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竹屋中。
意识倏然回笼,林涉从床上猛地惊醒。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一场噩梦过后,他只觉得头痛欲裂。冷汗湿透了一身素衣,梦中的窒息感却仿佛还未散去。
稍缓了片刻,那感觉才逐渐褪去。林涉长叹一声。难受归难受,他却也习以为常了。他自幼起就常做这梦,年岁尚幼时还会害怕哭闹,后来随着年岁增长慢慢习惯,待缓过来便不会再管。至于反复做这梦的原因,林涉尚且搞不清楚,只觉得许是一种冥冥中的指引,让他去寻找梦中那神秘的古楼。
不过这对于林涉还是太遥远,于他来说,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情。他的师父和师兄结束了一个月的游历,今日就要回到这道观了。
他的师父是一名修道者,此番下山是为处理鬼族作乱之事。他自小便随师父与师兄居住在这深山中的小道观,至今已有二十载。因命格凶险,为平安长大,他在二十岁机缘到来之前不得接触尘世。
而关于山下的一切,林涉并不了解。据师父所说,这是一个充斥着纷争的世界。这世间分为上下两界。上界——也就是仙界,是世间规则的维系者,使世间一切按照应有的规律运行。而下界中,共同生活着人族,妖族以及鬼族。人族便是人类,可通过修道获得对抗妖族鬼族的能力。妖族是动物或者草木吸收天地灵气生出意识而成,他们并不弱小,但由于数量稀少,他们多藏匿在深山老林,鲜少过问世间之事。而最后的鬼族无疑是对人族威胁最大的族群,他们的疆土与人族相邻,自千年前便与人族和天界对立,矛盾频发。
思绪未落,却听院外响起几声清脆的叩门声,林涉赶忙起身。
拉开院门,果真是师父和师兄。门外风尘仆仆的两人,为首身着道袍的老者就是师父云松子,须发皆白,背着一个简单干净的布包,衣着简单却难掩仙风道骨之气。而他身后立着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气质温和的男子,正是他的师兄白子明。他同样身着一袭朴素的道袍,看起来可靠又稳重。许是奔波了一路,他们神情都带着略微的疲态,风尘仆仆。然而,再仔细看去,两人却似乎都带着伤,师傅的手臂上缠着渗血的绷带,而师兄的衣摆上也沾染着大片已经干涸的血迹。
林涉连忙叫他们进屋休息,自己则立刻去拿药品。
林涉带着药品再次进到屋里,回身只见师父已经揭开了手臂上的绷带。狰狞的伤口直接暴露在空气中,看到伤口的一瞬间,林涉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的伤为几道斜向抓伤,皮肉微微外翻,伤口中竟还有着黑紫色的煞气!
“师父,白师兄,这是被鬼族所伤?”林涉皱眉,一边帮忙上药,一边问。他的师父和师兄皆为修道之人,修道者尤其擅长克制鬼族,更别说自己的师父和师兄实力不俗,此次二人竟会被鬼族伤到,这等情况十分罕见,莫非这次的鬼族很棘手?
“对,我和师父二人此行是为采买些许画符所需之物,返程时正巧途经临洮县。本只是打算借住一晚,却遇到县里成群的鬼族作乱。”他的师兄白子明叹息一声,率先开口,“我就长话短说罢。每每入夜后,大量的鬼族会聚集到临洮县,并围绕在县长院外。因为禁制的缘故,他们一时间无法进入,但成群聚集在县中却仍为祸患。而彻除它们也并非易事,只因这魔物好似源源不断,第二日入夜又会再次聚集,十分诡异。如此一来,解决问题便要从县长家中入手了,我们试着抓来一只魔物,跟随着它,竟果真找到了一个能够吸引鬼族的物件。”白子明苦笑,“便是从一群魔物中抓来一只的时候,师父不慎受了伤。”
“师兄,你们这样也太过于冒险了。”林涉忙道,“鬼族善于夜间行动,夜晚的他们不论是速度还是攻击力都会显著提升。更何况,还是如此数量的鬼族聚集在一起,拥有产生‘共鸣’的可能性......"如果不是师父和师兄足够强,后果简直难以预料。
白子明温和地对他笑笑:“师弟放心,我们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况且,我们此番并非全无收获。你看这物。”说罢,他从包裹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布袋,手一抛,将其丢给了林涉。
林涉忙接住,想来袋中之物便是造成临洮县混乱的罪魁祸首了。布袋沉甸甸的,将其打开,里面竟是一枚令牌。这枚令牌的材质颇为特殊,表面泛着奇异的光泽,若没看错,此物竟是精玄铁所铸。精玄铁是一种十分稀有的材料,称之为有价无市也不为过。而这精玄铁所筑竟是一个可怖的兽首,青面獠牙,神情中散发着丝丝森冷鬼气。此物是鬼族的东西?与此矛盾的则是其表面绘制着的的两个人族封印。其中一个封印看起来年月已久,已经残缺,使得令牌上部分煞气外溢,而另一个封印则明显是新作的,它恰好弥补了漏洞,将那外溢的煞气稳稳压制住。
那道新作的封印只作基础的压制煞气之用,符文浅显易懂,无疑是师傅云松子所做。然而,另外那道更为久远的封印却不同了。林涉自小跟随师父云松子学习符咒,他却根本读不懂构成这封印的任何一个符文,也看不出这封印的运作原理。它并非任何一种如今广为流传的符文,令他心中惊奇。同时,它虽残缺,但那仅剩的一小部分却散发着十分强大的力量,压制了令牌上绝大部分的煞气。
将令牌翻至背面,不同的是,上面只刻了两排血红的字:
“万鬼俯首 号令群魔”
号令群魔?!鬼族之中,能够号令群魔者便只有实力最强者——鬼王,难道此物竟是与鬼王有联系?难怪它的力量只是泄露了一点,却引来源源不断的魔物!
见林涉的表情严肃起来,白子明笑了笑,解释道:“此物昔日确实可能是鬼王之物,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它与人族的联系更大。其上最早的封印已有千年之久,其实是用作转化煞气。因此,这令牌现在反倒是一个强大的驱鬼法器。在这千年间,它一直为人族所用,说它是人族的器物也不为过了。”顿了顿,白子明神情变得严肃,“不过,这令牌背后恐怕还藏着什么故事。若它是鬼王之物,为何会落入他人手中,而其上的封印又是何人所留,那人又为何要让其在人族之中流传?”白子明严肃道:“抛开这些问题,这令牌的来历也疑点重重。据临洮县长所说,这令牌是他们的家传之物,记录中的发现地点是在曾经庆朝的古都,也是今日的故安城的郊外。恰好,近日那故安城郊外发现了一座深埋在土地中的古楼,恐怕与这令牌背后的故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更为巧合的是,那古楼也与你梦境中的那座十分相似!”
说罢,他从包裹中拿出一张画来,递给林涉:“师弟你瞧,这便是一位画师所绘的那古楼。”
林涉忙接过,瞧见那画的瞬间,却是震惊无比。
那画是自古楼的最高处向下绘制,砖瓦呈四面环抱状,层层叠叠地向下延伸着,直到那看不到的最深处,简直和他的梦境一模一样!
命运之轮在目不能及之处缓缓转动,将千丝万缕缠绕着的谜团牵扯到一起,如同巧合般通通指引向那传说中的故安城古楼。
自己二十岁注定的机缘,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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