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连翻了过一页书,余光瞥见一道暗影。
烛光下,高大的银发男人不请自来,如同暗夜贵族。
“我应该没跟你说过我的住址。”舒连收回目光,又翻了一页书。纸张翻动带起的沙沙声,成了屋子里唯一的响声。
尤因打量着舒连。
青年侧身坐在沙发上,打扮的很居家。一身亚麻色的白色衬衫宽松地挂在身上,黑色的亚麻长裤看起来舒适而柔软。
金发几乎和烛光融为一体,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细边眼镜,那双漂亮忧郁的眼睛在烛光中显得遥远而疏离。光影勾勒出线条优美的鼻梁和下颌,以及一截深深凹陷的锁骨。
冷感而禁欲。
这幅样子让尤因忍不住回想起那一晚舒连解剖尸体的样子。
冷冰冰的美人站在金属台子前,手起刀落,优雅快速地剥离人体组织。煤油灯下,那双眼睛淡漠,平静。
他在一旁忍不住想象:这双眼睛染上泪光的样子,会是什么样呢?
“你这屋顶太矮了。”身高一米九的尤因在舒连的身侧坐下,长腿舒展,原本宽敞的地方立刻变得逼仄起来。
舒连闻到了浓郁的酒味,一眼扫过去,只见尤因的脖子上赫然挂着好几个红色唇印。
一看就是刚从女人堆里过来的。
舒连默了片刻,说:“是你太高了。”
“在看什么?”
尤因看到了封面的一角,一时之间表情有点古怪。
“为什么看这个?”
“了解一下你们。”
“这还用看什么书,”尤因把书本扫到一边,单手解开扣子,拉住舒连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你面前就有一个活的血族。”
舒连是学医的,对人体构造和骨骼有种天然的探究和欣赏。尤因的身体堪称完美。手下是结实宽阔的肌肉,八块腹肌强劲有力,苍白的肌肤下隐约可见淡紫色的青筋。
两人一下子靠的极近,尤因几乎是半压在舒连的上方,舒连一手在后面撑着沙发,一手在尤因的身上细细抚摸。
书上说,血族的体温只有人类的一半。舒连摸了摸,却觉得比书上说的还要高一些。
尤因的眼神慢慢暗下来,指尖沿着舒连的衬衫领口往下,伸进衣服里。
舒连抬起两根手指勾着尤因的衬衫领口:“哪个女人留的?”
“忘了。”
“不会是夏洛特留的吧?”
尤因喜欢他这股不依不挠的劲,在他的腰上重重按了一把:“你也知道夏洛特?”
“伦敦最美妓女,谁不知道。”
尤因揽着人的脖子,用了点力,顺势低下头,一边亲吻舒连一边说:“她刚从乡下回来,改天叫她一起玩?”
舒连柔顺地躺了下来,双手揽住尤因的脖子,没出声。
尤因抓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衬衫上,低哑地命令:“既然看不惯,就帮我脱了。”
沙发空间太小,舒连蜷着身体有些难受。房间的温度逐渐升高,舒连出了好多汗,感觉身体黏腻的难受,忍不住伸出手推了推身上的人:“……停一下,让我洗个澡。”
尤因抓住了他的手,或是意乱情迷,翻过他细白修长的手指,在他掌心亲吻了一下。尤因没有意识到这个举动有多么亲昵,舒连却僵住了。
沙发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嘎声,舒连身体越来越热,脑子却始终很清醒。黏腻的不适感战胜了尴尬,他双手往外推了推尤因的肩膀,重复了一遍:“我想洗澡。”
这次尤因应该听到了,舒连刚说完,身体突然之间腾空了。
尤因从后面亲了亲他的耳朵,闷着嗓子笑:“一起洗。”
·
舒连第二天没能起来,不过他工作性质特殊,本来就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作息与吸血鬼基本无异了。
他隐隐觉得这次尤因在床上表现的与平时不太一样,但想不明白是哪里不一样。加上工作忙,他想了一会就把这事丢在了脑后。
韦恩对这次的药品制作表现的很着急,隔三差五就派人来催舒连,舒连耐心地解释说这是制药的正常流程,强行加快过程会影响药的效果。但韦恩根本没有听进去,后来甚至还派人来威胁舒连必须在下月中旬之前把药做出。
舒连算了算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也不再拖延,八月初正式投入了药剂制作,期间谢绝了一切拜访,包括和尤因的见面。
尤因这段时间也没有空去找舒连,威廉子爵消失的时间越长,情况就越坏。八月初的时候,威廉子爵已经失踪整整一个月。
王室不得不默认威廉子爵已经死亡,这日国王又召尤因进宫汇报寻找威廉的进度,尤因进宫之前,戴蒙给他送来了药剂检查的结果。
“经过三家权威机构的检查,报告显示,这药具有暂时抑制吸血鬼体内对异血之力的排斥,降低暴毙风险的功效。”
尤因沉吟:“意思是说……韦恩在为强行置换异血做准备?”
戴蒙神色凝重:“是的,而且药效持续时间极短,用量过大反而致命。”
尤因冷笑:“他好大的胆子。”
戴蒙也想到了威廉子爵失踪的事,谨慎道:“但单凭这个还不能断定是韦恩·阿哈布斯绑架了威廉子爵,蓝血族之间也时常会相互换血。而且韦恩被诊断有罕见血栓性血小板减少性紫癜,需定期接受全身换血治疗。身边备有这种药剂,也不奇怪。”
尤因收起了笑:“这也是韦恩这几天这么安静的原因,他早想好了开罪的理由。既然如此,那就再等等吧。”
尤因走出海伦宫,上马车时余光一瞥,眉毛挑了挑。
戴蒙会意,上前解释:“阿尔伯特夫人在这好几天了,赶也赶不走。每天大清早就来门口站着,问她有什么事她也不说,只是直勾勾地看着那棵橡树发呆,偶尔还会突然笑出声来……”
尤因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点了点头,没有让人赶走这个可怜的女人:“以前威廉在那棵树下追过松鼠,还被松鼠挠破了脸。给阿尔伯特夫人搬张椅子,吩咐下去,三餐准时送上,不准无礼。”
戴蒙右脚一碰左脚:“是!”
·
城西,“阿芙狄罗忒之家”。
这家以古希腊爱**神阿芙狄罗忒命名的妓院,表面上是一个叫桑迪的老鸨经营的,但其背后的老板其实是韦恩·哈布斯。
舒连来这里,是因为罗琳日记里的内容。
“我在这里认识了一个朋友,她叫夏洛特。她对我很好,我把我的布偶送给了她。”
舒连之前来过,却被告知夏洛特生病回乡下了。他以为这条线索断了,没想到从尤因那里收到了一个小惊喜。
夏洛特回来了。
舒连稍微用颜料改变了下容貌,去了“阿芙狄罗忒之家”。
夏洛特一头红发,身材雪白饱满,五官艳色依旧,但看得出来不年轻了,眼角和脖子的皮肤有些松垮。
夏洛特上来例行公事地勾引舒连,舒连推开她,在她手里塞了一袋硬币。
夏洛特掂了掂钱袋的重量,不轻。
妓院人多口杂,什么人都有,来打听事的客人也常见。夏洛特没表现出惊慌和吃惊,从容收下了钱袋,问:“大人想打听什么事?”
“进去说。”
夏洛特将舒连引到了自己的房间。
舒连打量房间,确定不能藏人后,从怀里拿出一个破旧的布偶。
“认识这个吗?”
“这……”夏洛特看着布偶,表情变了,语气也变得焦急:“大人这是从哪里得来的?”
舒连淡声说:“这个你不用知道。”
“不,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并非想打听大人的私事。只是这个布偶,是我一位好朋友亲手做的。她走之前把这个送给了我,我一直在等她回来。可是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舒连一直观察着夏洛特的表情,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面部变化。
“你这位好朋友叫什么,长什么样?”
夏洛特一一说了。舒连听了之后可以肯定,她说的就是罗琳。
舒连的呼吸变急促了。
“她是被人带走的,还是自己离开的?她走之前还说什么了?”
夏洛特这次却不太情愿回答了。
“大人,不是我不想说,只是我也是一个妓女而已。有权有势的老爷们一根手指就能把我捏死。您请回吧,这钱我也不敢收了,您带回去吧。”
舒连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用平稳的语气问道:
“你肚子里的孩子,几个月了?”
夏洛特的脸一下变白了,瞪大了眼睛,差点直接跳起来:“您说什么?”
“我打听到,你回乡下不是因为生病,而是怀了孕。”
夏洛特双手搅动手帕,一脸不安和焦虑,强笑道:“您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我是医生,你瞒不过我。”
夏洛特的手一下子无力地垂了下来。
舒连将一个钱袋放在夏洛特的眼前。
“头三个月,别接客了。这是300英镑,应该够你生活一阵子。”
夏洛特看着那钱袋,表情呆呆的,满满的不可置信。
是好心?还是背后有着更大的骗局呢?
在妓院长大的夏洛特,早已明白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一道理。
“为什么……”
“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你应该知道这点。”舒连冷淡地说,把钱袋放在桌上,关上门离开了。
装饰艳俗的房间里,只剩下夏洛特一个人。她看着桌上的钱袋,内心不安极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未知的前方和巨大的迷茫吞没了她,她这次回来,是个正确的决定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