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音尘推开门,“吱呀”一声在夜晚格外刺耳,像是抗拒程音尘的不请自来。
原本还有点烛光的房间立马昏黑,程音尘反手去捞萧遇:“过来,别……”
手捞了个空,程音尘心顿时咯噔一下,立马回头。
哪还有萧遇的影子,反倒是本该在屋里的女子此刻却青衫半解,眉目含情的站在程音尘身后,一双玉手攀上程音尘肩膀,耳边冷气流过:“郎君,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啊?在找人吗?”
程音尘瞥了眼肩膀上染着豆蔻的锋利指甲,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冽寒光,冷声:“别碰我。”
青衫女像没有听到程音尘的警告,眼波流转,指尖缓缓滑向程音尘脖颈,程音尘手中凝力毫不怜惜的拍向青衫女:“我说,别碰我。”
青衫女在掌心落下的一瞬间立马躲开。
修为高深的人最适合帮助鬼魅维系肉身,只要把那阳气收归所有,几个月都不用发愁。
这样的美事青衫女怎么会放过,张开手爪飞快速移到程音尘面前直指脆弱的脖子。
程音尘侧身闪过,顺势握住青衫女的手腕,另一只手凝聚灵力狠狠打在青衫女的脊背上。
青衫女向前撞到墙壁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吃痛呲牙,很快爬起携风冲来。
程音尘脚尖一勾,踹起桌子阻挡,利爪刺破桌子指着程音尘,程音尘向后仰身躲开,回身同时反手一掌。
本就陈旧的桌子霎时间四分五裂,青衫女后退几步,利爪换掌迎击,掌心相抵迸发强大冲力。
程音尘向后滑行出几米远,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近六成的力居然打得平手,按理来说,刚成形的魔祟绝不可能有这么强大的修为,就算日复一日,时间也不该赶得上,这魔祟为何修为如此之高。
头顶忽的一凉,程音尘想也不想就躲开,反手几张符箓打去,爆炸扬起的灰尘将青衫女包围不现。
青衫女杀气横陈,毫不掩饰浑身所有的凶狠利器直冲过来,程音尘灵力注入指尖,在虚空中画下符咒,形成屏障。
程音尘神经紧绷,薄唇抿得极紧,目光迅速扫着青衫女,突然凝聚在某一点上:“找到了。”
程音尘一手撑着结界,一手背在身后,一张符箓受命飞走,绕了一大圈出现在青衫女身后,直往下盘攻去。
青衫女肉眼可见的震惊,不得不放弃这一次机会躲开,程音尘立马趁机而上。
随着一招一式来回变化,程音尘逐渐占得上风,无论青衫女多么狠厉的攻击都能被化解反击,且准确的预判了下一次的攻击路径,熟练的像是排练过许多遍一样。
程音尘终于发现了问题,仔细观察着青衫女的每一个动作。
青衫女浑身伤痕,渗出血迹,披头散发的没了最初的艳丽,赶巧程音尘所备的符箓也用得一干二净。
像是死前最后的反击,青衫女猛冲来,程音尘刚起手反击,蓦地被扬了把沙土。
程音尘连忙闭眼,一瞬间想起这熟悉感从何而来,那些都是萧遇惯用的招式,包括打不过就扬土这种阴损招数。
程音尘暗骂一声转身追出去,青衫女早跑出几米开外。
“可恶,是幻术吗。”
程音尘利索的在空中画出几道符咒打在青衫女必经的土地上,符咒没入地下,地表土壤破碎,从中生出几条锁链缠住青衫女的脚腕把她拽倒地上。
青衫女挣脱不开,用利爪劈砍着锁链。
程音尘又画出另一种符咒后猛的在地上一拍,以程音尘为中心震起尘土向四周扩散。青衫女用胳膊挡住脸。等尘土扬过后,不见青衫女,只见萧遇被困在地上。
萧遇见刚刚还把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青衫女子变成程音尘,也愣在原地:“程音尘?”
程音尘黑着脸步步走来,打散锁链拉起萧遇,俯身检查那些伤口,深吸口气压下心头不舒服:“师兄没有认出你来,疼不疼?”
问也是白问,照萧遇的性子肯定会说不疼,两人平时在阁里练武场都点到为止,今日程音尘几乎使了七成,招招打在肉上,不疼才怪。
萧遇沉默半天才反应过来,才反应回来大叫一声:“啊!我就说那个绿衣服的妖婆怎么那么熟悉我的招数,还把我打的那么惨,原来那个妖婆就是你啊。”
空气一瞬的安静,程音尘静静的看着萧遇,萧遇还是没有发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的,一眨不眨的看着程音尘。
程音尘果断站起身丢下这个嘴欠的孩子就走,萧遇绕饶头疑惑不解,急忙追上去,叫道:“等等我啊。”
好一会儿,程音尘消了气,问道:“方才你在后面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萧遇仔细回忆着:“没有,你推开门进去之后根本看不到你的背影,我刚要进去就有东西迎面攻击我,然后就是打,再然后就是看到你了。”
程音尘隐下疑惑,照着来时的路走回去。
躲在暗处的青衫女见自己的幻术被破,虽恼怒但也不敢过多停留,回到扬兰河底逆流而上,一面庆幸自己没有贸然冲动,一面又懊恼两个香饽饽就这么跑了。
河面外,一个人影落定,站在远处河岸上,早把前因后果尽数看在眼里,自言自语着:“自相残杀?这个法术以后应该有用,我就借一下,你不会介意的。”
话落跃上树梢追寻青衫女的踪迹。
程音尘和萧遇走出没几步,环境陡然一变,竟是白天李尧所指的扬兰河,程音尘盯着宽阔的河面半天,突然往李尧府邸的方向走。
萧遇也盯着河看,这半天也没盯出花来,察觉到程音尘的动作,暗自开心着。
果然是程音尘,这么快就发现端倪了。
萧遇赶上去:“这么快就找到线索了?是李尧有问题?我就说嘛,他们这种商人重利轻义,就不是好人,要我说就该远离他们。”
程音尘淡道:“没有,只是晚了,我想回去睡觉。”
空气倐然安静,萧遇尴尬的嘴唇动了动,话语到嘴边被生硬的打了个弯:“啊...也对,困了就该睡觉,身体最重要嘛哈哈......。”
萧遇抓抓头发沉默下来,但表**言又止的,程音尘回头注意到,捏捏萧遇的脸:“想说什么?”
萧遇纠结着,忍不住轻声:“其实,探亲顺路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师尊让我来的,师尊他让你回去。”
程音尘凝滞了一瞬。
多么霸道的一句话,无论此刻在什么,有没有危险,都要立刻放下手头事务然后出现在他面前。
萧遇担忧的抬眼观察程音尘:“音尘你……”
程音尘恢复往日的平静,笑着揉一把萧遇的发顶:“没事,先把这个魔祟收了再回,我没有及时回去又怎样,他舍不得打我。”
话落,程音尘席地而坐,咬破中指凝出血珠后与食指并在一起在眉心一点,低声念着萧遇听不懂的咒语。
“搜!”
一股灵力以程音尘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方圆几里之内任何人妖仙魔的气息尽数纳入程音尘的脑海中。
巡察一圈,程音尘额头泛起一层薄汗。
“搜”以特殊血液为引能大范围寻找目标,少不了灵力的消耗,加上这次出行已经支出大部分灵力,不过一会儿就有疲色。
萧遇用袖子擦去程音尘额头的汗珠。
说来奇怪,萧遇以前也能使得“搜”,最近两年开始却是如何也使不出来,真是怪事一桩。
程音尘睁开眼,微微喘息着:“你先去西山那边看看,我休息片刻。”
萧遇不动,仔细执拗的擦去最后一丝汗缕后召出衡炀剑踏剑而去。
落定的一瞬间被浓浓的怨气包裹着,萧遇不适的皱眉:“我去,好浓的怨气,搞不好又是什么恩怨情仇的事。”
在怨气中摸索着,没几步又出现一条河,怨气源源不断的从河中汩涌而出。
萧遇观察好一会儿,跃至上空,手中衡炀剑灵光一闪,用力挥出一道剑气,铺天盖地,将河水炸起数丈水花。
青衫女抵不住剑气被逼出河面,惨白的脸上滔天恨意宣泄:“你们方才说过会放了我,还来干什么!”
萧遇冷眼看着青衫女,轻嗤:“我们何时说过,你犯下罪行,就该受到惩罚。”
青衫女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很快被愤怒占据:“你们自诩正人君子,却言而无信,我杀了你!”
青衫女抬手,河水扬起组成高墙向萧遇盖去。
萧遇无处可躲,剑锋转换间水幕被劈开,刹那的速度从水幕中穿过出现在青衫女面前,不过几招,青衫女维持的肉身就布满伤口。
青衫女恨恨剜眼萧遇,几柱水注团团包围住萧遇,不断向萧遇靠拢,萧遇只得用剑飞速转出风圈,割断其中一道突出包围。
再抬眼,青衫女跳入河流随波逃走,萧遇一个箭步追去,大喝:“哪里跑!”
***
程音尘落地第一眼看到萧遇堪堪放松下来,但仍不好看——萧遇浑身湿漉漉的抱臂靠在树干上,垂着头有几分可怜。
树枝踩断的清脆声音引萧遇抬头,站直身体挥手:“音尘,解决了。”
程音尘没有理会地上五花大绑的魔祟,先按着萧遇的肩膀上下检查一圈,一言不合就扒萧遇的衣服。
萧遇吓得揪住衣领,一脸紧张:“干、干什么。”
程音尘一脸平静,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不干什么,湿衣服穿着容易受寒。”
“那也应该先点火堆啊,再说法术烘干不就好了。”
程音尘点头才收了手,萧遇松口气,面颊微微泛红,脱下外衣搭在衡炀剑上施法。
程音尘施出御寒结界包裹住萧遇,道:“一刻钟后告诉我时间到了,你再自己御寒。”
萧遇言听计从的点点头。
程音尘注意到一旁青衫女,走过去蹲下:“死了?”
萧遇扫一眼:“没呢,还有一口气儿,审审?”
程音尘蹲下看着昏迷不醒的青衫女,闻言抬头看向萧遇:“我怎么不记得教过你审魔祟的方法。”
萧遇笑起来:“那你问活不活的干什么。”
程音尘被逗笑,眉眼上挑看他:“说不定有什么意外收获呢。”
萧遇也走过来蹲下,眨着眼睛看着程音尘:“一个魔祟能有什么意外收获。”
程音尘无奈的揉一把萧遇的脑袋,指尖泛光轻点在青衫女的额头上。
好一会儿,青衫女睁开眼睛,眼中一片纯澈,她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也知道自己做下的罪孽无法被释放,安静得像尊石雕,不吵不闹。
程音尘静看一会儿,道:“有什么想说的,说什么都可以,也可以为自己洗冤,我们会认真听。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为自己也好为别人好。”
像是打开了情绪的闸门,青衫女挂着泪珠的睫毛扑闪几下,先是低声啜泣着,渐渐嚎啕大哭起来,泡在河里太久的缘故,哭声沙哑,像是陈旧粗糙的石磨转动摩擦。
青衫女哭好久,久到程音尘腿发麻有些站不住脚,才抽泣着道:“我有一个故事,请把它传下去,不要让她们遭受我受过的苦。”
程音尘点点头:“你说吧,一炷香的时间。”
萧遇凑近程音尘耳边低声:“这不会是情仇吧?”
程音尘分给萧遇一个眼神,后者立马闭嘴,静听青衫女的讲述。
“我本名彩絮,在西市做糕点生意,家里人过世早,自己一个人维持生计,日子过也得顺遂。事情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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