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也猛地抬起头,与常意禾安静对望。
他不说话,但沉默似乎成了另一种回答。
常意禾忽然笑了。
她以为卫也会和别人不一样,但她怎么敢奢望他会不计较……
于是这道不带情绪,单纯得像是看到一个有趣场景的笑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卫也心脏一紧,他抓住书籍的手渐渐用力。
“我……”他脱口而出念出音。
几乎同一时间,屋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卫也止声,两人应声望过去,只见肤色黝黑的小丢,手扶着门框,另一只手拿着张纸巾,纸巾中包裹着一枚玉色戒圈,表情很是焦急,将戒圈伸出,示意他们来看。
常意禾顾不上刚才与卫也闹出的不愉快,她立即往小丢那边走去。
最终站定在他面前。
“怎么回事?”常意禾声音严肃,视线落在被纸巾包裹的玉戒,“不能用手直接拿?”
听到后半句,小丢仰着脸,用力地点头。
常意禾的神情凝重,这时,卫也也过来了,看着常意禾用纸巾捏紧那只玉戒。
然而,他余光瞥见常意禾在捏上戒圈的一瞬间,身体僵了僵。
“怎么了?”他脱口而出询问。
但常意禾全身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上的小东西。
“会动……”
“它会动,它是活物。”
小丢用力地点头。
卫也讶然地盯着那只有7号大小的戒指。
就在常意禾话音落下时,戒指里面一圈的精细山水雕刻,像是有了呼吸一样,缓慢地起伏。
玉色看得人模糊,只能叫人集中精神查看。
又在三人仔细地观察它时,刹那间“山水”图案线条流动,慢慢变成一张小人脸——两道细挑的线条成了笑得弯弯的眼睛,鼻子成了一点,两端上翘的曲线则是嘴巴。
小人脸定格,虽然不是正对着他们,但成了望着某一方向微笑的人脸。
常意禾莫名感到毛骨悚然。
此时,面前的小丢快速地比划双手。
【我在沙发底下找到它时,它还不是这样的,戒指长了脚,会很轻地移动,像是蜗牛。】
【我搬开沙发,想抓住它时,它瞬间不动了。】
小丢不能说话,但是他很想将心中初见的诡异一幕描述出来。
他的记忆不由回到半小时前。
那时候,常意禾和卫也都走上了了二楼,只剩下他在寻找异常。
他从刚进门时,就感觉到一丝被窥探的感觉。
这种感觉出现得很突然,他从未遇见过。
就是因为这样,小丢虽然不安,但还是想寻找那窥探的视线藏在哪里。
他最先留意到沙发处,在同意单独留下一楼后,他小心翼翼地靠近被包裹好的沙发,轻轻掀起垂吊下来的防尘布的一角。
下一秒,小丢看见一枚静躺在地上的玉戒指。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它吸引,哪怕最初它纹丝不动。
在这之后,小丢就蹲守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入了迷似地盯着那戒指。
那种感觉很奇怪,就是即使小丢初看这是一枚戒指,可也有一种它也在看着自己的既视感。
小丢盯了好一会儿,大脑中忽然闪过平时常意禾教导时的话语——
“直觉突然冒出来的时候,不要怀疑它,那是人类的集体潜意识反馈给个体的危机警示,那时候你唯一可以做到的是,顺从直觉,去证明你的直觉没有欺骗你。”
小丢微微动了蹲得发麻的双脚,像是放轻一般将手上掀高的防尘布放下来。
然而没过几秒,黑色的圆形摄像头缓缓降下来,手机靠在沙发桌脚,从罅隙处,对准那安静的戒指。
小丢微微走远,眼神却始终在那屏幕上。
又不知过了多久,屏息等待的小丢突然瞟见屏幕内的玉戒指动了。
只见屏幕中的戒指谨慎地长出四只触脚,迟疑地往沙发更深处挪动,见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发现,它更是保持匀速“走动”。
看到录影下来的片段,小丢的心脏惊得蹦蹦蹦地跳。
他无声走近,拿回手机,保存好录影后,迅速搬开沉重的沙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地上僵住的玉戒指。
但那一刻,戒指的触脚还有一只没收回,肉团团、温凉的触感瞬间从指腹处出传来。
然而原本惊得想要立即收起的触脚,在碰到小丢的手指后,竟舒服地慢慢松开,另外3只触脚也重新长出,逐渐紧地包裹着他的手指。
恐慌感一茬一茬冒出,吓得小丢当即从裤兜里拿出一张早上用完忘记丢的纸巾,狠狠裹起它,用力拔走,阻隔它那还在蠕动的触脚。
做完这一切,小丢顾不上那么多,连忙捏住这枚奇怪的玉戒指,往楼上跑去。
……
小丢一边回忆刚才的经历,一边心有余悸,快速地用手语表达这经历。
表达完,还不忘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自己录下来的影片给常意禾他们看。
常意禾在看影片之前,皱眉地盯着自己捏住的纸巾。
突然间,她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这是你今早用剩的纸巾?”
身旁的卫也眨了眨眼睛。
他听出了常意禾平静之下的嫌弃和一丝抓狂。
“有没有擤过鼻涕?”
小丢立马回避了师父逐渐变得锋利如刀的目光。
“小、丢!”
常意禾咬牙切齿地念出他的名字。
“说了多少遍,用过的纸巾扔垃圾桶,下次再这样,我会毫不犹豫扔你进垃圾桶!”
卫也忍不住笑出声。
常意禾听到那突兀的笑声,立马横他一眼。
“再笑,我把你也扔进垃圾桶里去。”
卫也努力抿紧想要翘起的嘴角,催促她:“这纸巾我来拿,你先看录影。”
一个小插曲,不知不觉把刚才尴尬的两人拉回日常的相处。
常意禾“哼”了一声,毫不犹豫将纸巾捏着玉戒指,塞到卫也手中。
二人很快看完屏幕中的影片,确定了这枚戒指的异常。
常意禾的目光重新放在戒指上面,这时,玉戒已经定格在那张寥寥几笔组成的笑脸,再也没有动弹过。
常意禾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取出一个圆柱形的塑料容器,将那直径极小的玉戒指扔了进去。
“拿回去检查检查。”
小丢的目光在一直放在戒指上,感觉那道注视的目光仍在强烈散发出来。
他定定地看着,忽然间,躲闪到常意禾的身后,借着她的身体遮挡。
“怎么了?”常意禾问。
小丢不语,只是在她后背快速写字:【这玉戒好像在看我。】
常意禾感受着背上的字,视线落在手中的容器,陷入了沉思。
“卫也,这里的书能不能带回去?”
卫也没想到常意禾突然问起这个,他道:“应该没问题,都不算值钱的东西。”
“那就和明信片、照片一起带上,回去后再研究。”常意禾张望屋里,“我们调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小丢,你再到处逛逛,留意这里还有没有古怪的视线?”
常意禾快速安排事情。
一刻钟后,继续在屋里其他地方搜索的三人都没有找到可疑的东西,最后只带着那些书籍和奇怪神秘的玉戒指回去。
*
三人回到陆寓丰的私人会所时,已经到了傍晚。
阴沉了一整天的天空,在这个一天将要结束的时分才怜悯地拂走乌云,一束橙黄色的金光穿射下来,金纱落在远处的绿山,金雾浮动,如同人间仙境。
站在院子外的常意禾静静地望着远处的山,她感觉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常意禾一下子认出那声音是谁。
“你看远处的山,是不是在古人眼中,传说中的仙山也是这样……”
身后仍旧是沉默。
常意禾偏头,望向身后只有她半身高的小孩。
“小丢,你之前有过像今天这样的感觉吗?被注视的感觉……”
精瘦的小孩仰视着常意禾。
他摇了摇头,用手语表达:【以前都没有这样的感受,这是第一次。】
看到这个回答,常意禾目光落在眼前跟了自己有5年的小孩,眼神似是在透过他,看向一些尘封起来的过去。
常意禾仿佛又看到多年前那个拘谨站在院子门前,那个站在师父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干净少年。
“小禾,这是羽安杰,是过来学习技艺的,往后一段时间,他都要跟我们一起学习。”
顾绍英睁着没有焦距的眼睛,温和地和常意禾说话。
……
常意禾从回忆里抽身,她盯着小丢,看着和羽安杰肤色完全不一样的小孩,说道:“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吗?”
小丢神情一怔,嘴角抿紧不说话。
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点头。
【记得,我是羽家的孩子,我叫羽安聪。】
“羽家人……”
常意禾不禁喃喃这个姓氏。
‘事情似乎变得越扑朔迷离了……’她在心中暗忖。
常意禾重新往远方眺望,直至夕阳光逐渐消散,朦胧的山体在昏暗中眨眼变成蛰伏的巨物,在即将迈入的漫长的黑暗中,就似静静地注视着什么。
卫也收拾好东西,站在玻璃门边,望着不远处的二人。
“晚饭做好了,关于今天的发现,我们边吃边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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