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灯的白光像一把利刃，将意识割裂成碎片。
江思阅在麻醉消退的剧痛中醒来，首先感受到的是胃部的空洞——那里本应有的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缝合线的钝痛和某种陌生的缺失感。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右手被柔软的带子固定在床边。
"别乱动。"
沈如城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坐在监护仪旁，白衬衫袖口卷到手肘。眼下青黑显示他已经很久没睡，但眼睛仍然清醒。
"切了多少？"她的声音好像不属于自己。
"40%胃体，贲门重建。"沈如城递来吸管杯，水温刚好，"再晚一点就穿孔了。”
江思阅没接。她的视线越过他，落在墙上的电子钟上：2025年3月17日，距离手术已经过去48小时。窗外传来隐约的警报声，红光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划出猩红条纹。
"是军方？"
"来了四个编队，带着重型装甲。"沈如城放下水杯，"夜莺正在组织撤离。"
监护仪上的心率线突然飙升。江思阅一把扯开氧气管，缝合线在动作中绷紧，剧痛让她眼前发黑。沈如城按住她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疯了？伤口会裂开。"
"让开。"她盯着他，"除非你想让所有人陪葬。"
沈如城的手纹丝不动："陈默说至少卧床一周。"
"你的人没看过'冰焰'吧？"江思阅突然笑了，嘴唇裂开一道血痕，"让他们见识见识。"
她抬手按在自己腹部。
力场在掌心凝聚，温度骤降至零下。缝合线瞬间覆上白霜，伤口被强行冻结止血。沈如城瞳孔骤缩——这根本不是治愈，是自毁式的应急处理。
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广播里冯茉莉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东侧防线突破，他们带着——"
爆炸的冲击波震碎了窗户。
—
战场像一幅被泼了颜料的炭笔画。
夜莺基地东侧围墙已经坍塌，燃烧的装甲车残骸冒着浓烟。江思阅站在废墟最高处，长发被热浪掀起，病号服下摆沾满血迹。她的力场屏障笼罩着半个基地，将倾泻而来的子弹冻结在空中，冰凌微微反光，如同暂停在空中的钻石雨。
"冰焰！"陆奇在掩体后大喊，"西南方有狙击手！"
江思阅头也不回地抬手。三百米外的狙击点瞬间被冰封，整个观察哨冻成巨大的冰雕，在月光下泛着蓝光。
"操......"张浩的耳麦里传来赵玥的吸气声，"这就是'冰焰'的全盛状态？"
沈如城的声音突然切入通讯频道："所有人后退，立刻。"
太迟了。
装甲集群后方突然亮起刺目蓝光。十二个穿着特制防护服的异能者同时发动攻击——能量共振器，专门针对力场控制的武器。
第一波冲击撞上屏障时，江思阅晃了一下。第二波袭来，她单膝跪地，嘴角渗出血丝。第三波直接击碎了力场，余波将她掀飞出去。
"江思阅！"
沈如城的任意门在空中展开，接住下坠的身体。她落进他怀里轻得像片落叶，病号服前襟已经被血浸透。腹部的伤口完全崩裂，冻结的缝合线融化成血水。
"掩护！"他朝夜莺成员吼道，同时撕开她的衣服查看伤势——肠管外露，动脉出血，这是要命的状况。
陆奇的力场勉强挡住新一轮攻击："老大！必须先解决共振器！"
沈如城的手在发抖。治愈术的白光像接触不良的灯泡，忽明忽暗。江思阅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惊人。
"放我下来。"
"你他妈会死！"
她咬咬牙，沾血的牙齿在月光下森白："那就一起。"
力场再次展开，但这次完全不同。以她为中心，半径五百米内的空气开始扭曲——不是防御，而是无差别攻击的前兆。沈如城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冰焰的终极形态，燃烧生命力的自毁式爆发。
"不行！"他死死扣住她的腰，"停下！"
江思阅的瞳孔开始泛出冰蓝色，异能过载的标志。温度骤降，最近的装甲车表面结出厚厚冰霜。夜莺成员纷纷后撤，只有沈如城还站在原地，任由寒气在自己皮肤上割出细密血痕。
"看那边......"她突然指向敌阵后方。
沈如城转头。在装甲集群最后方，一个穿白色研究服的男人正操纵着某种设备——那不是军用装备，而是医疗级的干细胞采集仪。
"复制者计划。"江思阅咳出一口血，"他们要的是......"
"是你的异能基因。"沈如城接上她的话，心脏沉到谷底。
共振器再次充能，蓝光刺破夜空。江思阅推开沈如城，力场全开迎向冲击波——
世界在刺目的白光中静默了一秒。
当视野恢复时，战场中央出现了一个直径百米的冰晶穹顶。十二台共振器冻成了冰雕，装甲车的炮管扭曲变形。敌方异能者倒了一地，而江思阅跪在冰面上，力场残余的蓝火在她周身燃烧，火光像冷冽冰雪中开放的蓝色花朵。
"是冰焰......"陆奇喃喃道。
沈如城冲到江思阅身边时，她的瞳孔已经涣散。体温低得吓人，出血却止住了——这是身体最后的自我保护机制，低温休克延缓死亡。
"任意门......"她气若游丝，"医疗站......"
沈如城抱起她，发现轻得不可思议。任意门在面前展开，但蓝光极不稳定——他的异能也到极限了。
"坚持住。"他声音发抖，"先别睡。"
江思阅的指尖动了动，在半途垂落。
—
手术灯再次亮起时，沈如城被拦在门外。
陈默的白大褂上全是血，手套还没戴好就开始下指令："肾上腺素，血浆，腹腔减压——"
门关上前，沈如城看到监护仪上那条近乎平直的心率线。
走廊尽头，冯茉莉拖着受伤的腿走来，手里平板显示着刚破译的数据："你看这个。"
屏幕上是一份加密档案，标题让沈如城血液凝固：
《基因样本采集进度报告》
附件照片里，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手持采集仪，背景医院的病房。
"他们当时要的不是你们的命。或者说，不全是。"冯茉莉声音发紧，"目标一直是江思阅的异能基因。你假死后，他们逼她出高危任务，等她崩溃......"
手术室突然传来刺耳的警报声。
沈如城转身踹开门时，陈默正在做心脏按压。江思阅的身体随着动作起伏，像片微微震荡的纸。
"室颤！准备除颤！"
"血压测不到了！"
"再来一次肾上腺素——"
沈如城站在血泊里，看着除颤器压上她苍白的胸膛。
"充电！"陈默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200焦耳，快！"
沈如城盯着监护仪上那条笔直的绿线，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江思阅的场景——十四岁的少女提着深绿色的牛皮箱，经过他的窗前，挺直的背像一柄出鞘的刀。
陈默按下按钮。
江思阅的身体在电流中弹起，又重重落回手术台。
—
"再来！"陈默大喊。
第二次电击。
沈如城恍惚看见二十一岁的自己，在暴风雪的安全屋里笨拙地拥抱十八岁的江思阅。她睫毛上结着霜，呼吸喷在他颈侧："如果我们能活着回去......"
他没有回答，只是吻了她。
监护仪依然死寂。
—
第三次电击。
他想起那年被绑在江思阅背上的感觉，她走的深一脚浅一脚，他担心她摔倒，她半死不活的让他闭嘴，然后含着冰走了八个小时。
他想起手术结束，陈默端着切除的病变组织出来，说这是六年前江思阅在雪山吞下那口冰的代价。
"心率！"陈默突然喊。
监护仪上跳出一个微弱的波形。
除颤仪第四次充电。
他想起刚刚，陆奇睁大眼睛看着漫天闪烁静止的子弹雨，问他：“谁教会冰焰这些招式的？”
他对陆奇说：“没有人教，她不得不会。我们搭档的第二年，那次任务三十名狙击手包围了我们，用的是穿/甲/弹。她花了三分钟创造这一招，期间我中了两枪。”
……躺在那里的是江思阅，为什么他会有走马灯呢？
"300焦耳！"陈默的喊声惊醒了他。
第五次电击后，江思阅的心跳终于稳定。
沈如城被推出去，发现自己的掌心都是血。
窗外的天开始亮了，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江思阅平静的脸上。
冯茉莉在身后轻声说："他们不会停手的。"
"我知道。"沈如城擦掉她唇边的血沫，"该收网了。"
穿/甲/弹这个词为什么会被和谐？不懂[菜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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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冰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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