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
大雨下了一周。雨水顺着特别行动处的黑色檐角往下淌,像一条条透明的蛇。
江思阅站在档案室窗前,手里捏着刚解封的任务报告。纸页边缘有些泛黄,沈如城的签名还留在最后一页。窗外,操场上正在搭建追悼会的灵台,几个文职军官冒雨搬运花圈,黑伞在风中摇晃。
"组长。"新调来的副组长在门口探头,"处长找您。"
她没动,视线仍黏在报告上。这是沈如城最后一次任务记录,写于他"死亡"前三十六小时。字里行间全是官方措辞,看不出任何异常。
"组长?"
"知道了。"
那人犹豫了一下:"追悼会一小时后开始,需要帮您准备——"
"不去。"
档案室重归寂静。
—
处长办公室弥漫着茶叶的苦涩。
"节哀。"五十岁的男人递来茶杯,袖口别着黑纱,"如城的事...很遗憾。"
江思阅没接。雨水从她发梢滴落,在驼色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
"他的遗体在哪?"
"法医处已经——"
"我要看。"
处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焦尸状态,不建议——"
"我要看。"
茶杯被搁在桌上。处长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密封档案:"先看看这个。"
档案里是现场照片:烧焦的仓库,扭曲的金属架,以及一具蜷缩的黑色尸体。尸体左手无名指的位置有个模糊的环状痕迹。
江思阅的指尖在照片上停留了一秒。
"DNA比对呢?"
"匹配度92%。"处长叹气,"高温导致降解,这已经是——"
"92%?特别行动处什么时候能容忍8%的误差了?"
"江思阅!"处长突然提高音量,"你在跟你的上级说话!"
窗外的雨更大了,敲打着玻璃像某种摩斯密码。江思阅缓缓起身,把档案推回去。
"追悼会我不参加。"
"这是命令!"
她已经走到门口,闻言回头:"那就处分我。"
走廊的灯光惨白,照得她像个游魂。几个路过的队员立刻噤声,贴着墙根让出通道。沈副组长"牺牲"后,更没人敢惹她了——像一把无鞘的刀,随时可能割伤靠近的人。
胃痛突然袭来。
江思阅扶住墙壁,冷汗瞬间浸透衬衫。这波疼痛比以往都剧烈,像有人在她腹腔里搅拌碎玻璃。她咬紧牙关往医务室挪,眼前一阵阵发黑。
拐角处传来议论声:
"听说那具焦尸手里还攥着东西......"
"是什么?"
"烧化了,好像是金属......"
她没听完就吐了出来。
几年前在雪山过夜回来后,她知道沈如城买了一对戒指。她还没有见过女式的那一枚。
鲜红的血溅在军靴上,像雪地里绽开的梅。
—
医务室的床单有股漂白剂的味道。
"贲门撕裂加重。"军医收起胃镜,"必须立即住院。"
江思阅摇头,撑着坐起来。眩晕感让她不得不抓住床栏,指节泛白。
"止痛针。"她伸手。
军医犹豫了一下:"已经是今天的第三针了......"
"我有权限对你下指令。"
针剂推入静脉的瞬间,通讯器响了。新任副组长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组长,追悼会开始了,处长坚持要等您——"
"滚!"
通讯器被砸在墙上,零件四溅。军医吓得后退两步,而江思阅只是慢慢蜷缩起来,像只被煮熟的虾。止痛药起效需要时间,而疼痛正在撕扯她的内脏。
视野开始模糊。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窗外——操场上黑压压的人群,白色花圈连成一片海洋。有人站在灵台前讲话,话筒发出刺耳的啸叫。
沈如城的遗照在雨中模糊成灰白色块。
血涌出来,染红了枕巾和床单,医务室的护士发出刺耳的尖叫。
—
她梦见雪山。
2019年的暴风雪夜,安全屋的铁皮屋顶咯吱作响。沈如城俯身给她喂水,喉结上的咬痕还没消退。
"戒指呢?"她问。
他打开掌心。
梦突然跳转。现在是2024年的仓库大火,她看见沈如城站在火焰中央,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正在融化。
"别戴了。"她说,"会烫伤。"
他摇头,嘴唇开合。没有声音,但她读懂了:
——摘不下来了。
江思阅猛地惊醒。
这里是监护病房,只有监护仪的滴答声。窗外已经黑了,雨还在下,日历显示追悼会早已结束一周,而她刚刚醒来。
床头柜上放着个牛皮纸袋。她打开一看,是追悼会的流程单和沈如城的"遗物清单":
烧焦的战术手表、刀柄熔断的军用匕首、三枚金属纽扣。
没有戒指。
她突然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直到又开始吐血。医生冲进来时,她已经扯掉了输液针,血线顺着手背往下淌。
"我要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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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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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追悼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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