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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失败的恶人

来到路口,春雨跟阿半挥手作别。看着阿半一瘸一拐往前走的样子,春雨忍不住后面大声叮嘱道:“阿半,看准日头早些回来!别等天黑了往回走,仔细掉沟里去!”

阿半回头笑眯眯地点头。

春雨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思索片刻,又摇了摇头,去田里找她爹去了。

仲福正在地里插秧,看见春雨空着手来,又劈头盖脸骂了她一顿,嫌她把雪琅撇在家里。

春雨敢怒不敢言,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仲福举起手作势要打,她才像小老鼠似的滴溜溜往回跑。

回到家中,母亲正在门口静静地编小木筐,雪琅裹着棉被安安静静睡在一旁。

当初包着他的锦被早就被卖了换钱,但他现在用的仍是家里最好的布料做的被子。

穆氏抬头:“怎得又回来了?”

春雨绷着脸把雪琅抱起来,硬邦邦地道:“爹让我带着他。”

穆氏早就习惯了顺从丈夫的一切要求,只叮嘱道:“那你干活的时候小心些,你弟弟还小,可别磕着碰着他。”

春雨猛地回头,穆氏看到女儿脸涨得红红的,眼神有些古怪,可还没等她发问,春雨转身便走。

走在村头小路上,春雨连气都生不出来,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只剩下深深的悲哀。

爹从来、从来都只把她当作碍眼的赔钱货,无论她付出多少,努力多少,都比不上雪琅这个外人的半根汗毛。

偏偏这时雪琅恰好醒来,他睡足了觉,安逸地趴在春雨背上,时不时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春雨恨得要死,用尽全力颠了一下,想让雪琅也难受难受。可她长得实在是瘦小,到现在肚子里除了水没点吃食,她所谓的用力也只是让小娃娃在她背上轻轻颠了一下。雪琅以为春雨在逗他玩,还咯咯笑了出来。

春雨气急败坏,只想把雪琅甩到地上,狠狠地打他一顿!就像爹打她那样狠!

可还没等她把雪琅放下,便觉得有些晕乎乎的,肚子开始叫起来。

折腾这一早上,除了让春雨精疲力尽,其他人毫无损失。

春雨泄了气,呆呆地杵在路上,眼睛直勾勾地顶着远处的山,那是自古以来环抱着他们苦萍村的连绵山脉。虽说春雨自小在山脚下长大,也经常进山拾柴草,春夏时还常去山里寻些酸涩的野果填肚子,但她始终不敢独自往太深处走。

如果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孩子被丢在大山深处,只怕是凶多吉少吧。

春雨就这样若有所思地发着呆,直到路过的燕儿姐叫了她一声,她才清醒过来,若无其事地与对方相伴下地干活去了。

几场春雨过后,山里的笋子长出来,村里的孩子们也来活了。一个个早出晚归,背着小篓进山,守在竹笋边,生怕错过这一年中少有的不花钱的美味。有时急了眼,为了竹笋打起来也是常有的事。

春雨瘦瘦小小,谁都打不过,因此主要靠勤能补拙,每日天不亮就进山。

在她的艰苦守候下,终于采到一小篓笋子。这样,未来几天的主菜就有了。

春雨顶着大黑眼圈往家走,一面在心里打算如何换着花样做竹笋吃,连脚步都轻快起来。

回到家,看到去镇上赶集的爹也回来了,春雨心头一喜,连忙凑上去。

春雨娘闲暇时会编用木条竹片编一些小筐小篮子,爹每逢去镇上就会带着这些东西去卖,若能多换些钱,那就意味着爹有可能会带吃的回来。

更何况最近家里比从前宽裕了一点,因此,春雨笃定他一定带了好东西回来。

说不定,说不定会带些春雨爱吃的糖豌豆呢!

爹正跟抱着雪琅的娘说着什么,春雨没敢插话,只是一脸谄媚地凑到了母亲身畔,看着爹从布袋里把买的东西一样样掏出来:粗布、盐、麻油还有仲家的第二只鸡。

春雨就这样一脸渴望地看着爹把布袋掏空,也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禁有些发愣。

仲福似乎也知道自己带回来的东西不算多,解释道:“我方才回来拐去老李家了。我想着雪琅总是吃米汤也不是那回事,老李的婆娘不是刚生了一个娃娃吗?我给了他们一些钱,以后让春雨抱着雪琅去他家,让老李的婆娘帮着奶一下。”

穆氏一听也笑了,连连称是。

听到这里,春雨明白没她什么事了,便默默走到一旁坐着发呆。被仲福看见后骂了一句懒丫头,就把她打发去河边洗衣服了。

春雨抱着木盆往外走,走着走着眼里又蓄了眼泪。

雪琅的出现让家里变好了,爹最近都不怎么对娘动手,娘脸上的笑也变多了。

但春雨却什么都没有变好。

她不但没变好,连糖豌豆这份小小的奢侈也变成了雪琅喝的奶。

雪琅是仲家的雪琅,但跟她仲春雨没有一分关系。

明明都是姓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

是她干的活不够多?还是她不够听话懂事?

春雨的小脑袋也就能支撑她思考到这里,再不能更进一步的。但悲哀这种感情还是在她小小的身躯中萌生。

春雨搓着衣服,越来越用力,颊上的泪水也随之掉落,汇入眼前浅浅的河流。

随着日子一天天变暖,赤脚走在外面也没那么难过了。

春雨走进李大叔家中,看到李婶正一手一个抱着两个娃娃,都甜甜地睡着,显然是吃饱了。

看到春雨来,李婶赶忙把雪琅交过去。

春雨转身,让李婶把雪琅放进她背后的背篓中,然后呼出一口气,这家伙变重了。

李婶逗她:“小丫头,这弟弟可是你们家的金蛋,将来的顶梁柱,可得抱稳喽。”

春雨根本不想接话,只跟李婶道别,转身就走。

李大叔从外面走进,刚好听到李婶的玩笑,他看见春雨小小一个还背着个更小的娃娃,也故意吓唬她:“仔细些,摔坏了弟弟,就是把你论斤卖了也换不回来!”

李婶嗔怪道:“瞎说什么呢!”

春雨懒懒的,不急也不气,跟李大叔道别后便走了。

走在路上,雪琅醒来,便开始在小背篓里踢踢打打,嘴里还咿咿呀呀说着一些怪话:“一....一、一!”

春雨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是心烦意乱地喝道:“别说了!”

可惜小雪琅也不明白春雨在说什么,只是继续叨叨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婴儿语。

春雨就这样憋着股气回来了家中。

家里安安静静,一个人也不在。最近农活多,爹娘一大早就都下到田里去了。

春雨独自正饿着,连雪琅也来不及放下,便到灶台边翻找,看到爹娘给她留的半碗稀粥,粥上还搭着几根腌笋,她连忙狼吞虎咽地吃下去。

暂时止住了肚中饥饿,春雨放下背篓,一屁股坐在门边休息。

雪琅扒着背篓的边,一边吃着手指一边用大眼睛盯着春雨看,茅草房里安安静静。

爹娘今早走的时候都带了干粮,现在不回来,可能得傍晚才能回家。

春雨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直到雪琅咿咿呀呀的声音再度闯入她的耳朵。

春雨突然站起来,让雪琅在背篓里坐好,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只是一脸严肃地恐吓道:“出去之后不准说话,听到没有!”

雪琅自然是听不懂的,但他大约能看明白春雨可怕的表情,因而乖乖地坐在背篓里,眼睛虽看着春雨,手却不自觉地扣着背篓里的纹路。

春雨找了块破布盖在背篓上,只留了个缝隙让雪琅呼吸,这样从远处看,也就看不出她还背了个小孩。

春雨快步往山上走,她特意避开了人来人往的大路,正午十分,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熟人,春雨就这样径直进了山。

自山脚到半山腰都是村里孩子们熟悉的地方,但今天春雨走得更深,甚至到了她平时不会去到的地方。

春雨听村里一些哥哥姐姐们说,他们家里的大人曾在大山深处看到过豺,这东西打不过虎狼,便专叼一些小动物吃,若是遇上小孩,他们也一样叼走。

春雨已经走得够深了,头顶的密林已经将正午的阳光遮住了十之**,四处透着微微的凉意。她走到一处山坳,停下脚步。

这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坑洼,春雨放下背篓,揭开破布,把雪琅抱出来,脱掉外衣,只留下一个肚兜,放在这个土坑里。

雪琅还不懂事,看不明白姐姐的一系列行为,只是目光呆呆地随着她的动作走。

而在这个过程中,春雨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雪琅。

她知道自己在做很坏很坏的事,可她实在受不了了,她再也不想看见雪琅这个碍眼的家伙出现在她的家中,夺走爹娘那本就不多的目光!

这里如此幽静,人迹罕至,雪琅这小娃娃在这里待着,就算不被野兽叼走,也撑不了几天。

春雨用颤抖的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嘴里吐出一句话:

“在这儿好好待着,等我们回来接你。”

说完,春雨松开手站起身,心跳如擂鼓。雪琅看姐姐起身,似乎是猜到她要离开,嘴巴瘪了瘪,像是要哭出来。

春雨吼他:“不准哭!再哭打你!”

雪琅被吓到了,一边咿咿呀呀一边流下大颗大颗的泪珠。

春雨倒退着走了几步,咬牙转身。现在只要狠下心,等她下了山,雪琅的死活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碍眼的雪琅不在了的话,她的生活就又能回到从前了!

春雨往前走,身后却传来雪琅嚎啕大哭的声音,分外刺耳。

春雨加快脚步,一面喃喃自语:“别哭了,你就在那儿等着。”

等一下,这话...是不是有人曾经对她说过?

春雨停了下来,茫然地看着头顶密密麻麻的枝桠,一些早就被她掩盖在日常生活琐碎中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那时春雨还很小,三四岁的样子?

那是一个春日夜晚,爹说带她出门玩,接着就把她领到了山上,似乎也是这么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爹让她坐在一棵大树下,说要把娘也一起接过来,让春雨在这里乖乖等着他们。

四周一片漆黑,春雨有些害怕地抓住了爹的衣角。

爹马上生气了,满脸怒火地警告她:“听话!你要是不懂事的话,我们就不管你了!”

春雨一哆嗦,放开了手,在她的小小世界里,没有不听爹娘话这个选择。

爹似乎松了一口气,叉着腰四处望了一下,又嘱咐到:“你就在这里等着,一动也不要动,哪里也不准去,到时间了我们就来接你,听明白了?”

春雨板板正正地坐着,仰头看着爹,用力点头。

夜色中,爹的脸是模糊的,看不清表情。他罕见地摸了摸春雨的头发,又说了一遍:“听话,只要你听话,我们就来接你。”

“好。”春雨稚嫩的声音答道。

然后爹就走了,留下春雨一个人在黑暗的树林中坐着。

对春雨而言,那是极其可怖的一夜。

无穷无尽的黑暗足以让一个孩子吓破胆,更何况远处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吼叫,春雨待了没一会便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小手使劲扯着衣摆,脚在地上不停地蹬着,心里焦急地仿佛被放在热油上煎熬。

可她不敢动,因为爹嘱咐过,所以她只能执拗地望着爹离去的方向,拼劲全力地祈祷着下一刻爹娘就会从远处山路上出现,接她回家,终结这场噩梦。

可什么都没有,只有黑暗。

春雨吓坏了,她哭着往树干上缩,恨不得现在就有个树洞让她钻进去,躲避这无穷的黑暗。

那是怎样煎熬的一夜,又是多么痛苦的一夜。

春雨不知道自己是哭累了还是吓坏了,后来模模糊糊地

睡过去,可连梦都是光怪陆离的。

就当她深陷噩梦之中时,听到了有人在呼唤自己。

“春雨...春雨啊...我的儿!”

春雨费力地睁开哭肿的双眼,发现已经是晨光熹微。远处,一个披头散发状若疯癫的女人踉踉跄跄地朝她跑来。

春雨赶忙爬起来,揉揉眼,看清楚是娘之后,立刻向她伸出双手,嚎啕大哭。

穆氏冲过来,一把将春雨搂进怀里,死死地抱住,声嘶力竭地哭嚎着:“我的儿,我的乖女儿啊——”

春雨躲在娘怀里,双手用力揪紧她的衣裳,用嘶哑的声音大哭着释放内心的恐惧和委屈:

“娘,好黑啊,好黑啊,我怕!你们怎么不早点来接我!你们...你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听到这话,穆氏发出痛苦的悲鸣,用瘦弱的双手死死抱着春雨:“怎么会呢?别乱想!”

春雨抽噎着:“可是、可是...”

穆氏把女儿从怀里扒拉出来,双手紧握她幼小的肩膀,无比坚定地道:“只要娘还有一口气在,就不会不要你。”

说完,她温柔地替春雨抹去满脸的眼泪鼻涕:“别哭了,娘带你回家。”

春雨哭得一抽一抽,但还是把手乖乖放进娘粗糙的掌心,一面絮絮叨叨地道:“那说好了,不可以不要我,不可以再把我放在这里。”

娘似乎前所未有的清醒,她坚定地领着春雨往前走:“嗯,娘答应你。”

那天,娘带着脏兮兮的春雨回了家,爹看到之后愣了一下,娘一句话也不说,盛了一碗粥,抱着春雨喂给她吃,爹也没再说什么。

那一夜的经历实在太过可怖,以至于后来春雨有意无意地将它遗忘在了心中的某个角落,轻易不敢回想。

六岁的春雨站在山道上,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

她明明那么讨厌爹对她做过的事,她明知道被人抛弃是多么痛苦。

却还要对雪琅这个连话都说不明白的小娃娃做同样的事?

不行,她不能变成像她爹一样的人!

春雨扭过头撒丫子往回跑。

她离雪琅并不远,却越跑越害怕,雪琅千万不要出事啊!

雪琅的哭声越来越近,春雨一边跑一边放下心里的大石,可等到她跑回原地,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雪琅还好好的,坐在原地大哭。但离他不远处,有一只猿猴正探头探脑。

猴子有时候会下山捉小猫小狗甚至小婴儿拖回窝里玩,弄死了再丢掉,这是春雨从小就听大人说过的。

春雨盯着那猴子,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那猴子弓起身子朝春她呲了一下牙,警示意味浓重。

若春雨是她爹那样的块头,这猴子早就被吓跑了,奈何春雨小小一只,对猴子毫无震慑力。

雪琅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终于看见姐姐了,他委屈坏了,嚎啕大哭着向她伸出手。

春雨咽了一口唾沫,捡起一块石头上前几步,用力砸向那猴子,口中大喊:“快滚!”

她当然没打中,那猴子还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一步。

春雨狠下心,捡起一节树枝,另一只手拾起另一块石头,用尽全身力气大吼着恐吓那猴子,一面夸张地挥舞着树枝作势要打,一面不停地朝它扔石块。

可能是被春雨疯狂的样子吓到了,也可能是忌惮她手中的树枝和石头,那猿猴看了她一小会儿,扭头爬上树跑掉了。

确定那猴子不见了之后,春雨才像浑身脱力了似的,丢掉树枝和石块,瘫坐在地上。

背后传来雪琅的哭声,她才清醒过来,转身把雪琅从土坑里拽了出来,吃力地将他抱在怀里。

雪琅赶忙扒住春雨,一边哭手还不老实地拽着她的头发,拽得她烦躁不已。

“你真是讨厌......”

春雨看着怀里白嫩的娃娃,无力地嘟囔着。

傍晚,仲福两口子回到家,便看到女儿正蹲在地上给雪琅洗衣服,而雪琅则在床上盖着春雨的被子仰头大睡,脸红扑扑的。

今天的春雨格外安静,没再对雪琅发脾气,也没有跟他们俩抱怨。晚上到了时间,便带着雪琅去睡觉了。

春雨今天格外疲惫,可雪琅白天睡够了,此刻正咬着手指咿咿呀呀地重复着只有他自己能听懂的话:“一....一....”

春雨半梦半醒,被他烦得翻了个身,嘟囔道:“你在说什么啊......”

然后,小姑娘抗不过疲倦,沉沉睡去。

春雨不知道,雪琅也不知道,他那时从早到晚咿咿呀呀地,其实是想叫春雨的名字。

雨,这是雪琅学会的第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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