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城很少做梦。
从十七岁开始,他习惯在浅眠中保持警觉。可今晚不同——他陷在梦里,像被无形的力量拖进深海,挣扎不得,呼吸不得。
梦里的场景破碎而清晰。
他看见江思阅被按在医疗床上,脖颈四肢紧紧扣着抑制环,苍白的手腕上布满挣扎留下的淤痕。她的胃病犯了,疼得发抖,却没人理会,只能攥紧拳头抵在腹部,指节发白。
"按住她。"穿白大褂的人说。
针管刺进她的脊椎,抽取骨髓的仪器嗡嗡作响。江思阅咬着牙,冷汗浸透了鬓发,血丝从嘴角溢出来。
"沈......如城......"
她看不见他,但在叫他。
沈如城想冲上去,想撕碎那些人,想用任意门带她离开,可他动不了,像是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瞳孔渐渐涣散,看着血从她嘴里涌出来,染红整张床单。
"思阅——!"
他拼命嘶吼,可声音像是被什么吞没了,连回音都没有。
江思阅的手指痉挛着,指甲在自己胳膊掐出深红的月牙。她想蜷缩,却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被人按着,抽走一管又一管的血,抽走她的骨髓,抽走她的异能基因。
"够了......"沈如城在梦里哽咽,浑身发抖:"放开她......求你们......"
没人听见。
没人理会。江思阅的挣扎渐渐弱了下去。
“思阅!江思阅!——”他声嘶力竭的喊。
江思阅听不见,她的呼吸越来越弱,血从她嘴角滑落,顺着床单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然后,他被人摇醒了。
"沈如城,醒醒。"
江思阅的声音劈开梦境的混沌。沈如城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浸透了后背。
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勾勒出江思阅的轮廓。她半撑起身子,眉头紧皱,手指还扣在他的肩膀上。
"你做噩梦了。"她说。
不是疑问句。
沈如城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他抬手摸了一把脸,才发现自己满脸是泪,枕头湿了半个。
江思阅盯着他看了两秒,掀开被子下床。沈如城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去哪?"
"倒水。"她头也不回。
他松了手,听着她的脚步声,听着玻璃杯碰撞的轻响,听着水龙头的水流声——这些细微的动静一点点把他拉回现实。
江思阅回来了,把水杯塞进他手里。沈如城低头喝了一口,水温刚好,不烫不凉。
"梦见什么了?"她问。
他握紧杯子,指节泛白:"...梦见...你。"
"梦见我死了?"
"比那更糟。"
江思阅不置可否,在他旁边坐下。月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给她镀了一层冷色的边,可她的体温是真实的,呼吸是真实的,连习惯性不耐烦的皱眉都是真实的。
"我梦见你被他们按着抽骨髓,"沈如城低声说,"梦见你捶自己,吐了很多血......我叫你,你听不见。"
江思阅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耳后——那里有一个小小的疤痕,是他曾经植入追踪器的位置。
"摸到了吗?"她问。
沈如城的指尖微微发抖:"嗯。"
"我还活着。"她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没被人抽骨髓,没有吐很多血,胃疼的时候......"她顿了顿,"现在有你。"
沈如城闭了闭眼,突然一把将她拽进怀里。江思阅猝不及防撞上他的胸膛,下意识挣了挣,却被他抱得更紧。
"......松手,"她闷声说,"你要勒死我吗?"
"不。"
"沈如城!"
"就一会儿。"
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带着一点残余的颤抖。江思阅不动了,任由他抱着,下巴搁在他肩膀上。
过了很久,她才开口:"你以前不做噩梦。"
"嗯。"
"为什么现在会做?"
沈如城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她后背的脊椎骨:"......因为害怕。"
江思阅不说话了。
月光偏移,房间里更暗了。沈如城感受着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她身上淡淡的薄荷气息。这一切都在告诉他——
她还活着。
好好的活着。
"睡觉。"江思阅突然推开他,翻身躺下,"明天还有任务。"
沈如城看着她背对自己的身影,轻轻"嗯"了一声。
他躺下来,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肩头。江思阅没躲,只是含糊地骂了句"烦人",然后往他这边靠了靠。
沈如城伸手抱住她,掌心贴上她的胃部,治愈术的白光在黑暗中微微亮起。
"......别浪费异能。"江思阅嘟囔。
"没浪费。"
"随你。"
她的呼吸渐渐平稳。沈如城听着,直到确定她睡着了,才低头,很轻很轻地吻了吻她的头发。
他不会再让梦那个梦成真。
——永远不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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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番外五 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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