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舟！怎么了？”
韩卓诧异的声音在潘舟身后响起，但她无暇顾及，凭直觉冲着大树的方向跑去。
后院出去的空地是几棵大树。从树干上正爬下一个鬼鬼祟祟背着大包的黑色身影。
就是他！
潘舟直冲着他狂奔。
那身影在潘舟加速的同时，就像兔子一样窜跑了。
潘舟用尽全力，眼睛死死盯住前方。
那人即使背着大挎包，却跑得飞快，就要钻进远处复杂的森林中。
冬天清晨凌冽的空气进入潘舟急速呼吸的口腔中，喉咙发干。蓬松的羽绒服灌了风，只觉得拖累动作。
潘舟边跑边滑下拉链，准备把羽绒扔在地上。
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抓住她脱到腰部的羽绒服，一把扯上来。
俞城只穿着一件长袖卫衣，刹那间超过潘舟。
“俞城？”潘舟大吃一惊，“你怎么过来——录制呢？”
潘舟担心地回头，十几米外发现了敬业的跟拍VJ宋丰原。
宋丰原端着摄影机跑着，速度不慢。
俞城并不知道这场追逐因何而起。
但他看到潘舟皱着眉毛，大喘着气，眼神里满是严肃和焦急。
他偏头沿着潘舟的视线，确定目标。
甩动双臂，大步超过潘舟，直冲前方。刚起床没整理过的头发全吹到头顶，他迎着寒风奔跑，耳朵通红。
距离很近了。
那人突然扔掉了挎包，挎包在地上翻滚几圈，单反相机和长焦镜头掉出来。
正如潘舟猜测的，有人偷拍。
她看到俞城脚步慢了下来。
“别管相机！”她大喊，尽全力奔跑，“要拿存储卡！”
*
他们已经跑出几百米。
俞城闻声重新加快速度冲刺，最后一个俯冲，把慌乱逃跑的那人从背后扑倒。
那人重重地摔在地上，俞城顺势用膝盖压住腰窝，把他头朝下按在了地上。
是一个骨架很瘦的男生，皮肤黝黑，胸前挎着小腰包。
男生扭着脖子，看到俞城后一脸惊讶，激烈地挣扎起来。
潘舟喘着粗气追上来，顺着速度惯性滑倒在草地上。
她双手掰开男生紧握的手心，果不其然从手心扣出一张相机的存储卡。
“是谁让你来的！”潘舟愤怒地吼道。
“我是粉丝，我只是看看，什么都没拍。”男生憋着气说。
*
潘舟感到全身汗毛都竖起来。
刚才奔跑时，脑子里想过很多可怕的后果。
他拍到了什么？今天是第一次偷拍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会不会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拍过了？他有没有卖给上家，照片是不是已经传走了？
现在捏着手里薄薄的存储卡，潘舟心里一阵后怕，指尖都有些发麻。
一架相机被放在潘舟手边——是代拍男生之前丢下的。
“帮你拿过来了，检查下吧。”
宋丰原气息微喘，他还扛着节目组十几斤的摄影机，但整体神色平静，并不受累的样子。
潘舟盘腿坐稳，把存储卡插进相机检查图片。
并没有和综艺拍摄相关的内容，甚至都不是小燕村的景象。
拍摄日期都显示着两三天之前。
但潘舟不相信自己在院子里感受到的闪光是幻觉。
潘舟再次扑过去，拽走男生的腰包。里面还有还几张存储卡，她按顺序一一检查，都是和之前相似的结论——并没有关于俞城的图片。
翻了其他几个口袋，也没有其他存储卡。
潘舟不明白，她反复回想自己有没有哪里出了疏漏。
“可以让我走了吧？我说了我什么都没拍。”男生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
俞城依然按着男生，不动声色地向潘舟投去疑惑的眼神。
是一场乌龙吗？
但潘舟刚才那么紧张，焦急，奋不顾身地冲出去。
俞城突然想起在开机前一晚宾馆的房间里，潘舟坐在床对面，问自己相不相信她。
他却说了另外不相干的话：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如你所料。
这件事就像是对话的灵验，潘舟扑了个空。
当时没有正面回答的问题，现在有了确切的答案。
他相信潘舟。
*
宋丰原的耳麦里响起导演询问和催促的声音。
“要回去吗。”他问潘舟。
俞城腿上的力量放松了，代拍男生不再像最开始一样挣扎，反而服帖地趴在地面，即使俞城松了劲，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样子。
像是在掩饰什么。
一种可能性霎时闪过他的头脑。
俞城膝盖一顶，将男生翻过身，手伸进他的外套内侧摸索。
潘舟立刻懂了，她眼睛一亮，伸手摩擦双层的布料，寻找隐藏的暗袋。
男生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要用手臂捂住上衣，但很快被宋丰原抓住手腕，紧紧按在地上，肩膀处的三角肌撑满上衣。
“谢谢。”潘舟真心感谢，这本是他本职工作之外的事。
潘舟一手来回摸索，很快感受到衣服下摆方方正正的硬卡片——
另一张存储卡。
是标注着64G的大内存卡，表面已经充满划痕，连数字6几乎都被磨掉。
潘舟快速插卡——
都不用翻看，整整几页都是俞城。
借位拍出和女嘉宾身体贴紧，晚上仓库和潘舟坐在一床被子里，还有让潘舟察觉的那一次闪光：俞城戴麦克风时露出的上半身。
*
俞城感到自己的血液直冲大脑，怒气和恨意包裹了全身。
这一切让他早上的噩梦变得那么真实，那么可怕。
他想一拳打碎那架炮筒一样的镜头，又想让地上这人再也醒不过来。
但潘舟的愤怒比他更先一步爆发。
*
潘舟一把揪住衣领子，把那人的脸顺势拽起来：
“我再问你一遍，谁让你来的。”
潘舟浅棕色的瞳孔像是燃着焰火，豹子一样盯紧面前闪躲的猎物。
男生害怕地后缩，但嘴上依然很硬：“我自己来的！我是老粉，我有站子的！你敢打粉丝，我跟对家爆料——”
潘舟一手把后脑勺压在地上，他嘴巴紧贴地面，一下没了声音。
“所以是对家喽？”
潘舟轻轻说，凑近他的耳朵：
“有粉丝被人追，把那么贵的相机和镜头扔了当掩护的？有粉丝见了正主反而跑更快的？一身的存储卡，还搞假口袋，花样一套又一套，“
“职业代拍装什么粉丝？你当老子我是吃素的！”
*
俞城饶有兴趣地望着发怒的潘舟。
潘舟的愤怒比他更先一步爆发。
所以他的愤怒就消融了。
在潘舟揪住代拍的衣领子大骂时，他却觉得安心，平静，就像踩在下了雨之后踏实的泥土地上。
甚至有心思跳脱出偷拍这一整件烂事，观察下潘舟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情形。
所以这就是她不淡定的样子。
俞城看着潘舟抓着别人衣领的双手。
她今天好像一直都没戴手套。
刚才在衣服内侧找存储卡时，潘舟只顾着干脆利落地寻找，好几次都直接摸过了他的手背。
不像之前重逢那天在车门的短暂触碰，这次是结结实实地摸了过去。
好像没那么凉了。
俞城想。
*
潘舟抱着相机，把关于俞城的照片删了个干净。
有一张是仓库里，俞城俯下上半身，往自己脑门伸手的照片。
这里潘舟自己没一点印象。
是睡着了吗？
她按下删除的手迟疑了下，疑惑地回头看俞城。
俞城立刻把视线转开了，认真地盯着一旁垂头丧气的代拍。
潘舟想，说不定又是借位或者什么花样吧。
她又转头回来，刚好碰到宋丰原好奇的眼神，清澈无辜。
心虚感重新浮上心头。
潘舟迅速按下删除键，翻到下一张。
“我再看看。”
潘舟自觉删除干净，宋丰原主动又帮忙检查了一次，确认不留底片，不可找回。
她把相机和存储卡扔给代拍男生。
“回去告诉你老板，”潘舟警告，“别他妈给我下阴招。”
*
俞城先小跑回去，宋丰原和潘舟跟在后面。
潘舟斜眼看到了他单手提着的摄影机。
“我一直没开。”宋丰原善解人意。
“小宋，这次真的谢谢你，”潘舟松口气。
“没事，感觉你和俞城挺好的，我只是顺手帮忙。”
什么叫我和俞城挺好的。
因为那张偷拍的仓库照片？
“我跟他昨晚是聊了天，”
虽然清清白白，但潘舟自己看了照片都觉得引人误会，因此她目视前方，语气坚定：
“工作交流和职业规划。”
宋丰原：我好像磕到真的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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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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