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这人故意用手电筒照面前这个男人的脸，上下打量他，似乎发现自己从气势上就和他差了一大截，于是大声回了一句。
“例行巡视，你想怎么着啊？”
霍远搂着宋韫就要把他放下，准备起来把这人揍一顿，被一双手轻轻按住肩膀。
“你冷静。”
宋韫的声音带着一点困倦的沙哑。
霍远心里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抚平了，他托了宋韫一把，稳稳地抱着，一点儿也不让他吃力。
“听你的。”
“你俩什么关系啊？”领头抬了抬下巴。
霍远吐出四个字：“夫妻关系。”
“老实呆着啊，不许出幺蛾子，不然一律赶出去。”领头被他看得有点心里发毛，走开之后还不忘回头看一眼被抱在怀里那个。
那美人儿半张脸埋在男人怀里，眉毛蹙起打了个哈欠，然后睁开眼，看向了他。
眼神无比清澈，似乎在审视他，却让人心里莫名激荡。
领头离开的时候好像丢了魂，别人喊了半天他才回过神。
“你今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反常呢？”同伴说道。
“没什么，那个、你知道睡门口的那俩人什么情况吗？”领头问道。
同伴有点激动：“刚才你不在，屋里我们讨论好几轮了，他俩是一对儿，俩人收养了个小女孩，小女孩生了重病，来求医问药的。”
“哦。”
“啧啧啧，这俩人看起来不像缺钱的，为了孩子也沦落到这儿。”
连孩子都有了。
翌日天还没亮，所有人被哨声叫醒，迷迷瞪瞪上了大巴车转移阵地。
一排俩座，宋韫坐在靠窗，霍远坐在过道。
“宋教授，是不是没坐过大巴车？有点儿晃，你要晕车的话我带了晕车药。”
宋韫看他：“你怎么什么都有？”
“我从医院来的，走的时候让他们把可能用得上的都备了点儿。”
宋韫朝他摆手：“不晕车。”
大巴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出厂区，末世几年，道路已经荒废无人修缮，但是司机车速丝毫不减，于是成倍颠簸，整个车厢叫苦连天。
车程三个小时，清晨七点二十三分抵达化工厂门口，司机把一车人扔下呼朋引伴去吃早饭。
宋韫和霍远缀在队伍中，签字领号码牌。
这里显然是顾云生实验基地之一，工作人员多了不少，待遇也好些，有食堂、锅炉房。
霍远端来两碗清粥小咸菜，手里提着五个大馒头，坐在宋韫身边。
“凑合吃点吧。”
宋韫拒绝了馒头，用霍远带来的勺子舀粥喝。
霍远倒是不挑食，坐在一边把五个馒头都啃了。
住处和上一处一样，还是厂房，这次不知道从哪个学校挪来的上下铺。
时候很早，人们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说话。
宋韫坐在霍远铺好的床上。
旁边过来一个瘦削的青年，小声开口：“这位大哥，请、请问，能麻烦帮我一起搬一下床吗。”
霍远回过头：“行，你床在哪呢？”
“您跟我过来吧。”青年声音怯怯的。
跟他走到不远处，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横在那床前，他脸上有一道横贯的刀疤，一见到青年就出声讥讽道：“你还找上人了？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这儿的头儿！”
那青年吓得立马往霍远身后缩。
霍远往他面前一站，低头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这儿的头儿是吧，麻烦让让。”
“你什么人啊？”对面真让他震住了，一瞬间不敢怼回去，霍远往他旁边一站，他往旁边一躲。
霍远笑了：“我可没碰你啊，别碰瓷。”
他俯身直接搬起这张床，回头问：“搬到哪？”
青年本来还想去找人，也没想到有人能直接搬起一张上下铺，连忙说道：“您帮我搬到里面就行，谢谢谢谢。”
“行，”霍远应了一声，“给你搬到我们旁边吧，有空位。”
男人扛着一张上下铺铁架床就走了。
刀疤脸站在原地纳闷，随手扯了个路过的工作人员：“那男的是谁啊？顾先生新派下来的监察？”
工作人员也不敢认：“没听说啊……欸，你看他手环，他是实验体啊。”
“操！”刀疤脸骂骂咧咧，“让一个猪仔给唬住了，看我不整死他！”
霍远砰地一声把床放下，拍了拍手里的灰，回头接过宋韫递过来的湿巾，朝他笑。
宋韫：“脸上脏了一块儿。”
霍远就低下头。
“你不会自己擦么？”宋韫挑眉。
“谁家媳妇儿不给老公擦脸？”霍远猛扑倒宋韫，“你嫌弃我？你居然嫌弃我？”
宋韫把湿巾整张拍在他脸上。
刀疤脸气势汹汹地跟过来，看见宋韫的时候忽然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霍远搂住宋韫，胡乱蹭蹭：“亲一个，媳妇儿。”
滚烫的鼻息喷在脖颈，宋韫颤了一下，伸手推他一把，没用多大劲儿：“你抽什么疯？”
“不亲怎么证明你是我家的？”霍远直接啃了上去。
宋韫感觉自己要摔床上，推拒的五指缓缓合拢，揪住霍远的衣襟，脸颊绯红，浑身发软。
就在他手乏力松开，以为要摔下去的时候，霍远拦腰把他稳稳接住了，缓缓放回床上。
宋韫抬脚就踹他。
在周围人起哄的声音中，宋韫用衣服盖住自己的脸装死。
霍远笑着装逼。
“是是是，我媳妇儿有点害羞。”
“我们在一起五年了，他从十八岁就跟着我。”
“我觉得我人生有他、孩子再健健康康的就圆满了，我这媳妇儿唯一的缺点是太漂亮了，惦记的人太多！”
宋韫一脚踹他后腰：“闭嘴吧你！”
之后，整个厂房都知道320号床有个热心仗义大块头，力气比牛大，还有个漂亮媳妇儿，俩人恩爱极了，为了孩子来试药。
关键他的漂亮媳妇还有双巧手，一个上午帮好几个小孩修好了玩具。
“谢谢漂亮哥哥。”小孩高兴地把玩具飞机举过头顶。
宋韫朝他一笑。
“小宋，末世之前你还是个学生吧，唉，末世把人们都毁了。”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没有人愿意在这个充斥着丧尸、变异的时代尝试“试药”这样一听风险就很大的事情。
每个人都知道是凶多吉少，可还是铤而走险。
宋韫不多说什么，只耐心地听。
“末世之前我家是做生意的，当时花钱如流水，后来地震我丈夫死了，我大儿子感染病毒死了，只剩下我和我小儿子……”
到了晚上，宋韫躺在床上，霍远坐着。
他仰头看着木头床板，侧过头能看见周围的人，忽然出声。
“末世，受到伤害的是不是都是普通人？”
霍远看向他。
真正的掌权者永远站在层层保护之中，手握着最精确的第一手消息，拥有随时脱离危险、优先被救的权利，离危险、疾病、灾难很远，就算生病受伤，也能住在层层看护精心治疗的病房中。
普通人却只能颠沛流离，不断地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
霍远久久没有答话，久到宋韫以为他想回避这个问题。
毕竟他也是掌权者。
“对，”霍远说道，“就算是灾难，也是不公平的。”
“人唯一公平的就是活着，只要不死。”霍远说道。
只要不死……
宋韫正想着他的话，忽然厂房一阵混乱。
有人举着喇叭大声说道：“顾先生即将莅临，现在开始搜查违禁物品，所有人站到床旁边等待搜查！”
霍远起身看了过去。
刀疤脸站在最前面，身后跟着两个，其中一个是昨天遇见的那个领头。
只听一声瓷器被砸碎的声音。
小孩的存钱罐被砸了个粉碎，他们轻蔑地笑着，踩着满地硬币往前走。
整个厂房静得落针可闻。
这群人走到霍远身边的时候，提起那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全倒在地上。
霍远脸一下子就黑了，被宋韫握住了手。
刀疤脸朝旁边的护卫轻抬下巴。
护卫立刻上前：“霍大是吧，你跟我们走一趟。”
霍远低头看一眼这俩护卫，回头：“那我老婆呢？”
“他留下。”刀疤说道。
霍远被带出厂房。
宋韫蹲在地上捡刚刚被倒出来的东西，旁边立刻有阿姨来帮忙，安慰他。
“没事儿，应该就是例行问两句话，放宽心啊。”
宋韫说道：“谢谢您。”
这时，一双脏兮兮的皮鞋出现在他视线。
紧接着，皮鞋的主人蹲下了，伸手来摸宋韫的手。
宋韫抽出手，让他摸了个空。
那人的手停在原处，没有收回。
“宋先生，你丈夫被查出携带违禁物品，已经被扣押了。”
宋韫捡起滚得满是灰的洗漱包，看向他。
“你也不想你丈夫被我们关押起来，交给顾先生处理，像宰猪一样宰了他吧。”
刀疤脸那丑陋得惊人的面容露出一个邪笑。
周围人看了过来，很快有人冲上来。
“刀疤你怎么还威胁人呢！？”
“你看是不是有误会？把违禁品扔了不就行了吗？”
宋韫说道：“那我不要他了。”
“嗯？”刀疤脸呼吸急促起来，以为自己的威胁成功了，美人抛弃那个傻大个投入自己的怀抱。
“我说，”宋韫一脸无所谓，“如果他能被你们关起来的话，我就不要他了。”
“你这么快就想通了？”刀疤脸欣喜道，下一秒忽然表情凝固，扑通一声往前倒地。
霍远干脆利落收枪。
“对啊，想通了，你该死了。”
紧接着，一群异种冲入厂房，护卫倾巢出动灭杀异种，霍远拉着宋韫混入其中，但凡干过坏事的每人送一颗枪子儿。
宋韫收枪，被他搂进怀里，声音里难得带了点起伏：“你出现得再晚点，我自己就把他杀了。”
霍远没听得特别真切，大声问道：“啊？你说什么？”
“我说，”宋韫呼吸已经平稳，“你是不是演猪演得太像了？”
霍远一瞪眼：“怎么说你老公呢？我明明演老公演得更像。”
“……”
一夜之间，整个据点重新洗牌，霍远一跃取代刀疤成为这里的头儿，不仅被分配了间单人宿舍，还有机会直接和顾先生搭上线。
霍远偷偷放出去了一批半途后悔的，正要和基地接头再送出去一批，忽然看见消息。
顾云生的亲信来验收之前采集的血样。
他本人没来。
本人没来还去什么？
霍远回复两个字：没空。
对面：你来吧，裘先生想见见你。
霍远：说了没空。
对面：你干什么呢？
霍远：跟我老婆亲热呢！没有仨小时停不下！勿扰！
他抬头看一眼，宋韫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门外一阵嘈杂，霍远心思一动，忽然把宋韫直接从椅子上打横抱起来，丢在床上。
“你又发什么神经？”
霍远在他嘴上比了个嘘。
“有巡查的。”
宋韫推了一下他解自己扣子的手：“巡查也用不着……”
霍远俯身朝他脖子亲去，低声抱怨：“我给你留的印子都淡了，你出去别人都不知道你是我媳妇儿。”
宋韫浑身一抖，咬牙切齿：“谁不知道？还有谁不知道？！”
这时，房间门被人从外大力一推——
裘宇：“我倒要看看这是何方神圣。”
霍远拎起椅子就砸了过去。
“滚！”
裘宇当场被砸晕了过去。
十分钟后，霍远带着一身没消下去的火气去浴室冲凉水澡。
嘻嘻[彩虹屁][彩虹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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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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