,越快越好。”
戴蒙不明所以,但他习惯了服从长官命令,便接过瓶子:“好,我这就去办。”
舒连躲在帘子后,目送尤因和治安官离去,才微微动了动酸麻的腿,离开了阁楼。
·
尤因刚回到护卫队的官邸,就有人通报说陛下召他进宫,于是制服也来不及换就坐马车进了宫。
瑟伦宫里,国王奥古斯都·所罗门背对着门站着,目光所到之处,是前方墙上的巨大画幅。
这是一副男人的肖像,男人极其英俊:利落的银发,利剑般的眉眼英姿勃发,深邃的灰色眼眸继承了王室基因。但嘴唇和鼻子却像他的母亲,当今的玛丽王后,一个来自南欧王室的血统。
“我还记得你小的时候,常黏着柏温,你的剑术和射箭骑马的本事,也是他教会你的。”
提起这个唯一的儿子,国王的语气里是满满的骄傲。
“你们两个常在一起切磋剑术,那个时候,没有比你们关系更好的兄弟了。”
国王温情怀念着,仿佛他口中说的画面不久前才发生。但实际上那个时候尤因才六岁,能记得的事情就只有柏温教他什么是骑士的剑术。
尤因还记得,他们在冰天雪地里埋伏雪狼,积雪覆盖他们的头顶,厚厚一层,他们却一动不动,任由手脚麻痹。
当饥肠辘辘的雪狼终于出现的时候,他果断扑了过去,巨大的雪狼将他狠狠甩在地上,他抽出短剑,想从背后给雪狼致命一击。柏温却阻止了他,说骑士的剑术不能用来背后袭击。接着柏温从正面将长剑刺入雪狼的心脏,雪狼一下子倒了下来。
尤因嗤之以鼻:“从后面袭击不是更快吗?”
柏温却说:“那不符合骑士之道。”
他只觉得这种方式费力又费心。为了达成目标,何须在意手段是什么?
不久后他的父亲在王位之争中失败,又背上刺杀老国王的罪名,在牢狱中死去。
他跟着母亲离开了伦敦,临走前柏温将那张雪狼皮送给了他。那以后他们很少见面,最后一次听到柏温的消息,是他十五岁那年的冬天。
柏温喜欢上了一个异邦人,为了和那人在一起,柏温拒绝了他的父亲——新国王指定的婚姻,还带着人私奔了。结果在私奔途中被敌国间谍刺杀而死。
他听到这个消息,只觉得柏温太过愚蠢。
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唾手可得的权力,还赔上了自己的性命,还有比这更愚蠢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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